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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駕前往,今年也不例外。 夏末秋初,暑氣將盡未盡,秋風欲起未起。 裴國公府里的一塘夏荷芳花未歇,薛亭晚特意選了幾株瑩潤飽滿的荷花,吩咐了婆子們把荷花移植到黑漆描金的水缸之中,擺在正房的院落里,倒是別有意趣。 “秉主母,去塞北的行裝已經收拾好了,這是妝奩箱籠的清單,奴才們已經核對了兩遍,還請主母過目。” 正房里,薛亭晚坐在上首的紅木勾蓮描金椅上,纖細的玉手扶著左臉頰,遠山眉微皺,聽著婆子的回稟,微微點了下頭。 薛亭晚上次去額迭木草原,還是五年之前,當時她不過十歲出頭,光記著塞北的羊rou鮮美,牛rou滑嫩,奶茶甘醇,至于那些令人心曠神怡的塞外風景,早已在記憶里模糊不清了。 故而這次去額迭木草原,薛亭晚心中激動非常,自打獻慶帝御口定下了去塞北的日期,便提前半個月開始整頓行裝。她新制了幾件塞北風情的衣裙和騎裝,早早叫丫鬟婆子們收拾好了妝奩箱籠。 眼下離出發去塞北還有幾日的時間,余mama上前接了清單,略略瀏覽了一遍,見沒有遺漏什么,方跟著那婆子下去,將收拾好的妝奩箱籠先鎖入庫房。 余mama剛走,大丫鬟侍書便端著一只紅漆木托盤入內,從托盤上端下來一盞雕花水晶湯盞,“小姐,該用黃連清心湯了。” 薛亭晚的牙已經疼了兩天了,請太醫來瞧了,說是攝入糖分過多,引起肝氣郁結,肝火上炎,從而導致的牙齦腫痛。 先前,裴勍勸薛亭晚少吃甜食,她還不服氣,如今突然牙疼起來,真真是要人命。 薛亭晚接過湯盞,放到鼻下略聞了聞,只覺得一股子黃連苦味兒直沖天靈蓋兒,不禁皺了兩彎遠山眉,“怎的這樣苦?沒有放糖么?” 侍書正色道,“太醫特地吩咐過了,小姐的牙痛是吃甜食太多引起的,這糖是萬萬不再能吃了!姑爺也下了死令,不準叫姑娘的吃食里見糖,姑娘且這么喝罷?!?/br> 薛亭晚見侍書這般義正言辭,不可通融的模樣,一臉的不情不愿,任性地擺擺手,示意她不想喝,趕緊將那一盞黃連清心湯端下去。 她已經整整三天沒吃過甜味兒了,這回,她就算疼死也要做個快活鬼。 侍書見狀,徹底沒了轍,自家小姐打小千嬌萬寵著長大,被侯爺和侯夫人教養的懂禮數,識大體,可那倔脾氣一上來,就算是九匹馬也拉不回來。 侍書正欲多勸,又婆子掀簾子道,“秉主母,國公爺回來了?!?/br> 說話的功夫,裴勍已經進了門,男人一襲竹青色圓領素紗長袍,寬肩窄腰,眉目俊朗,英氣十足。 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下泛著微微青色,昨晚薛亭晚牙痛難忍,徹夜難眠,裴勍擔心不已,也幾乎一夜沒睡。 裴勍將手中一柄折扇按在桌上,掀了衣袍落座,“阿晚可好些了?” 薛亭晚本來還能忍忍,被男人溫聲一問,登時便委屈起來,搖了搖頭。“一點不好,還是很痛?!?/br> 裴勍目光一掃,望見托盤上的雕花水晶湯盞,皺眉道,“太醫開的湯藥怎么不用?” 薛亭晚連連擺手,“這湯藥沒放糖,苦的很,我喝不得?!?/br> “如何喝不得?” 裴勍從托盤上接過水晶盞,薄唇微動,“我陪阿晚一同苦?!?