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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愛他。不曾愛他?不能愛他。葉紹卿不曾想葉銘修會在崇明門口等他。“哥?”“議完了?”葉銘修并未注意他的神色,“景儀病了,我不得空,你代我探望探望。”葉紹卿腳下亂了幾步,低頭似是整理官服,“……好,反正我也是打算去的。”葉銘修有些寬慰地點點頭,“……你有這分肚量便是好的。”他回頭望向走在后側的葉紹卿,日光濃烈,他那淺緋官服映出點白耀的邊緣,如裹銀縞。葉紹卿長身玉立,表情晦暗不清。“阿臨?”葉紹卿走近來,臉上帶著淺淺笑意,明媚如斯。第二日,葉紹卿往宋景儀府上“看望”。新置辦的將軍府十分簡樸,宋景儀選的宅子格局不大,屋宇也并不華麗,只是林木蓊郁,園景頗有意趣。帶路的只有一個十來歲的小童,喚作安寧。葉紹卿今日沒帶阿柒,帶的小廝留在了廳堂,只一人往院內而來。宋景儀裹著著緇色繡銀鯉的披風,背對他立在案前。一頭烏發高高扎起,一如他初時宴上一般。果然是沒病的。“空站那作甚。”宋景儀早聽得他腳步,也不回頭,清清冷冷道。葉紹卿遂走上前去。這院中多竹木,只在房前階邊開了幾朵文心和仙客來。顯得幽幽清寒,淺淺寂寥。葉紹卿往那案上看去,宋景儀竟是在作畫。葉紹卿心中一哂。同時排遣不快,他一個中書舍人,提劍將廳堂摔砸了個稀爛;而宋景儀堂堂昭武將軍,反倒是擺弄起丹青來。真真是易皮不易骨。宋景儀畫的是山水。高峰入云,奇險料峭,瀑流如細線輕掛,山亭如米粒半匿。“這小斧劈皴的用法,倒是有李建睍的風范。”葉紹卿當即出口贊道。宋景儀停下筆,哼了一聲,“你這馬屁也是過了。”葉紹卿沒過心的贊許被他冷諷了一道,也是愣了片刻,悻悻然轉開話題,“此等險峰,便不是我江南之景吧,渝西可是多這樣的山?”宋景儀將那筆點回硯中,細細蘸抹,“是了,若攀得高,再走幾步便喘不過來氣的……”葉紹卿站在他身后,不知何時,宋景儀竟比他還要高出些許了。宋景儀長發幾縷掛后面,大部分都落在肩前。葉紹卿便能看見他裸露的后頸。披風邊沿蓋住了小半的,青紫的痕跡,形如桑葚。葉紹卿竟是挪不開目光。那日,蘇和醉香,珠簾脆響,宋景儀起伏美妙的背脊,迷亂自失的吟哦,他沁著薄汗的炙熱皮膚。葉紹卿記得自己撥開他的發,吮他后頸的那處皮膚。他在自己身下便更劇烈地顫抖起來。葉紹卿禁不住伸出手去,指尖抵在那處吻痕上。宋景儀仿佛是被燙了,即刻轉過身來。那支軟毫兀自落在硯邊,墨點四濺。宋景儀沒料到葉紹卿站得如此近,他這一轉,兩人的氣息都纏了一瞬。宋景儀往后退了一步,按著頸子擰眉怒道,“葉臨,你適可而止!”葉紹卿聽來耳熟,三句未過,他竟又讓宋景儀惱了。葉紹卿手還未來得及縮回去,“我……”“安寧,送客。”“等會,我真沒捉弄的意思,”葉紹卿急了,“你先別惱,我本就是來道歉的!”他鄭重其事地做了個請罪的揖,俯身下去竟半天沒起來。宋景儀看他這禮數,一時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嗤笑道,“你好好說話便是,行這么大禮我消受不起。”葉紹卿兩手交扶,“那你聽是不聽?”宋景儀咬咬牙,“我聽。”葉紹卿才直起身,將阿柒作弄的原委說與他聽。“她是我的婢女,她膽大妄為,是我管教無方,罪當是我領,這是其一,”葉紹卿端詳宋景儀表情,躊躇了片刻,才繼續到,“其二,便是玉齡房中,我……多有冒犯……”“你別說了。”宋景儀取出帕子,低頭擦拭虎口處濺到的墨汁。雖是任性妄為,但明視是非,敢于放下身段認錯這點,葉紹卿從小到大倒是不曾變的。宋景儀那日在梅崗從日中等到黃昏,連那手爐里的炭火都燒盡了。他尋至怡香園,雖是火冒三丈,但見到葉紹卿那表情,便也知曉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蹺。聽得是阿柒搞的鬼,宋景儀倒是心中疏解了幾分。起碼,葉紹卿還不是沒心沒肺到那種程度。只是葉紹卿雖講清了緣由,卻沒帶阿柒來,而是把罪攬了去,不知在他心中,自己到底是個如何狹隘刻薄之人?宋景儀心中思索良多,面上卻淡淡無甚表情,“原是你貼身的婢女,你替我罰過,便也算作數罷,”他輕聲喟嘆,“至于第二件……你我都不是無知孩童了,你情我愿,談不上冒犯不冒犯的。”葉紹卿沒有料到宋景儀會如此回答。少時的宋景儀,便不是個大度的。再是這歡愛之事上,宋景儀竟還顯得不甚重視。似乎與葉紹卿這場親熱,同和其他人一般,都是尋常泄欲的過場之事。葉紹卿不解,甚至還有點不悅。他平常放浪形骸,但對肌膚之親,還是謹慎自好的;而宋景儀平日行事端謹,卻不料這種事上,竟是不經計較的。葉紹卿旋即又覺得自己管得倒是太寬了,便扯出笑來道謝。“我既失約于你,于理便是說不過去的,”葉紹卿抱了抱拳,“請問景儀,可還賞臉,明日梅崗拜會那寄春君去?”宋景儀掃他一眼,將那帕子丟到桌上,微微哂笑,“準你十四字,題得好,我便應了。”葉紹卿看向那山水,笑道,“要讓我題?”宋景儀將那畫正了正,讓那留白處移到案幾當中。葉紹卿從筆架上選了細毫,略略一想,下了筆。那畫上便留了這么一句話:“誰人肯買畫中山,多買胭脂畫牡丹。”宋景儀眉尾輕挑,恥笑,“怎寫的這句,還想把這放集市上叫賣不成?”葉紹卿拍拍手,勾著嘴角,“怎的不能賣了?卓然的淺絳山水當今京中炙手可熱,你這畫一出,必是要斷了他的財路。”“你可是說過愛牡丹的,我這下一句也是說得很對的。”葉紹卿頗有幾分得意。宋景儀靜靜看他眉飛色舞,噙住了嘴角的笑。“我題的好是不好?”末了,葉紹卿放下筆,偏偏腦袋問宋景儀。宋景儀將那畫紙捏起來吹了吹,云淡風輕道,“明日巳時三刻,你在府上等我罷。”葉紹卿笑吟吟地應聲。葉紹卿離去后,宋景儀裹緊披風,不自覺地將掌心又貼回后頸。葉紹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