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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知曉。那之后不久,皇后誕下了太子殿下,但……她自己并不知道這是誰的孩子,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殿下自己……” 藺湛收回劍,波瀾不驚道:“皇后胡言亂語,父皇別放在心上。崔見章管轄著北衙十三衛,如今能與禁軍分庭抗禮的神策軍因他的埋伏,在半途全軍覆沒,皇后與假閹人行茍且之事,又妄圖以這孽子充當我朝正統皇子,罪不可恕,兒臣替父皇裁決。” “父皇放心,今夜西苑有東宮禁衛守著,賊逆必不敢傷父皇分毫。”藺湛道:“兒臣所率,乃是靈州守軍,靈州刺史徐授業功不可沒。若無他相助,兒臣恐在半路便遭遇不測。” 皇帝臉上的rou抽搐著,“你給朕滾!” “天下黎民百姓一整年的糧錢毀于一旦。”藺湛充耳不聞,看著不遠處的沖天大火,“可惜了去年剛修好的南熏殿。也可惜了兒臣替父皇在天下人面前背上的罵名。” “對了,”他又想起什么,面上終于露出一抹笑,“薛棠在我這里。” “逆子!”皇帝抓起手邊的瓷枕朝他扔過去,“你這逆子!你有本事殺了朕!” 藺湛微微移了一步,瓷枕在他腳邊碎裂。他看著眼前這個禿冠散發、瀕臨崩潰的狼狽老人,又緩緩往前走了一步,輕聲道:“父親,您該喝藥了。” * 薛棠眼睜睜看著老人說了半句話,驟然間在自己面前咽了氣。 埋藏了這么多年的秘密,如今終于能一吐為快,所以他早就吞下了毒藥。 薛棠手在他眼上輕輕一抹,讓他合了眼。她靜靜坐了許久,直到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火光在窗戶上跳躍著,身著甲胄的侍衛走了進來,對她行禮,“縣主,殿下讓我們接您回去。” 這些并不是薛恂的親衛,她有些疑惑,問道:“我哥哥如何了?” 侍衛們斂首,又重復了一遍,“縣主,殿下讓我們接您回去。” 第四十四章 身下墊著溫軟的金絲菱紋絨毯, 一陣陣瑞龍腦的香氣從香爐中幽幽飄了出來, 馥郁沁人。面前的食案上,擺著rou脯、酪酥、乳粥……身著青色襦裙的宮女站在水晶珠簾下, 再遠處是青衣貼里的內監, 重重宮闈看不見盡頭。 仿佛昨晚的腥風血雨,只是一場幻覺。 薛棠餓了一個晚上, 看著面前這些美食,食指大動。 紫宸殿的新主人坐在她對面, 一身玄色窄袖的斕袍, 束著鑲碧鎏金冠,雙眸含笑,撐著臉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薛棠被他看得吃不下飯,象征性地喝了口乳粥, 然后放下勺子, “那個……我飽了。” 她不知現在該喊殿下,還是陛下, 裝作沒在意地糊弄過去。藺湛并不介意這個, 將一盤酪酥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沒吃晚飯,早膳也不用嗎?小心餓肚子。” 薛棠含了一小口酪酥, 低下頭用袖子捂住嘴, 咽了下去, 甜膩的味道讓她皺了皺眉。 藺湛道:“不好吃?” 薛棠忙搖頭,“有點甜而已。” 藺湛拿過她碗里的勺子, 自己也嘗了一口,笑道:“確實,沒有你的粥好吃。” 他贏了。 對外宣稱皇帝被崔見章下藥毒害,事實誰都明白真正發生了什么。薛棠幾乎已經能料到,今早朝堂上該會是如何的一片亂象。 先是裝作遇難“狼狽”地躲到了靈州,再將神策軍全軍覆滅的嫌疑引到崔見章身上,而后找出了那個與皇后通jian的假閹人,逼得他不得不舉兵造反,況且太子流落在外,無法接觸中央內廷,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但皇宮禁軍再厲害,又如何敵得過常年與蠻族人打仗的地方軍?護送儲君回京只是一個幌子,他真正要找的是讓大軍踏入京城的理由。 救駕,就是一個很完美的理由。而且,還把兩名邊將都忽悠回來了。 魏邢以崔黨余孽的身份當場被抓,投入大牢,薛恂還好,只是解了兵權,讓他賦閑在家。 薛棠抿了抿唇,道:“殿下,我什么時候能回家看望哥哥?” “隨時都可以。”藺湛專注地盯著她。薛棠心中一喜,便聽他道:“你愿意的話,我現在便下旨讓薛恂入宮如何?” 薛棠將兩手局促地放在了膝蓋上,垂下眼睫,“我的意思是,我想回家。” 藺湛嘴角一抿,“你現在就想回滎陽了?” “回滎陽?”薛棠:“誰說我要回滎陽,我只是想回薛府啊。” 藺湛眉眼一松。 “殿下,”薛棠不抱希望地最后央求了一遍,“我今天,想去看看哥哥,也不行嗎?” 她的語氣中帶了些委屈的意味,聲音綿軟,就像那天她抱著薛恂的胳膊撒嬌一樣。藺湛心旌蕩漾了一下,正欲堅定信念搖頭,手下一名內監卻上前稟報,說是燕郡王一連上了好幾道奏疏,請求見薛棠。 薛棠如同翹首祈待的小雀一般,期待著藺湛能從嘴里吐出一個“好”字。 他漆黑的雙眸緊緊盯著她,忽然問:“你討厭我嗎?” 他語氣中沒有平日里的強勢,反而是一片小心翼翼,就像是極想得到一樣寶貝,卻又怕打碎了它,只能用雙手虛虛地護著。 薛棠搖頭,“殿下救了我,我為什么要討厭殿下。” 藺湛喉間一動,“哪怕是昨晚,我未經你同意將你接入宮中,你也不介意?” 薛棠疑惑的看著他。 藺湛咽下話語,微不可聞地說了句,“去吧。” 薛棠耳尖,沒去在意他話中不經意流露的孤僻,笑吟吟道:“多謝殿下恩準。” 藺湛提了提嘴角,“別忘記回宮。” 他用指尖梳理著少女柔軟黑亮的秀發,心中默念了一遍。 一定要回來。 薛恂的馬車就停在承天門,只是他還保留著一分冷靜,沒有硬闖。 想到昨晚的情形,他還有些來氣。 在靈州的時候,藺湛同自己說的那番話,細想十分有理。崔見章在雍縣設下埋伏,崔皇后緊接著生下了小皇子,這件事怎么想都是沖著太子去的。皇帝龍體抱恙,儲君落難在外,若此時皇帝駕崩,兩份廢立太子的詔書下來,到時候藺湛再馬不停蹄地回長安,等著他的只有冰涼的屠刀。 薛恂并不是死腦筋的人,神策軍既已全軍覆沒,他便同意抽調一部分兵力,名義上是護送太子回京,實則是防范京城有動亂。 他并沒有一股腦地往京城里沖,本打算著到雍縣便停下行程,再向宮中上一道奏疏,稟明情況。誰知當晚宮中便突然發生變故,在城外便能遠遠看見皇城中飄出的黑煙,在夜色的掩映下恍若一道通天巨柱。 但,他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