/br> 說罷,他打開湯盞,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然后把碗喂到了薛亭晚的唇邊。 一股子黃連苦味兒鋪面而來,薛亭晚見裴勍舍身相陪,也不好推脫,躑躅片刻,終是小口啜飲了一口,小臉立刻苦成了一團。 裴勍又喝一口,然后把湯盞遞到美人兒面前,哄道,“再來?!?/br> 苦味兒還在口腔里彌漫,薛亭晚望著面前的湯碗,面帶難色,拒絕連連,“不要了,不要喝了?!?/br> 裴勍抿了抿薄唇,只好做出讓步,“乖,若是喝完這盞湯藥,我準你吃些甜食,可好?” 薛亭晚聽著這等甜頭,終是猶猶豫豫地點了頭,接了清心湯喝了一小口。 如此一盞湯藥,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喂著喝了大半晌,終是見了底。薛亭晚飲了幾口茶水掩下檀口中的苦味兒,啟唇叫丫鬟去拿蜜餞盒子來。 不料,侍書和入畫兩個大丫鬟一動不動,直拿眼神兒瞅裴勍,等著他點頭才算數。 眼下,薛亭晚見自己說話已經不好使了,只得抱著男人的胳膊撒嬌不止,“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淳郎方才可說了,準我吃些甜食的!” 裴勍被她晃的沒有辦法,只好垂眸看向懷中之人,“夫人真的想吃甜的?” 薛亭晚杏眸晶亮,面上綻開一朵笑來,期待的點點頭。 裴勍嘆了口氣,放下手中湯碗,“那便給夫人吃點甜的?!?/br> 薛亭晚盈盈一笑,“夫君要說話算話——唔!” 一吻過后,清俊的男人抬起頭,望著懷中雪膚花貌的美人兒,眸色幽暗深沉,“甜不甜?” ☆、第95章塞上宴曲(一) 從京城到塞北, 一路共千二百里, 沿途風貌從繁華城郭變為群山草原,視野逐漸開闊明朗。 塞北天高云淡, 四野蒼茫,額迭木草原遼闊無邊, 綠波千里,牛羊成群, 駿馬奔騰, 抬眼望去, 近處是搖曳花海, 彩蝶紛飛。遠處是群山連綿, 山巔覆著白雪皚皚。 作為這次塞上會晤東道主,獻慶帝攜著浩浩蕩蕩的人馬先行抵達, 在額迭木草原等候遠道而來的塔爾特部落。 此行,幾乎大齊所有的有頭有臉的顯貴世家都來了,惠景候一家子作為御前寵臣, 自然也不例外。 這世間女子, 嫁為人婦之后, 再和娘家人朝夕相處, 是為于理不合。 可裴勍是個心疼人的, 也不在意那么多的虛禮,一路上, 薛亭晚日日去惠景候府的馬車上晨昏定省, 和娘家人有說有笑, 如銀鈴般的笑聲一直從京城灑到了塞北額迭木。 因著御駕出行,禮制繁瑣,一行人馬舟車勞頓,在路上耽擱了數日,抵達額迭木草原的時候,已經是金烏西斜,霞光萬里。 各家各戶安營扎寨,卸下行李箱籠,燃火點灶。 裴國公府的帳子里,薛亭晚一邊服侍著裴勍更衣,一邊嘟囔,“這時辰都該用晚膳了,卻還要親自去接那塔爾特部落,他們來的可真會挑時候!” 裴勍張開雙臂,等身前的美人兒系好了腰帶,順勢把人攬入懷中,“塔爾特部落離此地有段距離,能在日落前抵達草原已是不易?!?/br> 獻慶帝是個體恤臣子的君主,見今日奔波一天,眾人疲累,特地安排下去,今日接到塔爾特布汗先行修整歇息,等翌日晚上再舉行宴請。 薛亭晚伏在裴勍的胸膛上,側首聽著男人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