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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街菜市口行刑。” “你說什么?!不可能!!這不可能!!”聞言吳平之如遭雷劈,整個人從上到下都在止不住地顫抖。他目眥欲裂,指著良齊怒吼道,“你放屁!!周大人不會不管吳憲!一定是你來這妖言惑眾!想要看我笑話!!我才不會信你!!” 良齊從食盒里端出套酒器,將兩個瓷杯斟滿。沒有看他,獨酌一杯后笑道,“吳大人還真是將自己當成個人物了,下官還沒那么無聊,上趕著看您的笑話。只是我覺得,至少吳憲行刑前,應該有人前來知會你一聲。畢竟陛下親自下的命令,此間牢房,不得有任何人前來探監。” “你放屁!”吳平之眼底爬滿紅血絲,“那你是怎么進來的?!” “當然是因為我奉圣命,前來問吳大人一些問題的。” 三杯桂花釀下了肚,良齊抬手將酒盞倒叩,掀起眼皮。點漆似的眸子里閃著燭光,一片火紅,“吳大人,若是你答得好,答得讓陛下滿意,或許還有一線曙光。” 吳平之一愣,“陛下肯饒我過我和我兒?” 良齊嘴角漸彎,明暗不均的臉上浮現出令人膽寒的嘲諷,“吳大人您說的什么玩笑話?吳憲身上背負的可是百余條人命,就算陛下答應,茫茫蒼生也不會答應。而你.......你貪污受賄、結黨營私,仗著吏部尚書職務之便迫害寒門學子、買官賣官,這些罪名一一都有鐵證,何況您因一己私欲還長年貪污災銀,導致黃河兩岸餓殍遍野。種種罪名摞起來,可是滿門抄斬之罪啊。” 那一瞬間,吳平之只覺得天都塌了。他好似忽然被誰抽空了滿身筋骨,呆呆地靠在墻上,軟著脊背緩緩滑下。平日梳得整齊利落的發髻頓時松散開來,眼底的星光也漸漸淡了。 只不過眨眼之間,這位曾經叱咤風云的三品大員仿佛蒼老了十歲。 “不可能......周璁......周大人不會不救我.....” 他魔怔了似的一直重復這一句,良齊繼續道,“吳大人還在期待誰來救你?周首輔嗎?可我來之前聽說,周府的光已經熄了,大門緊閉,說是主人家早已歇下了。您是指望著,他來夢中救人?” 吳平之怔怔地看著他,“不可能......我為他做了那么多,他不可能不管我......” “大人您也算是為官數十載了,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爛了的胳膊就該立刻斷掉,若是讓他繼續爛下去,整個身體都會有危險。” 幽幽燭火將他二人的影子拉的又黑又長,從牢房里順著縫隙一直延伸至牢房外,安靜的天牢除了硬齒動物的聲音以外什么都聽不到。 吳平之冷汗濕透了后背,他沉默地看著半明半暗的良齊好半晌,才漸漸從慌亂絕望中冷靜了下來。 他不得不承認,良齊說的是對的。 “那你什么意思?”吳平之用袍袖擦了擦額角的汗,“既然我死罪難逃,又是哪兒來的‘一線曙光’?” “您是死罪難逃,可您別忘了,您還有結發之妻,還有五個女兒,還有遠在南邊兒的父母。”良齊見他安靜下來,幫他斟了杯酒,“據我所知,您最小的女兒還不過六歲,對吧?我大慶一向仁德施政,你若是答得讓陛下滿意,赦免其他吳姓家眷,還不是什么難事。” 吳平之從角落里慢慢挪了出來,終于面對面坐好。酒釀的清香回蕩,他執起微涼的杯,驀地一飲而盡。 火燒的滋味兒順著喉嚨一路下滑至胸腔,逐漸燙平了滿身堆起來的悲愴。 仿佛過了百年那樣長久,吳平之沙啞的聲音終是響起。 “陛下......想問些什么?” ☆、來了 “陛下想問些什么?” 吳平之此言一出, 就代表他已然妥協。 “吳大人真是識時務。”良齊雙眼微闔,“您放心, 陛下會為他們孤兒寡母留好吳家家產, 讓他們以后可以過的高枕無憂。” 吳平之的眼圈兒紅了紅, 似乎一瞬間滿身的贅rou都耷了下來。他兩鬢斑白, 發髻凌亂, 嘴唇干裂, 整個人從里到外透出一股“窮途末路”的意味。 不過還好, 還好家人還能保住。 “陛下想問什么,我定然知無不言。”半晌后,昔日威風凜凜的吳大人好不容易攢好一點漸消的脊骨,正色道。 良齊為他恭敬地斟滿了一杯酒,敬過去,“吳大人, 這地方只有你我二人, 時間緊迫, 下官就開門見山了,陛下想讓你說出所有有關周璁的把柄和證據, 每一樣都要精準。只要你說的足夠準確,吳家未來所受的蒙蔭將會足夠長久。相反, 假若您隨意編些無聊的謊話, 那吳家會在您死之前灰飛煙滅。” 吳平之苦笑一聲,“陛下果然并非他們所想的那樣頑劣是不是?” 良齊眼底被燭火照的閃閃發光,“吳大人您覺得呢?” “陛下從小便被楊慎有計劃的帶在身邊, 這么多年過去了,居然活生生學會了一套自己的權謀之術,還運用的如此熟練,老臣佩服。”吳平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周璁此人,野心極大。他畢生向往權利。這么多年.....” “吳大人您稍等,”良齊適時地打斷了他的話,抬手拿過食盒夾層,小心翼翼地敲開底部,露出一張學白的薄紙來。 在吳平之驚愕的眼神中,他如法炮制地從另外幾層底部拿出來其余三件文房四寶,每一樣皆是短小精悍,顯然準備許久。 吳平之目光閃爍,“你早料到我會說?” “不,”良齊將毛筆雙手遞了過去,“我料到的只是‘虎毒不食子’罷了。” 吳尚書接過筆,定定地看著白紙半晌,“事情太多........我該從哪兒寫起?” “大人您就從十三年前,那場‘首輔叛變’案寫起吧。” 吳平之手里的筆尖頓住了。 天牢里很靜,靜到除了燃燒的蠟燭以外就只有從巴掌大的窗口里吹的涼風。 這涼風吹的吳尚書起了一層一層的雞皮疙瘩。 他緩緩抬頭,“你果然是薛廉的私生子......那吳郡那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你特意安排出來假扮給我們看的,是嗎?” 良齊嘴角勾起抹笑,“大人您說笑了,我并非是哪門子私生子。只不過薛首輔曾對我和我家有大恩,時過境遷,他老人家被你們迫害致死,我想替他喊一次冤而已。” “喊冤?”吳平之直起身,“你如何斷定他是被冤枉的?十三年前你也還是個孩子吧?” 良齊反問,“難道他不是冤屈的么?” 墨跡滴落,吳平之苦笑著下了筆,“是,薛廉是被冤枉的。他那樣光明磊落心系天下之人,怎么可能會起兵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