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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神者之心無瑕,他便很想染指。他用盡一切辦法引神君靠近他。他自己知道性格多惡劣,能惑人的也僅有一副皮相,而連謐神君是吃這副皮相的。神君如他所料,一步一步深陷其中。這樣一開始,曖昧便似是而非。一日夜間連謐神君天軍圍著篝火喝酒,喝得薄醉就開始說大話。“我若是生擒了那聆洇,我就請求天帝將他賞給我,我把他關在銀宣宮里……”“關起來做什么?”“關起來抄天規,幾千條通通抄一遍?!?/br>“嗐?!?/br>“那要不然就留在我身邊伺候?!?/br>“他伺候您?神君您可真敢想。”“這有什么不敢想的?!边B謐神君道,“我就是要他在銀宣宮日夜伺候,日后我上戰場,他還得隨軍侍候。這才足夠解我心頭之恨?!?/br>云采想,在某種意義上,連謐神君這個愿望還是實現了一半。一萬年之后,有只小秋山的兔子跌跌撞撞闖入天界,在銀宣宮給他當牛做馬,白天喂養動物打理花園,晚上還得侍墨。日子已經這么苦了,他動不動還得以身相侍。可聆洇不這么想。當時聆洇站在軍帳的簾子后聽著,下定決心要把他扎成一個漏壺,然后綁上耶羅城頭,覺得這樣才能泄氣。聆洇當晚就付諸了行動。滿身酒氣的連謐神君從軍帳外進來時,袖藏匕首的聆洇迎了上去,扶了他一把。連謐神君睜開朦朧的雙眼望著他,目光下移落在他的嘴唇上。明明誰都不曾說一句話,情意朦朧間,唇齒似是將要糾纏。月光拉長他們的影子,種種溫存,使他們看起來宛如一對璧人。聆洇懷抱著他,緩緩取出匕首的時候,手腕卻被抓住了。連謐神君目光清明:“你是魔魘聆洇?!笔强隙ㄕZ氣。“你早就知道?”“心有懷疑,如今方能確認。”也看不清是誰先動的手,一時間湛藍與血紅的靈力之光交錯,令人眼花繚亂。云采都不知道,前一刻還在曖昧的這一神一魔,打起架來可以這么狠,招招致命,不留余地。連謐神君略占上風,扣住聆洇的手腕,將他壓制再床榻上。他錮住聆洇的下巴,說道:“耶羅城妖民做錯了什么?你要縱你境外妖魔猖獗,害得他們流離失所?”云采能感受到連謐神君的憎恨,以及帶給他的疼痛。聆洇無所畏懼,悠然道:“我手下的妖魔可不任由擺布,我們不過是有共同的心愿,有朝一日攻出耶羅城,顛覆天界?!?/br>連謐神君道:“既然如此,恕本君不能留你這條性命了?!?/br>連謐神君的眼中有著刺骨的恨意,令人背脊發寒。他才運了靈力,便聽帳外有天軍詢問,是否出了什么事。聆洇趁機調轉局勢,翻轉至連謐神君的身上,沒有絲毫猶豫,一把刺入了他的胸口。連謐神君用靈力護住了自己的心脈,聆洇見僵持不下,立刻化作一陣風,從軍帳外逃了出去,趁著呼嘯的夜風,一路向寬闊的沙漠,向著混沌的境外歸去。云采大概能明白,他們彼此都有自己的立場,彼此對對方又有著深刻的恨意,這種恨,是你死我亡,是兩界恩仇,幾乎能把對彼此微弱的愛意全部抹殺。是的,只有愛意是微不足道的,仇恨才能使自己更好更久地活下去。是聆洇先敗了,所以他沒能活長久。聆洇從軍帳回到境外魔宮,迅速跟手下制定新的戰略,幾日幾夜不曾合眼。連謐神君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危機和壓迫感。他比誰都清楚,連謐神君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冷靜決絕,無堅不摧。而他只有一個想法,殺死連謐神君,打敗天軍,攻出耶羅城。他厭倦于待在這片狹仄的境外,不甘做受天界壓制的螻蟻,他要顛覆這天規天法,他就要觸碰到沙漠之外的那片遼闊天地。誰都無法阻攔他,除非是魂飛魄散,生而不再為魔魘。第六十一章歸來兮聆洇和連謐神君打了五年,打得不分高下,打到兩方對彼此的戰術熟悉無比,打到彼此恨之入骨。連謐神君知道聆洇不可能被感化,聆洇千年來受魔氣感染,大多數時候思想都受魔氣控制。他身上的邪魔之氣太過危險,若是不加以控制,將來他必會鬧得六界動蕩。連謐神君險勝的那一回,將聆洇擄回了軍營。連謐神君用捆仙繩鎖了他,知道他嘴里沒有一句好話,連嘴都給他用布條封上了,然后將他丟上了自己的戰馬。戰馬馳騁在漫天黃沙里,雙手被綁到背后的聆洇橫趴在馬身上,掙扎間險些從馬背上滑落,被連謐神君牢牢困住。他抬起頭看向連謐神君,發紅的眼中盡是狠厲之色,似是能活吃了連謐神君。連謐神君一個手刀劈下,他便暈了過去。回營后本該是一番拷問,連謐神君連刑具都準備齊全了,最后卻發現聆洇受了很重的傷,后背上被利器劃開了一道長血口——是天將在戰場上趁他不備傷了他。他在馬上抗爭時,那道傷口裂得更開了。他穿的是紅衣,誰知道那背上都是血呢。他疼得渾身戰栗,蜷在床榻上,血跡在被褥上沾染開。他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昶峭诘脑撇梢材芨惺艿骄d延的疼痛。作為熟人,連謐神君有些憐憫,但作為敵人,他什么都不能做,只是蹙著眉頭站在床邊看著他。聆洇疼到最后昏睡了過去,連謐神君在床沿上坐下,猶豫著伸出手去,似是要觸碰他的臉,卻遲遲沒有觸碰到他。聆洇睜開了雙眼,云采看到了籠著一身寒夜月華的連謐神君站在面前,眼中是重重矛盾之色。“連謐?!?/br>他的嗓音又沙又輕。聆洇手上的繩索還沒有被解開,平常滿身都是戾氣的他躺在被褥之間,看著連謐神君,難得有些安順。“先給你解開捆仙繩,別?;ㄕ?。”連謐神君說著便施法解了他手上的繩子,卻又給他加注了一道禁錮的法術。“你就這么怕我跑了?”聆洇側身靠在被褥間輕笑道,碎發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看上去頹廢又虛弱。連謐神君俯身拂過他的碎發,看著他的臉,語氣幾分殘忍:“怕,我想你想了五年,日思夜想,每天都想著如何將你活捉。等破了境外魔兵,我立刻帶你回天界受審?!?/br>聆洇勾起唇角,看著他的眼睛:“你不敢承認你愛我。”寒冷的空氣一時間凝固了,處處結霜化雪。冷到呼吸都停滯,心臟驟停。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理智被冰寒吞沒的時候,唇齒已經糾纏上了,氣息遠比烈焰熾熱。連謐神君咬他的嘴唇,吻過他細長的舊疤痕。他們是春風雨露,是倦鳥長枝,有著超越之身的精神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