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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卻未息。宋景儀輕輕揉腹,那處卻隨著疼痛作硬起來,每痛一次,那里就冷上一分,仿佛孩子的溫度在被吸食出去。宋景儀冷汗涔涔,馬車顛簸,叫腹中越發如刀劍搜刮,“嗯……”宋景儀忍住呻吟,往窗外窺去,暗暗企求那飛掠樹影快些變成青磚城墻。只是這個孩子……千萬別是這個孩子……也離我而去。阿柒扶宋景儀下車的時候,他分明面色蒼白,幾乎要暈厥過去的模樣,可還穩穩道謝作別,禮數周全。真是個怪人。阿柒回府,收拾車中物什,卻見其中一團花錦墊上,有幾滴暗色暈染。是血跡。王居安睡得迷糊,被人叫醒時仍是未出夢境的。但來人是宋景儀身邊的小廝安寧,還一臉六神無主的模樣,王居安心里咯噔一下,便清醒了大半。待見到宋景儀,王居安咋舌,“宋將軍,好端端這是怎么了?”宋景儀已無暇回話,攥著被角,只是循聲望來,面色慘白,黑發汗濕。王居安連忙把安寧推到門外,“別叫人進來!”這天還是黑沉的,也不會有人這時候來訪。王居安掀開被子,宋景儀身上是黑色勁裝,只是腰帶已除,露出里面褻衣。王居安輕輕蹙眉,心中作疑。“先生……”宋景儀低聲喚他,他的手緊絞腹側衣料,“血……孩子……”王居安忙去褪他褲子檢查,擰著眉道,“景儀,別慌。”他一邊掏出針袋,換了稱呼。宋景儀松開手,閉眼隱忍。“你用內力了?”半晌,王居安收了針,抹著汗責問道。宋景儀的身體慢慢松軟下去,摁在被褥上的手指輕輕移開,指尖的蒼白處漸漸暈上血色。他衣裳大開,黑發散落在頸間,映得那淡蜜色胸膛越發白皙,他仍閉著眼,羽睫微顫,眉頭輕蹙,如素花落了泥地,濺了雨星子,惹人憐愛,卻又無端昳麗。王居安咳嗽一聲,幫他把被子蓋了回去。宋景儀伸手攏到腹上,感覺那抹弧度還在,明白當是無事了,才啞聲應道,“是。”“這胎兒雖已坐穩,但你哪能如此胡來?”王居安氣道,“真氣流走沖撞了稚兒,我若來晚幾步……”“我不知……”宋景儀著實也未曾想只是輕功,也會傷著孩子。不過今晚他不光兩次帶人飛檐走壁,還駕馬疾行了十來里地,確是胡來了。“你今晚去哪了?”王居安并不放過他,擦著針道。宋景儀一雙眼眸沉穩看來,“望先生見諒,我不能說。”王居安哼了一聲,心中卻已猜了八九不離十。宋景儀愛惜孩子,但最愛惜的,還是那個滿身心眼跟蓮蓬似的人。葉紹卿個混小子,又想鬧什么幺蛾子?未來的駙馬爺今日犯了懶脾氣,婢女叫了三次都不肯醒。沈寄望稚氣未脫,平日里又不擺少爺架子,與丫鬟們倒像是玩伴。她們見昨日沈寄望苦學了一天禮儀,還做功課到夜深才睡,很是心疼,見他卷著被子嘟囔不肯起,便也由著他去了,只是眼見沈尚書就要下朝回府,這才再來催他。而這一回,卻見“小少爺”穿著褻服,大大咧咧坐在桌邊喝茶。婢女手里的盆帶著洗臉的巾子哐當落在地上,“葉……葉大人?”沈家小公子睡了一夜,醒來卻成了玉面葉二少。整個沈府是雞飛狗跳。御書房。一人多高的紫檀嵌玉字九扇圍屏前,皇帝端坐圈椅,輕敲扶手,低眼看底下跪著的葉紹卿。“你如何會在沈府的?”皇帝語氣柔和,似乎只是閑話家常。葉紹卿抬頭,“慧三兒將娶公主,心中惶惶,邀臣過夜,說些體己話。”“你夜宿沈家,何以無人知曉?”“慧三兒怕羞,偷著的。”“呵,那你進府拜訪,也無人知曉?”“臣是沈府的熟客,早不要那些規矩的了,定是下人疏忽了。”葉紹卿問一句,答一句,面上坦蕩,嘴角含笑,當真是一派問心無愧的模樣。皇帝安靜瞧他,沉默片刻,又道,“那……沈寄望這么個大活人,又如何平白消失了?”“臣睡得熟,實在不知。”“你再好生想想。”“……變成蝴蝶飛走了?”“葉紹卿!”皇帝終于一拍桌子,那白玉凸雕荷葉筆洗震了一震,里頭些許墨水濺了出來。“皇上息怒。”葉紹卿干巴巴高聲說道,伏地行禮。皇帝高貴溫和的面上顯出怒容,他推開椅子站起來,走到葉紹卿身邊,“你將沈寄望偷送了出去,還這般堂而皇之地取而代之,與朕在這裝瘋賣傻,是當真以為朕不會降罪與你?”皇帝停了片刻,喝道,“簡直無法無天!”葉紹卿沒動,頭貼在地上,恭敬卑微到底的做派,“臣不敢。”“不敢?天底下哪還有你葉臨不敢的事!”皇帝看他還裝模作樣,怒火更甚,“抬頭跟朕說話!”葉紹卿乖乖抬起頭,轉頭望向皇帝。他唇角輕勾,眼里卻不見笑意,“葉臨不敢的事,多得很。”清清淡淡一句話,說者有意,聽者有心。皇帝定在原地,眉頭緊鎖,但見他這似笑非笑的模樣,偏生就有幾絲酸澀不忍泛上心頭。葉紹卿兩片唇閉著,淡色的,柔軟的。皇帝閉了閉眼,似是要將那些無稽的回憶都撇去。“……為何?”皇帝復又開口,聲音已是初時平靜。葉紹卿收了笑意,正色道,“不忍,不愿。”皇帝盯著他,語氣透著點涼意,“江山社稷,由不得兒女情長。”“葉臨或許任性妄為,但為臣,絕不胡來。”葉紹卿從容道。皇帝哼了一聲。葉紹卿將沈寄望偷送出府,是在大婚三日前。靈昌公主未嫁,皇家顏面尚有保存余地。他偷梁換柱,故意讓婢女瞧見,但又及時捂了婢女嘴巴,將這驚天秘密圈在了房內,只等沈尚書來,徑直同入了這御書房。如此,更是給了這事敷衍說辭的機會。“陛下,沈寄望逃婚,沈尚書為兒請罪,定是對陛下越發盡心盡忠。”葉紹卿見皇帝不再咄咄逼人,知曉自己這罪已經逃了六成,繼續道,“肝腦涂地啊,怕是比一場聯姻更加牢靠。”沈寄望那封信,葉紹卿早已當場交給了沈康衡。沈康衡得知原委,又驚又怒,繼而又懼又疚。方才他汗如雨下,才踏進殿里就連連認罪,這會在外頭指不定如何焦慮難安呢。得了便宜還賣乖。皇帝又哼了一聲,挑眉冷道,“即便如此,你還放走了朕一個張贊。”葉紹卿便笑了,他眼里灼灼傲然風采,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