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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成名到跌落神壇,戲劇化的傳聞給這個人渡上了一層傳奇色彩。要么是驚才絕艷的天才,要么是漠視生命的殺人警察,這些夸張的措辭都讓黎止非常好奇。然而現(xiàn)在看來,前面那個步伐虛浮的男人,只不過是個宿醉的酒鬼而已。思索之間他們已經(jīng)到了案發(fā)的那棟樓,樓道里聚集著很多看熱鬧的人,像是六月天的蚊蠅,聞著尸臭趕來。俞逢擠過人群,打開那扇虛掩著的防盜門,房間內(nèi)部的模樣展現(xiàn)在黎止眼前--八十平方米的兩室一廳里,一派平和的假象--壞了彈簧的皮質(zhì)沙發(fā)、米色餐布的蕾絲綴邊些許泛黃、垃圾桶里的茶葉渣、昨晚吃剩的米飯,生活的氣息充滿了這個普通的空間,仿佛一切再平常不過。除了空氣中的血腥氣,濃烈到刺鼻。順著血腥氣,黎止找到了那具尸體。就在浴室里。黎止望著權(quán)傾帝國的秘書長被懸掛在浴室里,準(zhǔn)確地說,是他的腦袋被懸掛在浴室里,而脖頸處的切面平滑整齊,完美得令人發(fā)指。廉價公寓中的浴室排氣系統(tǒng)還在運(yùn)作,血腥氣不是那么重,反而是一股空氣清新劑的香氣占據(jù)了整個嗅覺空間。黎止有點(diǎn)想吐,但他得忍著,他費(fèi)力挪動雙腳離得近了些。“雙目圓瞪,自嘴角兩邊被割開,延長唇線做了個上挑的弧度,”黎止猜測,“這是......一個微笑?”黎止的聯(lián)想讓身后的霍爾一僵,那顆孤零零的腦袋仿佛有意識般,瞪著眼睛微笑著望著他,幽幽散發(fā)著一股空洞的惡意。霍爾呼出口氣,安慰自己不是一個人呆在這。他呼吸聲太大了,以至于黎止回頭看向他。霍爾看著面前輕轉(zhuǎn)過來的臉,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漂亮。一般來說好看的人總會讓人想要心生親近,但黎止卻總讓人感覺他不近人情。并不是說他神態(tài)冷淡,相反,黎止在所有情境里的所有的表情和語氣都恰到好處。正是因?yàn)檫@種‘恰到好處’,讓人感覺沒有活氣兒。仿佛那張完美的皮囊下,是空空如也的內(nèi)里。就算再好看也只是無機(jī)質(zhì)的精致機(jī)械。霍爾的目光從死者頭顱逡巡到黎止的面龐,霎時間背后冷汗更甚。浴室中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好像更重了,那是一股劣質(zhì)香精的味道,霍爾想逃出浴室,到室外喘口氣,一轉(zhuǎn)頭,卻狠狠地撞在后面人的肩膀上。剛剛積攢的恐懼已經(jīng)快要超出霍爾的承受閾值,此時突如其來的撞擊,讓他條件反射地把壓在喉嚨里那聲尖叫擠了出來,那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霍爾的嘴,利落地阻斷了這聲尖叫。“叫什么啊,吵死了。”俞逢放開霍爾被捂住的嘴,轉(zhuǎn)手就把手上沾著的口水抹到霍爾的警服上,“喏,還給你。”霍爾:“俞...俞警官!”黎止能聽出霍爾的語氣中有放下心來的喜悅,還有……緊張?黎止大概知道霍爾為什么會緊張。他與霍爾同期入職,私下交流也算頻繁,這個小卷毛總是在他面前絮絮叨叨說著俞逢以前破獲的案件,黎止也總是耐心地聽著,因?yàn)樗械较∑妫吘够魻栠@種態(tài)度的人非常少見,提及俞逢,大多數(shù)還是緊繃厭惡的臉。俞逢走近了,膩人的香草味道里摻雜入幾絲酒氣,竟意外地緩解了黎止的頭痛。俞逢帶著一身酒氣,站在被懸掛著的頭顱前,一邊端詳一邊開口:“利落的切面,向上延展的嘴角,又是這些特征.....還少了個東西。”他好像宿醉未消,身形晃動了好幾次。霍爾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看錯了,上去手忙腳亂地扶住俞警官,口中也忙不迭問道:“少了什么?”“我還沒醉到那個程度,不用扶我。”他身影搖晃,但語氣卻出人意料的冷靜。“.....哦。”霍爾尷尬地收回手。黎止在旁邊看著,感覺俞逢這人也太不領(lǐng)情。“一支羽筆。純黑色的那種。”俞逢對別人的尷尬反應(yīng)置若罔聞,醉意熏騰的眼睛搜索著昏黃的浴室,當(dāng)掃視到鏡子的時候,他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里。”黎止順著俞逢的視線望去,走上前去,果然浴室鏡子與墻壁之間的細(xì)小縫隙中,抽出了一支黑色羽筆,羽筆的筆尖暗紅,看上去像是干涸的血液。霍爾是卡斯城本地人,顯然要比黎明更熟悉本地傳聞,他瞬間就想到了什么,他艱澀地開口:“沾血的鴉羽筆....這是....”“黑鴉。”俞逢替霍爾說出了那個梗在喉嚨中的名字,“沒錯,那個有名的連環(huán)殺手。”霍爾已經(jīng)完全呆住了,捏著那支鴉羽筆,喃喃道:“可黑鴉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五年了,警察沒抓到他,他也沒有再出現(xiàn)過。可這次......”他好像害怕說出那個顯而易見的結(jié)論--‘黑鴉又回來了。’卡斯城的噩夢又回來了。當(dāng)時的黎止還不知道黑鴉在卡斯城人眼里代表著什么。現(xiàn)在他明白了,那更像是死亡的號角。浴室中的死寂有如實(shí)體,霍爾求救一般的目光望向俞逢,“所以說,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嗎?”俞逢望著實(shí)習(xí)生慘白的臉色,好像想到了什么事,語氣一滯:“也不是全都是真的。你明白的,口口相傳難免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霍爾不回話,仍盯著俞逢。他的目光此時又夾雜了一層質(zhì)問的意味。黎止開口,想打破突如其來的沉默,“也不一定是黑鴉回來了。不排除是模仿作案的可能。‘’霍爾還是沒有說話。俞逢顯然明白霍爾那多出來的質(zhì)問情緒是什么意思。他好像不耐煩了,轉(zhuǎn)身就要離開浴室去勘察別的房間,他剛剛走出浴室,公寓門外就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是警局緊急召回的警探們趕到了。最先進(jìn)門的警探就是尤樹,他一臉嚴(yán)肅,一身警服嚴(yán)絲合縫,方正的面龐,有著正氣的眉眼,是人們心中的好警官模樣。他皺眉望了眼門邊一身酒氣的俞逢--皺巴巴的襯衣,四處亂翹的頭發(fā),一只手吊兒郎當(dāng)?shù)匦辈逶谂W虚L褲口袋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到樓下倒垃圾的。尤樹:“你回去吧,這里不需要你了。”說完,尤樹神情冷硬地移開目光,繞開俞逢進(jìn)到公寓里,后面的警探也魚貫而入,每個人都面色冷漠地繞開了俞逢。同為警局的同事,他們仿若沒看見俞逢一般,好像只是若無其事地繞開了一堵空氣墻,臉上帶著幾絲默契的、不易察覺的厭惡。身后,警探們開始向霍爾詢問案情了,小小的一間公寓,變得擁擠又嘈雜了起來。整個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