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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坐到了桌子后面。椅子有些涼,對于他這個年紀(jì)的人來說,著實(shí)坐得不算太舒服。“沈長河?!彼麆傋ǎ髠€子旁邊那個年輕一些的警察開口,“我們請你來做一下筆錄,希望你配合?!?/br>這個警察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威懾力,卻意外地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他抬頭看了對方一眼,默默地點(diǎn)頭。“今天晚上七時許,被害人陳文博來你家拜訪。大約一個小時后,被害人離開。十點(diǎn)鐘,當(dāng)你出門倒垃圾時,你家的狗在距離三十米左右的草叢中發(fā)現(xiàn)了被害人的尸體,于是你打電話報警?!?/br>徐宵把卷宗合起來,注視著面前的老人:“是這樣嗎?”沈長河再次沉默地點(diǎn)頭,他低頭時,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顯得溝壑愈發(fā)地深。“陳文博為什么要去你家里?”徐宵觀察著他的表情,不放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你們兩家之前很熟?”王之衡喊出那句“針對相親會”時,他還沒明白過來對方是什么意思。誠然,兩個接連死去的醫(yī)生都在他們這個不大的相親會里,但比起這個共同點(diǎn),醫(yī)生的身份好像要更重要一些。但等蔫頭蔫腦的王大膽接著說,陳文博是去拜訪沈長河時,徐宵立即聽懂了他的話。幾周前,沈長河的獨(dú)女,正是死在了相親會組織的活動上。面前的老人看起來頗有氣度,即使發(fā)現(xiàn)有人在自己家外面被殺,親自見到了尸體,臉上也沒有露出太多驚訝惶恐的神色。他坐在那里,神色沒有什么波動,只是脊背微微佝僂,顯出他上了年紀(jì)。這樣一個從容而平靜的老人,確實(shí)會對王之衡說出“生死有命”這樣的話,甚至還反過來安慰不知所措的對方。同時......徐宵抬眼看了一眼還在思索的沈長河,他會對相親會上的其他人懷恨在心嗎?倘若發(fā)現(xiàn)及時,他的女兒未必救不回來。加上現(xiàn)場還有兩個醫(yī)生,懂得相應(yīng)的急救措施。病人存活下來的可能性,怎么說也要比一個人趴在那里高上許多。“他想見然然。”徐宵還在盤算沈長河犯罪的可能,老人已經(jīng)開口,大概許久沒喝水,聲音有些嘶啞,“我們就讓他來了。”然然?徐宵一愣,隨后反應(yīng)過來對方說的是誰。沒葬到墓地?似乎察覺到他內(nèi)心的想法,沈長河看了他一眼:“她在家里待習(xí)慣啦,我和她媽舍不得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外頭。留在家里,什么時候想我們了,就能回來看看。”吐出最后幾個字的時候,老人的臉上顯露出一絲頹色,稍瞬即逝,不細(xì)看的話,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抱歉。”徐宵朝他頷首,“也就是說,被害人生前,和你女兒有過一定程度的聯(lián)系,是嗎?”老人靜靜地看著徐宵,然后搖了搖頭。大多數(shù)人上了年紀(jì),眼睛多少都會渾濁一些,但沈長河的眼睛明澈而透亮,宛若一泓清泉,看起來一點(diǎn)也不像他這個歲數(shù)的人:“他想過來給然然說聲對不起?!?/br>王之衡咳嗽了一聲。陳文博大概和王大膽抱的是同樣的心態(tài),早一點(diǎn)發(fā)現(xiàn)沈然的異樣,女孩不一定會有那么凄涼的下場。雖然沈長河安慰王之衡時曾說過,他很高興沈然并非一個人孤零零地走掉。但他們彼此心里都清楚,沈然不但是一個人走的,而且是孤身于人群之外,在離推杯換盞的熱鬧只有幾米之遙的地方,合上她那雙也許和沈長河很相似的雙眼。愧疚不僅牢牢地壓在王之衡和陳文博的心頭,還沉甸甸地積在其他人的心上。“在拜訪期間,你們之間有交流些什么嗎?”徐宵只當(dāng)做沒聽見王大膽的咳嗽聲,繼續(xù)問了下去。沈長河點(diǎn)頭,卻并不說話,只是淡淡地沖徐宵笑了笑。顯然,這位失去愛女的父親,不想在人前再一次親自揭開血淋淋的傷疤。“冒昧問一句?!弊詮倪M(jìn)了審訊室,王之衡就一直在裝死,此刻卻突然出了聲,“十二日晚上七點(diǎn)到十一點(diǎn),您和夫人在哪里?”他說的,是石瓊被殺的時間。“我和她媽在醫(yī)院?!彼坪醪惶靼拙鞛槭裁匆獑栠@個,沈長河一怔,但很快地答到,“然然走后......她總哭......”老人的聲音低下來,頭也垂著,大概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那天她暈倒了,我倆在醫(yī)院待了一晚上,白天才回來。”然后接到了陳文博打來的電話。說實(shí)話,沈長河其實(shí)并不太想讓這個醫(yī)生踏進(jìn)家門。沈然她媽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禁不起一天天反復(fù)折騰,好不容易能緩一緩,對方上門,只能再加重她的悲痛。但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陳文博。為什么要來呢?沈長河想,難道這么做,就會讓心里好受一些?徐宵不動聲色地看了王之衡一眼,他還在琢磨怎么開口問這個問題,沒想到對方先提了出來。“那么,沈然生前,有沒有交好的男性朋友?”沒等他從王大膽的臉上尋到什么蹤跡,對方又出聲了。沈長河面色一僵。他的眼角微微抽動,皺紋也一并都動起來,顯然,這個有些無禮的問題刺激到了老人:“然然要是有對象,還會去相親?”“你把我們?nèi)蝗划?dāng)成什么人!”沈長河擺出了護(hù)崽的態(tài)度,目光驟然兇狠起來,“你不能這樣污蔑她的名聲!”對方激烈的反應(yīng)是兩個警察都沒有想象到的,眼瞅著老人氣得開始大喘氣,徐宵連忙起身,輕輕撫著對方的背,同時拿眼神示意王之衡去倒杯水。一杯溫水下肚,沈長河沖徐宵擺了擺手,示意他停下。徐宵只好收回手,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見老人沒有暈倒或發(fā)病的跡象,才暗暗松了一口氣。“你們?yōu)槭裁匆獑栠@個?”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沈長河半闔著眼,似是不愿意見到面前兩個警察,“這和那個男娃娃的死有關(guān)系?”徐宵和王之衡對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算了......”還沒等他們拿眼神商量好,老人自己先搖了搖頭,“你們還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br>“那個男娃娃也是別人家的孩子?!彼ь^,拿那雙透亮的眼睛盯著徐宵,“早一點(diǎn)破案,他的家人也早一點(diǎn)......”沈長河本來想說安心,但話到嘴邊,還是沒能說出來。怎么可能安心呢?他努力按下心頭的悲意,漂亮話都是說給外人聽的,真正什么樣兒,只有家里人最清楚。見老人這個樣子,徐宵也沒了繼續(xù)詢問的心思,他拍拍王大膽的肩,示意可以到此為止了。“我能回去了嗎?”見警察不再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