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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女懷了他的孩子,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這想法剛剛冒頭,道格拉斯便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忍不住端詳起男孩的長相。赫肯樣貌平平,盡管男孩此時還在昏迷中,臉上也是青青紫紫凄慘可憐,但他皮膚白皙,五官精致討喜,任誰見了都會由衷夸贊一句漂亮的孩子。“說不定是長得像母親……”醫生低聲咕噥,搓著手往門外看了一眼,抱怨熱水怎么還沒來。他給了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著急地盯著男孩被打斷的那條腿,忍不住猜測他被毒打的原因。赫肯一定不喜歡這私生子,妓女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兒子還難說。說不定只是見這孩子生得漂亮赫肯才勉為其難收留,但心中總憤憤不平,總會找各種借口責罰懲戒。想象力豐富的醫生幾乎要被自己的故事說服了,看向男孩的視線里多了幾分憐憫。他摸了摸男孩柔軟的頭發,心想著倘若赫肯不喜歡,也許自己能把他討來做學徒。不過這孩子還太小,現在就帶走實在太不像樣,但過個三五年一定沒問題。他一邊盤算一邊喝光了茶壺里的茶,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他回頭,只見老杰克抱著木桶走進房間,身后還跟著女仆。他們把熱水倒進桶里,彎腰朝他畢恭畢敬行過禮后又一前一后離開。放下茶杯,醫生開始為男孩處理傷口。他做得很小心,生怕弄痛了這可憐的孩子。他還發現男孩身上除了有新近留下的傷痕外,還有一些老舊的疤痕,那些痕跡多數集中在他腦后,是硬物敲擊造成的,被頭發蓋住,若不是細心之人絕不會發現。“這可太過分了,赫肯,這就太過分了。”他撥開男孩腦后的頭發,扶了扶眼鏡仔細觀察傷痕,搖著頭喃喃自語,“誰忍心傷害這么可愛的孩子?”孩子身上的傷口太多,他甚至開始擔心自己帶來的紗布不夠用了。在為男孩處理腿上的傷口時,他忽然聽見一聲夾雜著啜泣的驚叫,抬起頭,男孩醒了,正瞪著一雙盈滿恐慌的藍眼睛死死盯著他。“求您、求您別再……別再打了……”男孩拼命想縮回腿,手腳并用地試圖鉆進被子里,好像如此一來就能避開所有即將到來的傷害。他不住呢喃著“求您了父親”“饒過我”,克制卻恐慌地想掙脫握住腳踝的那只手。道格拉斯這時已經完全篤定他就是赫肯的私生子了。他竭力擺出和藹的表情安撫男孩,指了指一旁放在椅子上的藥箱說道:“別怕,別害怕,我是醫生,是來為你看病的。”他說著還揚了揚自己手中的紗布和自制的藥油,“別亂動,小家伙,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包好了你身上的那些傷。”可男孩像是完全不信他的話似的,一個勁往毯子里鉆。嘆了口氣,他只得放手由著男孩躲了進去,再把毯子的一頭卷起來,繼續為他處理傷口。毯子鼓起小小的一包,像一座小小的山丘。道格拉斯在為男孩包扎好所有傷口后才注意到那小山丘在不停顫抖震動,他在心底又譴責了赫肯一次,彎腰拉下毯子,用誘哄的語氣說道:“你發燒了孩子,而且你的腿被打斷了,我給你固定好了,千萬別亂動。藥我會留在你房間里,每天吃,不能斷。涂傷口的藥油還有換用的紗布我會交給那個啞巴女仆,紗布要每天拆下來洗,千萬不能偷懶。”他見男孩還在試圖躲進毯子里,只得換上兇神惡煞的表情,惡狠狠地喝道,“剛才說的都記住了嗎?”男孩似乎真的被絡腮胡的兇惡醫生嚇住,眼淚噙在眼眶里,連呼吸都這么生生停下。他忽然想起握著手杖走進房間的父親,那時他也是如此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父親的到來令他又驚又喜,滿懷期待地等待父親開口,等待著父親說接他回家。“記住了。”可父親沒有。戴著白色手套的左手將他從床上拽到地面,右手舉起手杖劈向他的脖子,那一下甚至比上次被菲利克斯咬傷時更痛。他爬過去抱住父親的腿,哭著道歉,哭著求饒,父親卻踢開他,讓手杖重重落在他遍布鞭痕的背上。父親說這次是專程來教給他一些東西的。父親一邊說一邊用手杖抽打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蓋過了他的求饒,而下手也越來越重。“只要他還是穆勒家的仆從,只要他和我們穆勒家族的契約還有效,任何有家族血統的人殺了他,整個家族都會跟著他一起慘死!明白了,蠢材!”男人發了狂似的咆哮,最后一下落在了他的小腿上。他痛得渾身抽搐,身體被汗濕的衣服包裹,使不上半點力氣。“你想害死我,是嗎?你想殺死我!”手杖落在額頭和胸膛上,痛呼卡在干澀的喉嚨里,他抬起迷蒙的淚眼看向自己日思夜想的父親,然而近在眼前的暴怒男人卻陌生得宛若素不相識。“不是的。”他想了想。是您想殺死我。☆、第8章斷了腿的西瑞爾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個月,早晚餐都是多麗絲送進房間的。赫肯還是三五天才回來一趟,菲利克斯關在房間里不見人,三個啞巴仆人時常無所事事地坐在一起,說不出話,老人們在太陽下打瞌睡,年輕的女仆盯著不遠處的一棵樹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天。到了秋季就是入學的時候了,那時西瑞爾的腿已經痊愈,沒有瘸,道格拉斯醫生可算松了一口氣。他收拾好藥箱,狀似無意地隨口問男孩愿不愿意做他的學徒。那時西瑞爾穿著有些皺的襯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盯著窗外發呆,一條褲腿被挽起,露出了白皙的小腿與腳踝。聽到醫生的詢問,他反應遲緩地轉過頭看向絡腮胡的男人,沒說話,眨眨眼睛,而后搖頭。醫生沒忘第一次見這孩子時他躲進毯子下偷偷哭泣的情形,后來每次來看他的時候還額外費心檢查他身上有沒有新傷,幸運的是,那次之后,男孩身上便沒有再出現別的傷痕了。那次他離開時,男孩沒有向他道謝,自然也沒有道別。后來每次也是如此,沒有道謝,也沒有道別。妓女的兒子就是妓女的兒子,一點教養都沒有。錙銖必較的醫生大度地原諒了男孩,因為每次來都錯過赫肯,故而也找不到人好好談談這孩子的教育問題。他可太陰沉了。想到這里,對于男孩的拒絕,醫生忽然慶幸起來,萬一這孩子真的黏上他非要做學徒,可能不光他的病人,甚至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得成天嘮叨抱怨怎么帶了這么個不知趣的家伙回家。萬幸。真是萬幸。醫生拎起藥箱,最后看了男孩一眼,尷尬地咽下津液,頭也不回地走了。那天晚上在晚餐室里,赫肯向西瑞爾提到了上學的事。他拿出伯爵的信攤在餐桌上,封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