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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人聲鼎沸的鋪子,再看清他倆后,默契的眾人同時消了音,自覺散開兩旁,為來人攤開條路。 要說這滇寧街上都發生過什么大事,頭籌必然要數三年前的那對苦命鴛鴦。 小輩與長輩的斗智斗勇,當時為街頭窄巷不知添了多少家長里短的談資。 有人扼腕嘆息他們青梅竹馬卻最終不是良人,有人幸災樂禍看不得兩人終成眷屬。但更多的人,都是疑惑憂慮。 好端端的門當戶對,兩情相悅,怎就落得如此下場? 所以當三年未見,卻半分變化都無的江尋領著旁的姑娘走到滾繡閣堂前時,眾人嘴上雖平靜無波,內心卻都驚濤駭浪。 直到江公子與堂前的女倌兒說了兩句話,場面才真的炸開了花。 他第一句話是,“我來做喜服。” 他第二句話是,“想要針絕做。” “針絕”是世人送給沈輕的名頭,所有人都知道。 “老天爺呀!這江公子明擺著讓沈家姑娘下不來臺階兒么?” “哪有找前人為現妻做嫁衣的,這不是拿刀戳沈姑娘的心么?” “哎喲當年我就說,少年心性,長久不了,您瞧瞧,這不是嘛?” ....... 旁人在周圍議論紛紛,有不少話都溜進了耳朵。三小姐面皮兒薄,垂著眼,臉色有些發白。 江尋卻渾然不覺,只當自己聾了,依然朝女倌兒禮貌地笑著。 他面容沉靜溫潤,好似塊泡在泉水里的璞玉。 女倌兒沉了沉心思道,“客官,針絕今日沒掛牌子,不出活兒,還有其余兩位鳳娘,你找別人罷。” 江尋微微一笑,“不,我只找她。今日不出,那我便明日再來。” “阿輕未來還要許郎君的,江尋你再鬧下去是想讓她為你鰥寡孤獨一輩子嗎?!” 忽然傳出的這句話聲色俱厲,江尋忍不住抬頭一看,便瞧見自內房里走出來的童玲。 他寬大袖擺里蜷起來的手,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緊了又緊。 終于要見面了。 江尋上前一步,朝童玲躬身作揖道,“玲姐,別來無恙。” 童玲指間還帶著頂針,想必是做活兒時聽見了前廳喧鬧,這才出來看看。 沒成想一眼瞧見了老熟人。 她自幼便被爹娘送到滾繡閣學繡,是看著江尋和沈輕長大的。知道這倆人曾經有多天造地設,親密無間,自然是比別人多一份復雜的心疼、可惜與無奈。 雖然氣憤江尋的所作所為,可那日沈輕藏在屋門后頭紅了的眼眶,她也一樣看得真切。 那孩子倔得像頭蠢驢,多少年沒落過淚了。心口這塊朱砂痣,現如今生生被人挖了去,還不得疼死? 再說了,十來年的感情,難道江尋真就一點兒也不在乎了? 會不會,還有別的什么轉機? 童玲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三圈兒,灌滿絲線的腦袋瓜艱難運轉良久。最后靈光一閃,想出了個絕頂的餿主意。 只見她隨手抓了個女倌兒,附耳嘀嘀咕咕半天。不知說了些什么,驚得那女娃目瞪口呆,連拍三下才反應過來,踉踉蹌蹌地朝后院兒跑去。跨門檻時好懸沒以頭搶地,摔個半殘。 這邊童玲收了滿臉怒氣,朝江尋回個揖,笑的及其jian詐,“你想見阿輕?可以呀,但是我們家針絕近日久病未愈,不宜擅動。若是江公子肯隨我一道去趟后院,那便可以見到了。” 江尋自然樂意,畢竟折騰這么久,就是想看一眼故人。 可有人歡喜有人憂,他還未邁步,身后便傳來脆生生的一句,“那阿音陪公子一道。” 阿音是三小姐的乳名兒,全名叫李明音。 她生的是典型江南水鄉的軟骨相,眉眼含波,楚楚可憐。 童玲朝天翻了個白眼,心說有你什么事兒? 好在江尋瞎,他搖搖頭道了聲“不必”,便自顧自地跟在童玲身后朝后院兒去了。 獨留陳明音和眾人一齊僵在了前廳。 “玲姐,阿輕久病未愈是什么意思?她生的什么病?找大夫瞧了嗎?嚴重嗎?”剛拐個彎兒,四下無人,江尋便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來。 童玲內心冷笑,小崽子還知道心疼人兒,jiejie沒看錯你。 她換上幅憂心忡忡的樣子說,“瞧了,沒什么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下地時間長了便頭暈目眩,渾身乏力。其實這狀況也挺久了,只不過近日里愈發嚴重了。” 看著江尋越蹙越緊的眉毛,童玲狠狠心,偏頭下了劑猛藥。她抬手抹了下眼角,淚眼婆娑,“大夫說,這是心病,若是長久不見好,恐怕時日無多了。” 心病還得心藥醫。 小樣兒,娶什么別人?!讓你娶! “什.....”江尋果然愣了愣。他腳下步子邁得飛快,緊催著童玲恨不能下一秒就站在沈輕面前親眼確認。 且說另外一頭,奉了命的女倌兒一路邊腿軟邊跑,等看著躺椅上的沈輕時就跟見著親娘似的差點熱淚盈眶。 她打著擺子撲過來,用力搖了一下未睡醒的人。當聽著一聲微啞的“嗯?”時,也不管三七二十,直接湊過去將玲姐交代的鬼話復述了一遍。 沈輕無端被人擾了清夢,神兒還沒全找回來呢,就聽一陣亂七八糟的嗡嗡聲鉆進耳朵。 她用團扇蓋住半邊臉,眼睛闔著,一副“讓我繼續睡天塌了睡醒再說”的樣子。女倌兒在旁邊急成了火烤的螞蟻,恨不能兩巴掌將這王八精扇醒。 但扇是不能扇的,除非她想橫尸當場。 所以只能用笨法子,女倌兒拼命搖著沈輕的雙肩,兩眼通紅,滿臉是汗。 沈輕腦袋一偏,管你天雷勾地火,我自巍峨一動也不動。 當江尋和童玲趕到的時候,眼前就是這么個場面。 童玲腳下一歪,心說小蹄子戲怎么這么多?讓你裝病,誰讓你裝死了?! 倒是江尋實打實地懵了,三年不見,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行了呢?! 他幾步邁到躺椅前,想伸手卻又突然像想起來什么似的猛縮回來,陀螺似的打轉,最后所有的擔憂疑慮都化作兩個字。 他顫抖著聲音道,“阿......輕?” 這一聲仿佛地府開閘,萬鬼同哭,沈輕一顆沒招沒落的心猛然停了一拍。 江尋......? 五黃六月,赫赫炎炎。 悶熱充斥著四周,像極了當年江尋離開的那一天。 童玲在后面使勁兒打眼色,女倌兒見狀直接隨她退了出去。窸窸窣窣地小碎步像踩在每一根筋骨上面,沈輕似乎都能聽見渾身脈絡斷裂的聲音。 她僵在躺椅上,愣是半天沒敢睜眼。 沒睜眼,自然也就看不見江尋臉上詭異的表情。 只見某江姓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