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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洪,此時的他,眼神終于極快的轉(zhuǎn)動幾下,嘴角咧開一個極大的笑來。他真的能聽懂!江春喜出望外,繼續(xù)給他說自從他來京后,力哥兒的事情,從讀不進(jìn)書到風(fēng)雨無阻去隔壁村武師傅家習(xí)武,再到給自己寄了包金江的紅土來,又到跟著武師傅與師妹上了遼北……凡她知曉的,一字不落全說了。高洪嘴角的笑意就愈發(fā)明顯。終于,三月的最后一日,在江春說到外公外婆也來了汴京,就住在不遠(yuǎn)處的梧桐巷時,高洪眼里終于有淚水滑落,先是一滴兩滴,似夜空劃過的流星,慢慢的變成一行兩行,似干涸的沙漠終于迎來溪流,順著逐漸恢復(fù)的面頰,滾滾落下。江春也跟著掉淚。舅舅,你終于回來了。第136章婚前終于,在江春二十來天鍥而不舍的引導(dǎo)下,張勝幾個小子唧唧喳喳的“開導(dǎo)”下,高洪在三月二十九這一日里,終于流下了眼淚。江春見自己說到外公外婆,舅舅終于能有回應(yīng)了,明白他再如何癡傻,至少一顆赤子心還在。忙再接再厲,說外公外婆這三年老得發(fā)白眼花,自己來京前給他們買了兩個使喚人,一個叫楊叔,一個叫姚嬸,又單挑著他們與老人的趣事來說。終于,江春也不知自己說到了個什么事,好像就在那一瞬間,她腦袋一片空白無法運(yùn)轉(zhuǎn)了。因?yàn)楦吆榻K于沙啞著嗓子說了句“我……不孝”。他終于可以說話了!舅舅會說話了!能說話就是沒癡沒傻,她的舅舅回來了!江春忙緊緊捏住他的手,喜極而泣:“舅舅,舅舅,你莫自責(zé),外公外婆都說讓你先忙完公事再家去。他們就住在梧桐巷,與我們家一墻之隔,每日里兩家人聚一處,與我奶奶阿嬤她們一處,整日東家長西家短可有趣了!”“外公外婆現(xiàn)只盼著你能好好的辦完差事,他們不知……就是力哥兒,上月來了信也問‘我阿爹可家來了’,待退了遼人,他就直接來京里了……那小子,我都三年未曾見過哩,姚嬸說早長成鐵塔式的人物了。”江春怕勾起他心理陰影,忙亡羊補(bǔ)牢,轉(zhuǎn)移話題說高力的事。高洪自開了那句口,終于能斷斷續(xù)續(xù)說話了:“我……我……不孝,愧……為……人……子。”江春眼鼻發(fā)酸,她未曾想到舅舅能說的第一句話是對雙親的愧疚。但又在意料之中,他“消失”的這三年,于上愧對父母,古人說“父母在不遠(yuǎn)游”他就未曾做到。于中,舅母劉氏之仇他未曾得報,但這三年,也是對他錐心懲罰了。于下,對高平高力兄弟二人也未盡到教養(yǎng)之責(zé),可憐高力小小年紀(jì)過盡無父無母的日子。他這種對全家人的愧疚,不知要如何走得出,如何補(bǔ)得上。她不是這“三年”的最直接受害者,沒有立場多說,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但也不忍打斷他,只耐著心,聽他一字一句的發(fā)聲。“我……想……”不知是想爹娘想兒子,還是想回家。幾年未曾說過話,他大腦里的語言中樞需要慢慢從待機(jī)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努力支配僵硬的舌頭與聲帶。江春含淚點(diǎn)頭,道:“好,好,舅舅先將身子養(yǎng)好了,我前幾日已與外婆說好了,說舅舅定會在我成親前回去,給我送嫁。”高洪眼神疑惑,又沙啞著問:“你……成親?”江春點(diǎn)點(diǎn)頭,又將自己如何識得竇元芳,她如何來了東京城,二人如何走在一處,竇家祖母如何待她好的事從頭到尾說了。就像在講一個長長的別人的故事,高洪慢慢的、呆愣的點(diǎn)頭,隨著她的娓娓道來而間或皺眉,或發(fā)笑,或嘆氣……知曉外甥女四月初八就要成親,高洪終于又憋出一句“我送你”,這回終于能連貫的說出一個句子了。舅甥二人只又感動一場。待江春回到江家,院子里已經(jīng)熱鬧起來,王氏交際能力不賴,又有楊氏大嘴巴,左鄰右舍甚至整條梧桐巷,“江家出了個將軍夫人”的消息已弄得無人不知……家家戶戶婦人娘子都來恭賀。江老伯父子幾個已在城外租好一片二十畝的小莊子,江春做主,如了二嬸的意,拒絕了家里要陪嫁的二百兩,還從聘禮里頭拿出二百兩銀子來給家里租莊子。但她不是白出的,事先言明這錢是自己孝敬爺奶的,日后莊子里不論產(chǎn)出盈利幾何,她都不沾手。只是知曉全家人脾性,老兩口偏袒二叔三叔,又有江芝那個心結(jié)在,對自己爹娘橫豎有氣,三句話不離“要分家就是不顧兄弟”。尤其二嬸楊氏,攛掇著二叔只想坐收好處,出力出錢卻是推三阻四……遂由她主張著“按入股分紅”。江家三兄弟與老兩口分成四個“股東”,每人按能力出錢出力,出得多年尾分利也分得多,想要再“空手套白狼”“嗷嗷待哺”……那是不可能了。果然,她這一主張惹得二嬸叫苦不迭,一會兒說自家沒錢,一會兒說侄女攀上好親就要踹了窮親戚,歸根結(jié)底還不是嫌棄她生不出兒子來。王氏其實(shí)也早有類似想法了,這兩年日子好過了,老二家兩口子那德性就漸漸不好看起來。她也時時勸著他們要勤懇能干,要吃苦耐勞,但說來說去聽不入耳不算,夫妻兩個還愈發(fā)一股腸子通氣,背著人將她咒成惡婆婆……她又不可能真狠心分了他們出去單過,只得想法子“激勵”了。江春提這主張,倒是正合了她意,自是拍板贊成的。于是,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四個“股東”各顯神通,老兩口拿出六十兩來,江春爹娘咬咬牙拿出所有積蓄七十兩,二叔家三十兩,三叔家二十兩,總共湊了一百八十兩銀子加上江春贊助的二百兩,有了三百八十兩銀子,交了一年的租金。終于,江家在汴京也算有地能種的人家了。若不是江春婚期在即,江老伯幾個只恨不得立馬就將土地翻種上。家里其他余錢,省下了江春“嫁妝”這一最大開支,足夠?qū)捲5慕环孔猓钊粘i_銷并幾個小兒讀書花造。背了人處,江春又從聘禮里拿出三百兩來交予高氏,留著他們五口緊七萬八用。況且,文哥兒漸漸大了,又是外地來的,需要自己的同齡人做朋友,這年紀(jì)的男孩子身上沒兩文錢怎么交際?至于多的,想著竇府離梧桐巷也才半個時辰的距離,有事叫一聲她也曉得,就未曾多給……反正給多了說不定哪日就被家里“挖”出去使了,沒見白日里他們拿出七十兩來,大家長眼神都不對勁了嗎?落定江家事,高家那頭,江春也拿出五百兩來,事先替舅舅在巷子口盤下一家小館子來,他們個個老弱病,下地種田不現(xiàn)實(shí),只能讓舅舅繼續(xù)老營生了。況且,從治療心理創(chuàng)傷后遺癥的角度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