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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旦夕,你居然跟我提這等微末小事?” 薛恂面色未變,“小妹對我至關重要,請殿下準許。” 嘶鳴聲尖銳地響起,太子連人帶馬轉向了他。薛恂捏緊了馬鞭,心中尋思著對策,兩人對峙了半晌。最后,太子云淡風輕的聲音響起,“她愿意,那就隨她去吧。” 第四十三章 馬車搖晃不停, 薛棠這一覺睡得不大好, 天色漸晚,便找了家客棧住下。 薛恂給她安排了侍衛守著, 即便如此, 薛棠仍未放松警惕,哪怕是休息的時候, 也沒有將案頭的油燈熄滅。 她正準備和衣躺下,“啪”一聲, 窗戶被人暴力推開, 一團黑乎乎的人影蹲在窗臺上。薛棠心頭狂跳,正欲喊人過來,卻聽那人急急忙忙道:“縣主,是屬下!” 薛棠定睛一看, 原來是榮銓, 他背后還背著一個人,花白的頭顱垂在她肩膀上。 “百里先生!” 榮銓小心地將窗戶關好, 把老人放在床上。百里圭還穿著太醫院的院服, 只是身上略加狼狽, 幞頭掉在了半路,衣服和胡子都焦黑一片, 還被燒出了不少缺口。這兩人皆是風塵仆仆, 像是走投無路了, 才找到了她。薛棠也沒時間去管榮銓又如何神通廣大地找到了自己的住處,麻利地倒了一杯茶。 百里圭咳嗽了幾聲, 示意自己無礙,將榮銓看了又看,嘆了口氣,“殿下仁慈,居然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 榮銓木木地說:“先生,您受苦了。請縣主好好照顧先生。”言罷,掀開窗戶,一下子消失在夜色中。 薛棠聽他提起藺湛,約莫這事又與他有關了,只是一頭霧水。她想起前幾日藺湛和他提起崔皇后誕下皇子的事,本能地覺得宮里有大事發生,跪坐在床榻邊,問:“先生,宮里怎么了?” 百里圭凝視著跳躍的燭火,喃喃道:“臣有罪……” 他這聲似乎是行將就木的老人從喉嚨中逼出的嘶啞聲音,薛棠湊近了才聽見他在說什么。 “臣有罪……愧對皇后……愧對殿下……” * 皇帝身邊沒有一人,西苑的花草死氣沉沉的,在黑夜中仿若一只只猙獰的鬼手。南熏殿沖天火光將整片東方的天空照得通紅。這情形讓他想到了二十三年前,趙王被燒死在玄武門,康王則被射殺在長安城外的密林里。 “毒婦……”木梁轟然倒塌的聲音和宮人遙遠的尖叫聲充斥了耳畔,他喉嚨里咕噥著,不知說的是鄭皇后,還是崔皇后。 幾支箭穿透了門窗,射進了殿內。皇帝下意識將后背貼近了墻壁,身后已經退無可退。他目光移到了床頭雕花木架上的刀,在手中顛了顛,猶豫再三,試著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門外戰馬嘶鳴聲驟然間響了起來,一片更為明艷的火光投到了門窗上,皇帝聽到宮人號哭的聲音,“殿下!” 皇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拔出劍對著大門,指著那抹挺拔的身影。 一個血淋淋的頭顱扔在地上,滾了幾圈后,露出崔見章死不瞑目而瞪大雙眼的臉。 藺湛巋然不動地站著,只朝皇帝拱手行禮,“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讓父皇受驚了。” “你……”皇帝執起的劍沒有放下,劍尖仍是指著他,“你怎么進來的?” “兒臣行至雍縣,驟然聽聞崔見章舉兵造反,將父皇困于西內苑,事態緊急,兒臣不得不破城而入,這半枚虎符,還是當日大軍出行前,父皇交與兒臣的。”藺湛抬腳走出一步,踩進了門前一片月光中。 天際火勢未減,照在皇帝蓬亂的頭發上,他勃然大怒,“放肆!沒我的命令,你為何進城!你給朕滾!” 藺湛站著沒動,“父皇的命令,恐怕出不了城。” “你什么意思?” “父皇何必一葉障目,自欺欺人?”藺湛又向前走了一步,這回他的面容埋在了陰影里,“崔見章為何造反,父皇你還不知道嗎?” 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 皇帝神思恍惚,余光瞥見一人也被押了進來。 崔皇后披頭散發,身上還穿著寢衣,顯然是被人從床榻上拉下來的,她掙扎著爬向皇帝,“陛下救救妾身!” 藺湛抬了抬手,他身邊一名親兵將粉雕玉琢的嬰孩抱了過來,小東西被吵醒,正吱哇亂哭,尖細的聲音讓人聽了頭皮發麻。 “父皇覺得,我這皇弟與您像嗎?”另一個腐爛的腦袋扔在地上,他垂眼專注地看著懷中的嬰兒,淡淡道:“還是覺得,與這個人比較像?” 崔皇后面如死灰,皇帝手中的劍“哐當”掉在地上。 藺湛將手放在了嬰兒的脖頸上。 “你胡說!這是大周的皇子!我與陛下的孩子!”崔皇后尖叫了一聲,不要命地撲了過來,被他輕而易舉地躲開。崔皇后跌坐在地,頭埋在胸前,忽地笑了一聲,指著藺湛道:“你說他是孽子,太子殿下,你自己不是嗎?” “你想逼宮,你想奪位,可是你不看看自己身體里流的是哪個野男人的血?!”崔皇后朝著皇帝爬去:“陛下!陛下!太子誣陷妾與假閹人行茍且之事,難道鄭氏不也是這樣嗎?陛下……” “你這瘋婦!你還有臉提這種事!”皇帝暴怒之下,一腳將她踹開。 待崔皇后自己反應過來時,胸前已經插了一把劍,嬰兒的尸體,軟綿綿地掉在了她面前。她拼著最后一口氣,向那具小小的尸體爬過去,溫柔地攏在懷里。 “我的……孩子……” * “這件事除了臣,恐怕現在沒有一個人知道了。”百里圭沙啞著嗓子道:“貞順皇后曾向臣要一樣東西。” 薛棠禁不住順著他的話問:“什么東西?” “絕育的藥。”百里圭頓了頓,“讓男人絕育的藥。” “貞順皇后那時正受恩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色半分沒變,對臣解釋,說是要懲罰一個輕屑了族中女郎的登徒子,又不想讓他如此痛快的死去,才想出這個辦法。臣并未給皇后藥方,只是隨口告訴了她一味藥劑,而且還是極難求得的藥。然后,縣主你也看到了,陛下二十年來,無一子嗣誕生,疾病纏身。” “陛下為何不生疑?” “元和三年的時候,陛下與貞順皇后泛龍舟,不慎摔入水中,患了整整半年的風寒,一直到開春才有所好轉,加之陛下當端王那會又受過傷,自然而然的以為是落水留下的后遺癥。” “貞順皇后為何這樣做?” “因為太子殿下的身份……”百里圭想起自己無意間從昏迷的少年口中得知的驚天秘密,“元和四年,貞順皇后與外男有染……陛下身子時好時壞,無暇顧及皇后,所以此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