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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老了,她瘦小的身體竟那么重。他把她埋在了湖邊的樹林里,還把剛剛買來的花種都倒進了墓里,一邊哭一邊祈禱它們還能為妻子開出最好看的花。回去時,主人醒了,叫他把還在昏迷中的男孩抱去菲利克斯的房間。他那時才知道是主人打死了妻子,原因是她想帶著昏迷的男孩逃走。他們是仆人,沒資格憎恨主人。要不是那五歲的孩子,瑪麗也不會死在主人的馬鞭之下。老杰克推開門,低頭看向那塊殘留在地面上的血跡。他想過掐死那孩子,想過摔死他,可最后還是決定把懲戒的權(quán)利交還給主人。他雖然老邁,還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可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那孩子不安分,遲早會闖下讓主人無法忍受的禍。苦等了兩個月,他終于看到男孩拿著帶血的剪刀從菲利克斯的房間出來。他趁男孩躲回房間后偷溜到菲利克斯房間門口張望,躺在床上的男人穿了一件袖子帶血的襯衫。他不能說話,也不會寫字,但想一想辦法,總能讓主人知道這些的。他又抬頭看看高懸于天空的太陽,久違地露出一絲舒心的笑容。而他也知道,這不會是終結(jié)。那孩子的怯懦只是表面,他還會持續(xù)地做一些讓主人難以容忍的事。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觀察,只需要等。而他也相信,今天過后,那該死的男孩再也不會去那個該死的房間。他多么希望瑪麗從沒愛過那個男孩,多希望瑪麗從未把他當成過自己的孩子;他多希望能回到過去,回到那個夜晚,他不去買花了,要留下來守著妻子。笑容自堆滿皺紋的臉上垮塌,老杰克緩緩低下頭,難堪地伸手揉了揉酸澀發(fā)癢的眼睛。不過多時,赫肯走出宅邸,將一封寫好的信交給老杰克,讓他找人送去伯爵府。他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結(jié)果主人手中的信,翻來覆去看了很久,直到赫肯不耐煩地開始咆哮催促,他這才急忙把信揣進懷中,大步走出了莊園。第二天下午又一輛馬車來到莊園,一位戴著高禮帽的紳士從車上下來,繃著一張瘦削的臉大步走進宅邸。他戴著單片眼鏡,衣飾考究衣料昂貴,戴著手套的右手里握著一根頂端鑲嵌著寶石的手杖。跟在紳士身后下車的還有一個年輕女人,她穿得很樸素,站在馬車旁顯得緊張而局促。老杰克見有陌生人來了,急急忙忙沖過去想攔下,待看清來人是誰時,他驚訝地瞪起渾濁的雙眼,一雙正欲拉住對方的手忽地就退縮了。中年人倨傲地斜睨了他一眼,用手杖敲了敲地面,皺起眉頭讓他把赫肯叫來。老杰克此前見過這個人。就見過一面,在十七年前。那時對方也是乘著馬車而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不滿二十歲的赫肯。當年的他還沒有如此瘦削,深邃的眉骨與鷹鉤鼻讓他看起來精明又莫測,兩頰比現(xiàn)在豐滿,寬闊的下巴和唇下的一捋胡須頗有男子氣概。老杰克知道他。他是赫肯的兄長,穆勒伯爵。赫肯聞聲而來,神情泰然自若,步履慢慢悠悠。見到兄長他也沒有問安,只是朝樓梯抬了抬下巴,說老杰克會帶他去房間。伯爵沉默地看了弟弟一眼,見他如此邋遢不修邊幅,忍下怒意冷哼一聲,只說錢放在馬車上便抬腳跨上臺階大步走向二樓。在赫肯跑進馬車抱出兩袋錢時伯爵已經(jīng)走進了小兒子的房間,他回頭以眼神示意老杰克離開。老人配合地為他關(guān)上了門。樓下傳來赫肯的叫聲,老杰克抓著扶手慢慢下了樓,只見赫肯一手抱著錢袋一手拽著剛剛站在馬車旁的那女人進了屋。“這是新來的女仆,我問不出名字,你先帶她去洗衣房把衣服洗了。”拿到錢的赫肯面有喜色,開口隨意吩咐了兩句便躲進房間數(shù)錢去了。老杰克領(lǐng)著年輕的女仆往洗衣房去,他們一邊走一邊用手勢交談。女仆在老人的手心里寫下自己的名字,她叫多麗絲,和他一樣,除了會拼自己的名字就什么單詞都不會了。這個家族有秘密,來莊園的仆人都是不識字的啞巴,如此一來,主人才不用擔心秘密會被這群仆人泄露給別人。他幫多麗絲打了水,在多麗絲洗床單時便去了馬廄,之后又去修補了在冬天之前就打算補好的屋頂。直到穆勒伯爵乘著馬車離開后,他這才終于忙完今天的活。主人大概還躲在房間里抱著錢做著美夢,他輕手輕腳上了樓,摸到西瑞爾的房間外,懷著一絲期待的心悄悄推開門,卻驚詫地發(fā)現(xiàn)男孩根本不在房間里。倒吸了一口氣,他慌慌張張跑下樓,咚咚捶響主人的房門。主人帶著一臉不耐煩地開了門,質(zhì)問的語氣惡劣。他著急地比劃著,告訴主人西瑞爾又不見了。主人劈頭蓋臉罵了他一頓,抬腳狠狠踢了他的膝蓋。“那臭小子在菲利克斯房里,做什么夢,滾!”門砰一聲關(guān)上了,砸中了他的鼻尖。老人捂著鼻子嗚嗚叫了兩聲,但轉(zhuǎn)念想想那可惡的男孩沒能逃出去,心中頓時又充滿快慰。他拖著疼痛的腿一瘸一拐走進廚房,推醒偷懶打盹的胖廚子,問他還剩了什么吃的。啞巴們躲在廚房里狼吞虎咽地吃了點剩下的面包,吃飽的老杰克拿了幾片面包,又往盤子里舀了點煮豆子。胖廚子比劃著問他這是給誰吃的,他告訴廚子說今天來了新女仆,這時大概還在洗衣房里洗床單,他得給她送點吃的過去。老杰克還是這么熱心腸。吃飽又開始犯困的胖廚子揉了揉幾乎睜不開的眼睛,無精打采地想道。小少爺今天又沒吃東西,特地準備的點心也沒了用武之地。他自己偷吃了一點,剩下的本想留到明天再吃,看看身旁正為新來的女仆忙得不亦樂乎的老杰克,他不好意思地嘆了一口氣。猶猶豫豫從柜子里端出藏起的點心,他拿了兩塊放進盤子里,又遲疑了一下,最后把剩下的都塞給了老杰克。瑪麗被打死的那個夜晚他一直躲在廚房里不敢出去,瑪麗凄厲的慘叫像墓地里爬出的鬼魂一直纏著他,甚至追進了夢里。他在半夜里被噩夢嚇醒,窗外的風(fēng)聲像幽靈哭嚎。他縮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后還是披著衣服繞到宅邸前想看看瑪麗怎么樣了。可還沒走近門口就聽見斷續(xù)破碎的哭聲,他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慌慌張張一頭扎進旁邊的矮灌木里,只敢露出一對小眼睛緊張地張望。而他借著月光,看見老杰克正坐在妻子的尸體旁嗚嗚地哭。☆、第7章赫肯在伯爵離開后的第二天跟著又離開了莊園,早餐都沒吃。老杰克和胖廚子習(xí)以為常,他們打著手語向多麗絲解釋,莊園里住著無能的主人老爺和白天里基本不露面的吸血鬼,據(jù)說伯爵老爺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全靠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