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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他此刻怕是無救,卻只是情絲心念,強撐著一口氣,等見門主回來罷了……」說著,那婢子便是泣不成聲了。楊逸鳳的心彷被一刺,痛了起來。他又忙推門而入,卻見一屋子的人都忙乎乎的,那大弟子站在床邊,滿面憂色。一個多月不見,梁先生此刻竟已形銷骨立,四肢如同枯柴,臉上瘦得只剩一雙眼還是圓圓的,見了楊逸鳳,因距離有些遠,看不得真,看到楊逸鳳身上穿著蕭紅藥常穿的衣服,竟誤以為是他,雙眼竟也有了光。「紅藥……紅藥……」梁先生的聲音已是嘶啞得如同寒鴉。聽了梁先生的交換,楊逸鳳身影一頓,竟不知該前進還是該后退。那芳菲門大弟子卻說:「他已經神志不清了,你就姑且扮著是門主,就當是全了他的念想吧?!?/br>說著,大弟子便帶同眾人離開房間,獨留了楊逸鳳在梁先生床邊。楊逸鳳見梁先生如此,噗通跪倒在床邊,含淚說道:「梁先生……」梁先生聞言一窒,瞇起眼睛來,似是要十分用力才能看清眼前,半晌才松開眼皮,茫然道:「是你啊?!?/br>這三個字,輕飄飄的,卻也不知凝了多少失望。楊逸鳳也止不住地落了淚,但只是哽咽,卻無出聲,緩緩將那鴛鴦鎖拿了出來,顫聲說道:「我殺了他……」梁先生茫然地看著楊逸鳳:「誰?」楊逸鳳竟然再也答不出了,只將鴛鴦鎖塞到梁先生的手里,自個兒忍不住落淚,只嘆道:自己幾十歲人,還這樣滿面淚的,算個什么樣?梁先生卻突然握緊了手中的鴛鴦鎖,到底茫然了好久,卻突然被針刺了一般,忽然挺身坐了起來,叫道:「紅藥!紅藥!」楊逸鳳將梁先生扶住,梁先生本是垂死之人,此刻卻似很力氣,又搖晃著楊逸鳳,叫道:「為什么?為什么?」楊逸鳳泣不成聲,好久才答:「因他要拿我來煉藥給你治病?!?/br>梁先生似乎漸漸有些清醒了,聽了便大哭,哭了一陣又咯血了,一口血噴到楊逸鳳的衣裳下擺上。那衣裳是梁先生贈給蕭紅藥的,蕭紅藥將它放在后山,沒拿出來穿過,上頭繡著的花卻仍是很新,此刻染了梁先生的血,更是嬌艷。梁先生咳了一陣方平,揪著楊逸鳳的衣服說:「你恨不恨他?恨不恨他?」楊逸鳳愣了愣,說:「我不恨他。」楊逸鳳的答案其實并不重要,梁先生也未必能聽得真切,他只是仰頭哭道:「可是我恨……」恨什么?——他沒說完,卻握緊了手中的鴛鴦鎖,一閉眼,眨落了一滴淚,就沒再睜開了。看著梁先生突然歪倒在自己膝上,蒼白的臉正如染血的紅花相映,楊逸鳳似被萬箭攢心,不覺壓低聲音哭了一陣,末了便抹干眼淚,將身上的那套蕭紅藥的衣服脫了下來,見蕭紅藥衣裙上所染了的梁先生的血,眼淚險些又忍不住。他只將衣服疊好,放到梁先生的床頭,然后自己換了一套梁先生的衣服,便悄然離去了。梁先生便枕在衣服上,手中仍握緊了那個冰冷了的鴛鴦鎖。楊逸鳳推開了門,卻見外頭因春暖而花開,花圃上開著些紅紅綠綠的植物,他叫不出名兒,卻依稀記得才不久前——就恍惚是昨日,蕭紅藥才戴著那鴛鴦鎖,握著梁先生的手,頂著那張毀容的臉,露出天下間最燦爛的笑容。他才真真懂得那句:平生常恨歡娛少。蕭紅藥與梁先生相愛了多久,卻才相守了多久呢?作家的話:蕭紅藥和梁先生其實真的是打醬油的。=L=(12鮮幣)第二十二章酒館再相逢【修改版】楊逸鳳離開芳菲門后,一路也是趕著的,無心欣賞早春美景,只圖個快,一路上往天下一莊那邊兒去。待他到了離天下一莊頗近的一座小城,便才略略安心了些。安心之馀,他看著墻頭新柳,竟有些近鄉情怯,便先到了一家酒釀的不錯的酒店下榻。他在房中洗了個痛快的澡,換上了新買的衣服。連日風塵洗去,身上是清爽多了,但他的心情卻并沒有好太多??伤允菗哿藫垡路?,離開了房間,到酒店大堂里頭吃飯喝酒。隔壁桌的有幾個江湖上的小卒,卻見一個說:「本以為能將天下一莊攻下,好歹分些財寶,不想還是鎩羽而歸!」另一個卻笑道:「兄弟你還真是太貪心了!大家和和氣氣的,不傷一人,不死一人,不是更好嗎?若是真真打起來,你未必有命熬到搶財寶的那刻?!?/br>又一個人道:「也是,我們這些無名小卒,死就先死我們,有好處,可落不到我們頭上!更何況,現在秋意云勾結了官府的人,指不定誰輸誰贏?」楊逸鳳一聽了秋意云三字,便轉頭對那桌人說:「這位兄弟,你說秋意云勾結了官府中人?」那人看了楊逸鳳一眼,見他不似官也不似民的,半晌才說:「未請教?」楊逸鳳便答:「我不過是個行商的。」「既然你非江湖人,還為何要問江湖事?」「行商的人哪能不知江湖事呢?」楊逸鳳笑笑。那人想想,又道:「此話不假?!?/br>楊逸鳳又轉頭對店小二說:「這桌的酒菜都算我的!」說著,楊逸鳳又為桌上人點了許多好酒菜。那些人本是跟著門派混飯吃的,手上沒什么大錢,此刻見有個商販肯給錢,便也高興,多喝兩杯,話也多了,只告訴楊逸鳳道:「你可記得一個姓陳的朝廷命官死在泰山上,結果大將軍封皖就將那些逼死他的人都殺了?」楊逸鳳想了想,便道:「是的。但其實逼死陳棋瑜的那些人卻也非武林泰山北斗之類。不過是些鼠輩,都是貪圖財寶,違背了武林盟主命令,強行擄走了陳棋瑜,還打算對這個手無寸鐵之人嚴刑逼供,也算得上是武林敗類了。」「但那些到底是武林盟的人啊!」那人一拍大腿,又說,「歷來朝廷的事歸朝廷管,武林的事,也有武林盟定論。封皖血洗泰山,本就違背了這個道理。而那秋意云,卻更是勾結了朝廷,恬不知恥地利用這層關系來逼退群雄,好獨吞財寶,實在是無恥至極!」楊逸鳳心中暗道:你們這些武林人,為了財寶將陳棋瑜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逼上絕路。若非陳棋瑜早有后著,怕且死在你們手中了。而天下一莊何嘗開罪了你們?不過是因為你們認為秋意云懷揣了藏寶圖,才故意相逼,又意欲毀秋家的百年基業。如今事情兵不血刃地解決了,才是讓武林免起血雨腥風之道。不過有一點倒是值得擔心,秋意云到底武林人,與官府的大將軍來往過密,終是不好的。武林人不樂見此事,朝廷命官也會生嫌。秋意云明明是個聰明的人,怎么會走這步險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