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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個灰圈出來,將他雙腳泡水里,這才離開。”江春對這些把戲了然于胸,本就是她編了指使給馬道婆的,她再聽這些細節,只不過是要確定那賊婆子可曾按她吩咐行事。“小的怕那狡猾婦人又殺個回馬槍,只聽著馬車聲,待車輪聲聽不見半個時辰了,估摸著城門已關了,她再不可能殺回來……小的才敢去將那人扶起來。可憐他在水里被泡了半宿,雙腳都麻了,話也不會說……”江春忍住眼淚,輕輕點頭。“后來,小的就照著娘子吩咐,到東城門外尋了個姓竇的相公,他領著小的進了城。”是事先約好給她開城門的竇三。這小子知曉本分,也不打探那人是誰,也不過問江春意圖,只叫他如何做就如何做,江春喜歡這樣有頭腦又不自作聰明的人。“那你可瞧見馬道婆可予了她甚物件兒?”“小的親眼看著,不曾予她哩。”“她可見你去接人?”“娘子放心,小的使妹子在對面樹叢里盯著呢,她進了門就未曾出來過。”江春又松了口氣,這雖然是她設下的圈套,故意將“以身飼獸”的消息露給夏荷,她這等多疑之人,若全盤托出,她還不一定信呢,越是藏頭露尾她愈會上當。果然,連著幾日在藥鋪里未曾找到“龍鯉”,她就從她露出的“以身飼獸”幾個字里打探出馬道婆來。當然,這馬道婆也是個賊婆子。嘴皮子利索,慣常會在幾個不入流的小官后院中行走,做些挑三撥四,裝神弄鬼之事,與高勝男二嬸頗有淵源。去年六月間,江春偶然得知那曾經專給高勝男開補藥,禍害得她滿臉紅瘡的青年“大夫”就是馬道婆兒子后,江春就留了個心眼。前幾日去東門外尋的就是她。手里有她獨子的把柄,那賊婆子哪有敢不從的,江春只說有個正頭娘子與外室結仇,外室還懷了身孕,大娘子要害她家中一條人命,如此這般安排她一頓。這等后宅陰私賊婆子見多了,也不曾起疑。只要將人接回來了,賊婆子就是反應過來了又能如何?對于夏荷,剩下的,就是慢慢的鈍刀子割rou了。兩人說著,不一會兒就來到所小院子前,看著有兩分眼熟,外間做飯,里間臥房,正是當年江芝租過的房子。外間幾個小子正守著鍋灶,燒了好大一鍋水。里間臥房內,一團黑影蹲坐在地,背對著油燈,估計是在黑夜里待慣了,眼睛已見不得光。江春突然就頓住腳步,不知是近鄉情怯,還是羞愧難當,居然不敢再上前去。“娘子,咱們先燒鍋水,好好的給他洗洗,熱乎乎的睡上一覺,明日起來才精神哩!”有個小子咧著嘴笑,他們常年露宿街頭,自從這幾日跟了娘子,終于過上喝熱湯洗熱水的好日子了,有多逍遙快活只他們曉得。那團身影聽到人聲,慢慢的動了動身子,只是仍不敢回身四看,更不敢出聲了。夏荷這家畜生!江春眼里的淚就再也忍不住,漱漱落下,她微微張著嘴,喚了聲“舅舅”。那身影頓了頓,才慢慢轉過身來,下意識的抬手攔住燈光,瞇縫著眼睛望向門口。長而雜亂的頭發臟結成了一團,比江老伯還長的眉毛胡子……也擋不住那熟悉的五官,高挺的鼻子,與娘親高氏如出一轍的嘴巴。這不是舅舅是哪個?“舅舅,我是春兒,春兒來晚了。”江春邊說邊嗚咽,三兩步進去抱住高洪,也不管他微微的掙扎與不適,她現在只想抱住他,抱住這個不幸的男人。或許真是血濃于水,江春緊緊抱住他,也不管他身上酸臭熏人,只將頭埋在他肩上“嗚嗚”的哭,終于將高洪哭得微微轉過神來,抬手在她背上拍了一下。當然,江春也不敢確定他是真有意識的拍拍她表示安慰,還是不小心碰到她,畢竟……舅舅能不能恢復神智,江春都不敢肯定。門外幾個小子見此,這才曉得二人關系,俱都唏噓不已。江春想到舅舅剛在清水河里泡了半宿,趕緊放開他,喚小子打來熱水,擔心他怕生,只留下張勝一個伺候著他洗頭洗澡。這小子倒是有雙巧手,拿把小剪子咔嚓咔嚓幾下就將他長出來的眉毛胡子修剪整齊。頭發因著還有顧忌,他不敢私自動手。待洗漱干凈,換上身干凈衣裳,眼神雖還呆滯,但還是恢復了往日的兩分樣貌來。江春早使小廝去酒樓買了幾樣熱湯鹵菜來,幾人簇擁著依然怕生的舅舅,圍坐一處,飽飽的吃了一頓宵夜……如果可以忽略高洪狼吞虎咽的模樣的話。江春雖心疼,卻也不敢給他多吃,瞧著吃了七八分飽,就攔住他,溫聲道:“明日早上讓小子再去買一桌新的”,舅舅方住了手。直到江春要走了,高洪仍緊緊跟著她,雖說不出話來,但眼神終于不再不敢看燈不敢看人了。江春也想馬上就將他領到外公外婆面前,只是,他們恁大的年紀,哪里受得住這等打擊?只想著先讓他住在棗子巷里,由張勝幾個孩子陪著,待能說得出話來,再領他回去。待回了家,外婆才嗔怪她怎這晚才家來,她不待老人家說完話就突然一把抱住老人,將頭埋在她頸間,甕聲甕氣說了句“我好歡喜”,歡喜終于找到了舅舅,終于救出了舅舅。這種歡喜令她實在忍不住,與老人家說了句“我與舅舅聯絡上了”。老人驚得張大了嘴:“可當真?我的乖狗莫不是哄我罷?”江春狠狠點了點頭,說是自己今日收到舅舅找人帶來的口信兒,曉得自己下月初八成婚,他答應定會在自己成親前回來送嫁。把蘇外婆給喜得,眼淚汪汪,滿嘴“諸天神佛保佑”“觀世音顯靈”的念,又問“你舅舅身子可好?”“人在何處?”“怎這多年了不給家里去封信?”她從不會懷疑外孫女會哄騙她。江春下定決心,此時的謊言,她一定會用接下來的一個月來圓上。自此,她散了晨學也不在飯堂用飯,只緊趕著回棗子巷,陪著高洪吃飯說話,雖然他從未張過口,但江春就是堅信他能聽懂。不坐堂時,散了午學就去,說些往日的金江舊人舊事,說到好笑處,舅舅也能扯扯嘴角笑一個。江春盡量避開夏荷一家與舅母的話題,只說高平今年還要參加科考,正在府學埋頭苦讀,舅舅無甚反應。說到力哥兒去了遼北,跟在威遠大將軍麾下,竇元芳曾告訴她,這小子居然在年后遼人越武州時立了功,已經升成伍長。雖然仍是個無品無階的大頭兵,但在不懂行的人看來,也是不得了了。譬如江春,心內想的是:力哥兒才十二歲,我的表弟可是大宋朝史上最年輕的伍長啊!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