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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權謀私’的大罪被下獄嚴審。 她也曾疑心過,為何謝歡立妃的事會這樣突然,幾乎毫無任何前兆,突然提出了封冊之事。 他與父親私下往來甚少,便是父親有心倒戈,也絕不是一朝一夕能被謝歡所說服的。 后來想到了這個名聲遠揚的狀元郎,白問月忽然茅塞頓開,推測出了這其中的前因后果。 朝中人人得知,科考狀元賀同章德才兼備,賢良方正。不過四年,從一個五品言官一路平步青云做上了二品廷尉,成為了朝中重臣。 雖然也不乏謝歡的刻意提拔與培養,但是能從成千上萬人中脫穎而出,被謝歡所看中,至少他的才學是萬里挑一,毋庸置疑的。 事實上,賀同章也的確有出將入相之材。 他為官四年,一直是謙敬禮讓,權為民用;再加上他學富五車,見多識廣,所以結下了不少同僚好友。 這些人里,大多數都曾是北紹的股肱權臣,雖也對太后唯命是從,但骨子里依然高風亮節,不肯輕易為一介女流所屈服,心中暗懷不平。 白慕石便是這其中的一個。 先帝還在世時,他便一直奉守紀綱人倫,嚴正綱常名教。 先帝逝后,規行矩步的北紹大亂,親王遇害、幼子登基、女人掌政。 如果說前兩條是大勢所趨,迫不得已,他還能勉為其難地接受;可這最后這一條,實在逆天悖理! 幼子婦孺當權,誠逆違天,為天下所笑,齊身治國大業,儼然成了一場兒戲。 白慕石自認是傲骨難折,但并非頑固不化。 彼一時的北紹,雖然是太后掌政,但兵權終究還是在魏榮延的手中。 魏榮延是誰? 與先帝出生入死的鎮國大將軍! 整個北紹,若稱他忠心第二,便無人敢大言不慚自稱第一。 當年太后扶著謝歡登位時,眾人雖忌憚魏氏的兵權,但大臣們更多的還是信服于魏榮延,認為他忠心赤膽,有勇有謀。 只要他在,北紹便輕易不倒。 然而,魏榮延死于潁州,事發突然。 朝中表面上水靜無波,實則暗流疾馳。 謝歡緊抓著機會,借賀同章為梁,開始和這些穩進多年的老臣們接觸。 起初,白慕石并不為賀同章的話所動,他認為魏榮延雖死,可將軍的兒子卻不弱于將軍;而太后雖愚,只知攏權作威,無為于民,但也算循規蹈矩,不曾做過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的確未到顛覆朝堂,改局換面的那一步。 魏央兩年的作壁上觀,不管是朝權,還是疆土,他還是穩住了一些大臣們的惴惴不安。 他的這一態度,受利的是謝歡,失利的也是謝歡。 謝歡毋庸擔憂魏氏要反,卻奈何自己竟也‘反’不得。 直到,賀同章出事,謝歡主動向白府拋出橄欖枝。 賀同章做官四年,品階連升三級,他的秀出班行不得不引起太后的注意。 她原是從未把這個野民放在眼里過,一個平頭愚民罷了,便是跟了謝歡又能翻騰出什么水花來。 然而,這個平頭愚民卻是真才實學,論政治國來頭頭是道,有條有理。 意識到這個人萬不能留的時候他已經坐上了廷尉的位置。 二品大臣,如何輕易動得。 太后正在為該如何鏟除賀同章之事一籌莫展時,朝中有人主動參了他一本。 向來秉公執法的賀廷尉,不曾想竟枉法徇私,濫用私刑,而且牽涉起十多條人命,證據確鑿。 作法自斃? 賀同章犯案,太后未費吹灰之力把他下了牢獄,一路問責行審,他對十幾條人命皆都供認不諱,若不是牽涉人命的大案,他倒頗有些正直無私的味道。 眼下罪責已經判了下來,只等秋后問斬。 雖然他自己把罪認得直截了當,但同為官僚的白慕石卻覺察出此事并非表明上簡單。 他與賀同章結識不久,卻十分了解他的為人脾性,從未徇私枉殺過任何階下囚的清廉之人,又如何妄害十幾條無辜生命呢? 他察覺有異,卻不知異從何來,最后在與謝歡暗下秉燭夜談后,白慕石這才真正的倒戈皇帝。 上一世,白問月進宮不久,便將父親與皇帝的聯手推測了出來。 她進宮為妃,本無意這場權斗,若非是因為知曉父親欲肅正朝綱的決心,她也不會出手去幫謝歡。 她以為謝歡許了父親高官厚祿,兒女富貴升平,卻未料及,這兒女中的兒女,并無她的位置。 過往如刀如劍,讓人如何一笑了之。 太宜宮內,雕欄玉砌。 一杯茶飲盡,太后幽幽出聲:“皇帝找哀家有事?” “兒臣還真是有事相求母后。”謝歡笑的明亮。 “您看朕是否能幫賀大人求個恩典,他雖為官不久,卻一直恪守盡職,念及他往日的忠心與功勞,母后開恩饒他個死罪吧。” “他犯了這樣大的命案,如何能饒呢?”太后不著痕跡地撇了一眼魏央,后者不動聲色地淡淡飲茶。 顯然無心理會。 “母后您也無需難做,朕來下這個圣旨,若是引起眾怨,朕也愿意來擔這個庸君的名聲。” 似是表決心般,他又補了一句:“朕信賀愛卿。” 謝歡一向擅長迂回太極,他雖無實權,卻極愛用轉彎抹角的方式同太后協議,這樣的單刀直入還真是少見。 時過境遷,太后倒是有些猜不透他了。 她轉頭望向魏央,后者漠不關心,一心品茶; 于是她轉而問向他身旁的人: “夫人如何看呢?” 白問月忽被提及,莞爾一笑,緩緩回話: “回太后的話,臣妾久居深閨,不懂政事,不敢妄議。” “正是因為你不懂,才要讓你這個局外人來說說。” 太后滿意地笑了笑,繼而問道: “一個剛正不阿的重臣,殺了十三條無辜的人命,該不該饒呢?” 聞言,謝歡與魏央不約而同地向她望去,白問月面色為難,佯裝思索,過了半晌才謹慎出聲: “既是剛正不阿,便不會濫殺無辜。若真是草菅人命的大臣,想是天子,也要與庶民同罪的。” 一番話,謝歡笑了,太后也笑了,唯有魏央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雖是個女兒家,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太后贊聲,接著便轉頭反問: “那皇帝懂得這個意思了嗎?” 謝歡歉意賠笑:“夫人說的是,是朕太過偏袒了。” “母后,直接饒了賀同章確實于理不合,但夫人一番話也正提醒了朕,賀愛卿一向剛正不阿,怎么會濫殺無辜?這其中定有蹊蹺。” 他望著太后的眼睛,笑意更濃:“朕想求母后重查此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