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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道,“做啥不能讓我留下來?我一個大男人,能吃能喝,還能抗打。先生,讓我留下來吧,我真不能讓您一個人對付杜九!”“能吃能喝,還能抗打?你能扛過子彈么,能扛過杜九手下那些渾人么?”許寧冷聲道,“李默,有時候一腔熱血沒錯,但是沒有頭腦橫沖直撞,只會連累別人。我讓你走,不僅僅是擔心你的安危,還是因為你留下反而會拖累我。”李默如遭重擊,臉色慘白。“我、我沒想到,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許寧按了按眼角。“我還要去上課,你好好想想吧。”說罷,留下還在震驚與自責中的李默,一個人走了。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許寧聽到有人調侃。“話說的這么狠,也不怕傷了那小狗子的心?”張三從屋頂探出頭來,“沒想到你是這樣狠心的人,嘖嘖。”“張先生,監視別人,你有經驗。”許寧頭也不回,“但是養狗,我有經驗。有時候不狠心一點,他不會明白你的心思。”“什么意思?”張三坐在屋頂上,“我怎么覺得他好像在罵人呢?”一大早就有心煩事,再加上昨天友人的噩耗,許寧心情不快,連帶臉色也有些不虞。可他沒想到,等到了學校,還有更大的麻煩在等著他。快走到金陵中學門口時,許寧就已經從空氣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他對外界的環境向來很敏感,任何變化都能察覺到。比如今天,進大門的時候,門衛沒有一如既往地同他熱情地打招呼。走在學校的小路上,卻有很多人對他指指點點,目光不善。這一切,直到在教學樓下被學生攔了下來,他才弄明白。“許寧?”許寧停了下來,看著圍著他的一群少年少女。“我想,你們應該稱呼我為先生,而不是直呼其名。”“先生?哈,你哪里配做我們的先生?”為首那年輕人譏嘲,跟著他的一群年輕男女同樣譏諷大笑起來,笑聲刺耳,卻藏著憤怒與痛恨。“這么說,你就是許寧了。”許寧回道:“我是。”“你是北大的學生?”“的確。”“你是李先生的弟子?”“……曾經是。”“呵呵,還知道用一個曾經。”那人憎惡的眼神看向許寧,問了最后一個問題,“那么,你認識張習文那個畜生么?”他說著把一疊海報甩過去,扔在許寧臉上。“照片里的那個人,是不是你!”許寧彎下腰,撿起海報。不知是何人偷拍的,正是那一日他和張習文在金陵告別時的照片。他的側臉與張習文的正臉,全拍得清清楚楚。海報下還寫了幾行大字,許寧一掃而過,也能看到盡是些不堪入目之詞。他站起身。“認識。是我。又如何?”大概是許寧鎮定的反應刺激到了對方,學生們一下子憤怒地圍涌上來,對著他推推嚷嚷。猝不及防之下,教案、書本掉了一地,許寧也被人大力推倒在地上。而在他周圍,學生們義憤填膺地怒吼著。“果然是你這個出賣師長的叛徒!”“賣國賊!”“你這種人,怎么配當我們老師?你怎么配茍且活著!”“狼心狗肺……”眼看有學生忍不住沖動要上千對許寧拳打腳踢。一個人從斜地里闖了出來,護在許寧身前。“你們做什么?憑什么這樣對先生!”那人護著許寧,與學生們對峙。“誰再上前我就揍誰!來啊,小王八們,看看你們的大腿有沒有我胳膊粗!”李默喘著粗氣,瞪著眼睛看著眼前一群人。因為他這一身莽氣,再加上那結實的塊頭,學生們一時被鎮住,沒人再敢上前。可這卻阻擋不了他們的謾罵。“還先生?你自己看看這海報,問問這家伙,上面的人是不是他?”“他是不是與奉張狗賊有來往?”“他是不是背叛了李先生,做了叛徒?”“這都是有證據的!”李默大吼:“我不管,我不聽!管你們說些狗屁,先生就是先生,我只聽他的!”他這一番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倒是把學生們給唬住了。而此時,許寧從地上起身,彎腰一一去整理好昨晚熬夜準備好的教案,終于開口:“我的確認識張習文。”那群學生們齊刷刷地看過來。“他是張家的三少爺,上過戰場,進過深山,殺過土匪,也救過人。我認識的張習文,不是什么畜生,是一個軍人。”“呸,奉張都不是什么好人!”學生對許寧吐了一口吐沫。許寧點點頭道:“我也這么認為。”張習文雖然是他朋友,但許寧也不認為他算是個廣義的好人。他轉身對李默道:“走吧,看來今天,不需要我上課了。”學生們愣著,沒想到許寧會這樣回應他們。本來準備好的一腔怒火,對著許寧這個態度,像被人一盆冷水熄滅了,興致寥寥。望著許寧離開的背影,他們互相張望,眼中有一絲遲疑。“許寧,許……先生!”有人在背后喊他。許寧回頭,見是他們班上一個學生。那人也在圍攻他的人群里,剛才卻一直沒有出聲,此時才忐忑開口:“到底是不是傳聞的那樣,你有沒有背叛師長,是不是勾結奉系做了軍閥的走狗?先生你告訴我,我都信你!”許寧淡淡一笑,對他道:“還記得我之前課上,教你們的嗎?”學生怔怔地點頭。哪有什么適用一切的道理,更沒有所有人都信服的真相。學生們義憤填膺,眼里是非分明,容不得半點沙。他們不曉得忠與義之間,不僅有雙全,還有兩難;不懂得事與事之間,不僅有對錯,還有不得。與其費口舌去洗清有心人的抹黑,不如讓他們自己去發掘答案。或許有一天他們能明白,黑白不是一紙兩面,對錯并非兩可之間。那就是許寧教會他們的最后一課。☆、第29章衿“許先生,基于現在這種情況,學校已經不能再雇傭你。”“由于是我方提前解除合同,會給予你一定補償。”“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再到學校上課了。”許寧在教務處領了解聘書,背著為數不多的行禮,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