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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是不是?”我直盯著他的眼睛。他畢竟還是孩子,在我目光之下有些犯怵,色厲內荏地吼道:“是又怎樣啊?我們就是看你不順眼,又怎樣啊?”“不怎樣,”我淡淡地撥開他的手,說:“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傷痕?”“你癡線啊(神經病),我干嘛要……”“不夠膽么?”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挽起褲腳,露出小腿至膝蓋處一道狹長丑陋的傷痕,點了點膝蓋說:“這條腿差點廢了,骨頭里面還裝了鋼釘,這里,”我解開上衣紐扣,露出胸膛,那上面有手術遺留的疤痕若干,“曾經接受了三四次大手術,這里,”我點著我的頭,淡淡地說:“至今還有淤血未消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那男孩睜大眼,不只是他,一群圍觀的男生,全部鴉雀無聲,我冷冷掃了他們全體一圈,說:“這意味著,我三年前出的那場車禍,差點要了我的命,為此我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半,康復用了一年,我這條腿再也不能跑跑跳跳,刮風下雨一定會骨痛不已,我的身體再不會如你們那樣長高長壯,而且終了一生,都沒法健健康康。我至今會時不時暈倒,而且誰知道,腦里的血塊,有一天會不會壓迫到什么神經,也許哪天一覺醒來,我就失明或失去嗅覺。”我頓了頓,皺眉注視那個領頭的男生,說:“三年前你們不過十四五歲,卻已經為了欺負別人,差點害死一條人命,我可以說你們那時候小,不懂事,那么三年后呢?你們還想怎樣?乸型又如何?基佬又如何?我不欠各位的。”那男孩死死盯著我腿上的疤痕,一言不發,我微微瞇了眼,說:“你想告訴簡師奶什么,我阻不了你,但我麻煩你用下腦想想,經過了生離死別,我媽還會在乎我是不是基佬嗎?”我冷冷一笑,說:“更何況,你們這些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只會花錢打架,于父母是負擔,于社會是累贅,有什么資格罵別人是不是乸型,是不是基佬?笑話,我簡逸今日把話扔這,這是最后一次,若你們再敢來打擾我,不要怪我把事情做絕,尤其是你,”我冷笑著指向那個領頭男孩,說:“港島有NGO機構,有很多保護弱勢群體的組織,你說,我若是找上他們,再約上八卦記者,搞上一堆事,題目就叫某有錢仔校園暴力始作俑者,欺凌弱小同志同學,嘖嘖,又是暴力,又是歧視同志群體,又是倚強凌弱,真是有夠豐富。我看,你這輩子若安分守己做個二世祖,那這件事自然不能拿你怎么樣。可但凡你有一丁半點向上的野心,就非得被這件事處處牽絆,此后一生,這就會成為你擺脫不了的丑聞,你信不信?”我眼力還在,早看出這年輕人一身服飾,不顯山露水,卻件件頂級名牌,足見家境甚好,且他神色驕傲,跟班甚多,足見素來自視甚高,二十歲上下,定然也開始有自己的抱負打算。這一番話說下去,那孩子果然滿臉鐵青,一言不發。我嘆了口氣,覺得疲憊不堪,腦袋里陣陣轟鳴,果然,我還是不適合這等劍拔弩張。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這世上很多事,不是力氣大的就是強者,怎么你在英國的老師,一點都沒教你嗎?”說完,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走過去,撿起那只弄臟了的保溫桶,正待走開,那男孩忽然說:“等等。”我停下腳步,問:“怎么,還想打我一拳?”他卻濃眉皺緊,困惑地看著我,說:“幾年未見,你變化好大,你,你真的是那個乸型仔?”我冷冷地說:“死過返生,若還一樣,那不是白死了?再說了,”我轉過身,斜睨了他一眼,說:“我不記得你,現在看來,也幸好不記得你,不管你是誰,我們都不用再見面了,你管我是誰。”第9章粥桶傾覆,我臉上又掛了彩,周身污穢狼狽,這個樣子,怎么也不能讓簡師奶看到。我順著平日那條路往家走去,躲閃著避免撞見熟人。不知何故,往日瞧慣的一切,今日看來,有說不出的陌生,我幾乎快步跑入樓道,按下電梯,閃身而進。那電梯空空蕩蕩,竟然顯出比平日更加嚴重的停滯和緩慢來。哐當一聲,我隔了好一會,方恍然已到樓層,忙快步走出,鄰里不知誰家窗口飄出油膩食物味道,強烈地刺激我的頭和胃。悶熱的空氣之中,我微感窒息,忙快步走回自家門前,掏出鑰匙開了門,再關上,隨即筋疲力盡地倒在沙發之上。我發覺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心情也是難以平復。到底,還是讓一群無厘頭的小年輕攪亂了情緒,讓那些很久以前,那久到我仿佛要忘卻的往事驟然又再襲來。我苦笑了一下,今日我罵那個領頭的男孩被父母寵壞,屁本事沒有,可我自己呢?只怕他們的父母再嬌慣孩子,卻也及不上林世東當年寵自己堂弟那般呵護備至。我閉上眼,默默回想著,多年前,林氏尚未走下坡,財力雄厚,我初做當家,對待自己心愛的孩子,真的是傾盡所有,毫無保留。金錢感情,他要的他不要的,他想到的沒想到的,哪一樣我不是替他設想周全,再堆他腳下,任他索求,任他揮霍?有很多時候,我便是明知那孩子驕縱混賬,著實干了不少荒唐事,可一見他,卻還哪里舍得板起臉狠狠教訓一通?只怕連重話,也未嘗對他說過幾句吧?七婆等人,早已說過我無數次,如此慣著二少,遲早要慣出事來,可他們怎么知道我心中的苦楚?那等禁忌之愛,橫在心里,懸在頭上,如同利刃,實在不知道自己能看著這孩子多久,只盼著在看得到他的每一日,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如此而已啊。可惜,我那么百般疼他愛他,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地待他好,到頭來卻連句公道話也得不到。當日反目之時,那孩子在我的敵人身下喘息呻吟,與他一同嘲笑我,邊笑邊說:“林世東這回死定了,哈哈,我等了那么多年終于等到,什么?后悔?當然不啦。你別以為他那點小人之心我不知道,他對我好,無非是怕我跟他爭家產,無非是想毀了我,想將我驕縱成個一事無成的二世祖,一輩子都只能仰仗他的施舍過日,一輩子都只能當他身邊的一條狗,哼,想得美!”我目瞪口呆,半日回不過神來,待總算拾回理智,卻在痛徹心扉之余,將滿腔悲憤苦楚,只余下一聲嘆息。十數年朝夕關愛竟然被鄙夷至此,羞辱至此,真是夫復何言?我黯然離開,心里卻不禁想起那孩子成長歷程的點點滴滴:他踢球弄斷腿,又引發高燒,我焦急萬分,通宵達旦地在醫院照料;他大學入學,我推掉幾千萬的生意,親自飛往美國,從學生公寓到他行裝用品,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