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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曲園周遭布滿眼睛,他回京后一直未能親自來面稟。 直到今日,才徐徐說給盛煜聽。 他是盛煜最器重的親信,比起在京城打理內務的副統領虞淵,這些年天南海北的出生入死,論歷練與本事,盛煜麾下無人能出其右。往后沖鋒陷陣,自然也是得力干將。盛煜留他商議到傍晚時分,才算將諸事理清。 趙峻起身辭行,卻見盛煜擺手道:“不急,我換套衣裳,與你同去。” “統領要出門?”趙峻詫異。 “再藏下去,真成廢人了。”盛煜說著,徑直進了內間,換套方便隱匿的衣裳。 ——章績回京,周令淵解了禁足,章太后斷臂后憤怒反撲,浮出水面的人愈來愈多,或是緊盯,或是處置,都得果決而利落。趙峻與虞淵畢竟不像他深得圣寵,可事從權宜自行決斷,若等他們來曲園稟報,或是入宮請旨,未免耽誤時機。 隱藏蹤跡行走京城,于他本就不是難事。 他蟄伏良久,也該親自出動了! 盛煜拿起那把沉甸甸的劍,手指握緊時,已是玄鏡司統領殺伐決斷的沉厲姿態。 兩人出了書房,盛煜叮囑過仆婦后,便往府門走。經過通往內院的垂花門附近,卻瞧見了一道窈窕的身影。日色西傾,槐蔭濃綠,白墻青瓦的矮墻旁,魏鸞裙衫單薄,獨自站在那里,似已站了許久。 盛煜腳步微頓,不由朝她走過去。 魏鸞忙往后退了幾步,隱在門內的花蔭下。等盛煜走近了,才道:“夫君是要出門?” “堆了不少事要做。”盛煜覷著她,意似詢問。 魏鸞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耳畔碎發。 先前仆婦來請,盛煜說趙峻有事稟報,匆匆離去時,她就覺得盛煜或許要出門——畢竟太子妃被廢是大事,章太后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加之周令淵解了禁足、章績回京,京城里定會生風浪。以盛煜行事穩妥的性情,斷不會再有前陣子的閑心。 一旦出了曲園,定會如從前般,事情趕著事情,難得抽空回來歇息。 這是場惡仗,便是九五之尊的永穆帝都未必能保證輸贏。 而盛煜先前對陣章家時,險象環生。 魏鸞禁不住擔心,明知幫不上忙,不該來攪擾,卻還是忍不住往南朱閣這邊瞧。這么久站在門旁等他,便是想目送盛煜離開,如同送夫君出征的妻子,暗暗祝禱好運。誰知這男人腳步矯健目光鋒銳,竟那樣輕易地瞧見了她。 既已露了形,魏鸞也無需遮掩。 她牽起盛煜的手,見他腕間那串佛珠仍在,便緊緊握住,“刀劍無眼,夫君千萬當心。” 盛煜頷首,指腹摩挲她臉頰,“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嗯,神佛保佑!”魏鸞重重點頭。 盛煜身姿威冷,瞧著她關懷誠摯的眉眼,忍不住伸臂攬住,將她緊緊按在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萬年單身漢終于有老婆送行了~ ☆、襲殺 盛煜這趟出門后, 果真有成堆的事接踵而至。 因曲園周遭眼線不少, 他便暫時宿在外面,每日里只睡兩個時辰,其余時候或者處置事務,或者親自去盯梢踩點。因章家認定盛煜重傷后玄鏡司已不似從前兇猛,加之仗著軍權死士向來驕橫,短短半月間, 借著章績和太后親信“指路”, 盛煜將章家在京城的明線暗樁摸了個清楚。 章家緊鑼密鼓的籌劃時, 盛煜亦悍然發動襲擊。 僅在一夜之間,禁軍和京畿守軍中與章家往來最密切的武將與侍衛, 或是重病, 或是失蹤, 最棘手的那位甚至離奇暴斃。章績在京城最得力的下屬,亦在辦事時遭遇偷襲,惡戰過后,折損過半。 翌日清晨,永穆帝以宮城安危為由,迅速調換重病失蹤者的官職。 這場襲擊藏在深濃夜色, 盛煜選派精銳,分幾十支小隊逐個擊破,來去激戰皆迅如疾風。京城內外的百姓毫無察覺,巡城的兵馬司得了授意,聽見動靜也未理會鬧騰, 尋常官員更是全然不知。 鎮國公府里,章績卻是噩耗連連。 先是派出去的得力干將突然遭遇襲擊,僅有數人逃出生天后回府稟報,次日清晨起,便陸續有章家所結交武將侍衛的死訊報到跟前,如喪鐘連連敲響。而朝堂內外,卻仍風平浪靜,絲毫不知昨夜曾有過何等兇險的廝殺。 饒是章績久經沙場,面對這晴天霹靂,也愣了許久。 敢在一夜之間大肆刺殺,且未驚動巡城兵馬司,這背后定有皇帝授意。 禁軍昨夜毫無動靜,否則章太后必會察覺。 那么,出手的唯有玄鏡司。 章績想著那鷹犬無首、半數癱瘓的衙門,忽然生出種不好的猜測。 因玄鏡司是永穆帝手中的利劍,章績回京后,花了不少心思盯著玄鏡司—— 曲園周遭風平浪靜,采買的藥材雖有變化,倒推起來,盛煜傷勢應未痊愈。虞淵始終留守玄鏡司,趙峻自庭州回來后神出鬼沒,極難追蹤。但永穆帝起初還曾召見虞淵和趙峻,每回逗留的時候也不長,這十來日更是從未召見。 如此情勢,玄鏡司哪來的膽子刺殺朝堂武將? 趙峻和虞淵沒那膽氣,也沒能耐布置這樣周全隱秘的刺殺,還不露半點端倪,否則玄鏡司統領的位置輪不到年紀輕輕的盛煜。 除非……背后是盛煜在指揮! 也只有盛煜那種不知天高地厚,仗著圣眷優渥肆意妄為的人,才敢對這么多武官出手! 這念頭冒出來時,章績驚出了滿身的冷汗。 不止為昨夜的襲殺,更為背后深藏的東西—— 若盛煜果真早已痊愈,昨晚的事情便是蓄謀已久的。這半月間風平浪靜,他能緊鑼密鼓的布置而甚少受到阻礙,并非永穆帝無能無力,而是玄鏡司故意設伏,誘他入彀。而如今,章家在京城的布置雖未被一網打盡,卻是氣數大傷! 盛煜此人,當真是又陰險又命硬! 章績對著案上那柄飲血無數的寶劍,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半晌,他抓起劍,去找往鎮國公夫人。 …… 初夏天晴的曲園,云翳遠淡。 魏鸞坐在北朱閣的涼臺上,覺得她快悶得發霉了。 長這么大,她在京城過得向來肆意張揚,即便沒有皇宮恩寵給與的榮光,仗著敬國公府的門楣,也能隨心所欲。往年里,從春花初綻到冬雪皚皚,四季景致流轉,她養尊處優無事可做,閑時總能找到樂子。 淺春踏青,濃夏避暑,深秋游山,凜冬賞梅,四時游玩不斷。 更別說還能到郊外騎馬射獵,擊球馳騁,跟著母親進香散心,呼朋喚友。便是在這座京城里,也有繁華熱鬧的街市、樂聲婉轉的教坊、色香俱全的種種美食,可供她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