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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整整二十年,愛了他那么多年,可到頭來,還不如一個戲子。我愛他,我也恨他,別說程遇春是個男的,就算他是個女人,他這樣的身份也不配進我傅家的門!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傅驍寒低了頭,眼神黯淡:“他并不喜歡我,娘可以放心了。”傅太太眼神慈愛,突然笑了起來:“那么,我便放心了。”鄧副官來請傅驍寒處理公文的時候,母子倆才沒說下去。傅驍寒離開之后,傅太太從梳妝盒的夾層里里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粉包,又吩咐秋菊端些酒水上來,將那粉包里的東西盡數倒進白瓷酒壺里,搖勻了,給自己斟滿,突然咧了嘴朝空氣中虛敬一杯,楞了一會,直接飲下。那藥立時便發作,傅太太疼得扯住桌子上的杭綢桌布,痛倒在地上,蜷縮在一起,大片暗紅的血從喉嚨里涌出來,流到衣襟上,眼睛還望著不知名的地方,像是看見了什么似的,露出欣喜的笑容,抽搐了兩下,一動也不動了。仆人來報說太太去了。傅驍寒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只覺得天昏地暗,左手扶著椅子,右手撐頭,好容易緩過來了,家仆把頭低得不能再低,連大氣也不敢出,傅驍寒朝他擺擺手,示意他下去,仆人才如蒙大赦,用手擦了把汗匆匆退出門去。傅驍寒捂著胸口,一陣鉆心的痛,一個勁沒緩過來,兩眼一抹黑直接暈了過去。醒來便看見宋含芝,她紅著一雙眼睛,腫得跟兔子似的,一邊安慰他,一邊抽抽搭搭:“叔叔嬸嬸的身后事還等著你打理呢。嬸嬸給你留了封信,喏。”傅驍寒撐著從床上爬起來,拆了信,只寥寥幾個字:“城南有趙小姐墓,起之與你父合葬。求得孤冢一座,面向夕陽。”那信都被他抓得爛了,硬是一滴眼淚沒流,只骨節泛白,什么也不說,。宋含芝暗暗掏出手絹抹了下眼淚,看了眼傅驍寒,相對無言。這個人在一月之內連喪父母,若是常人,恐怕就一蹶不振了。傅驍寒只是越發安靜,有條不紊地指揮仆人料理喪事。只有,在沒人的地方,才會露出黯然神傷的樣子,同傅叔叔如出一轍,難怪是父子。宋家自然是要前來吊唁的,傅驍寒見了宋老爺,就提了要娶宋含芝為妻,宋老爺甫一吃驚,狐疑地望著傅驍寒。傅驍寒與程遇春的事情被傅紹嶸掩藏得很好,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因此宋老爺并不清楚這其中曲折,只是摸著胡子,委婉地拒絕:“傅少爺并不喜歡小女,老夫也不愿意含芝受委屈,況且令尊在世時,這親事便未談攏,如今也不必再提了吧。”宋老爺朝他拱了拱手,便告辭了。傅驍寒一雙眼睛盯著他的背影,像是要鑿出洞來,當初傅紹嶸在世時巴不得將他家女兒送來,如今傅紹嶸死了,是怕他傅家從此式微了吧。人之常情。不是不悲傷的,沒了傅紹嶸坐鎮,南方的對手蠢蠢欲動,妄想攻入青州取而代之,而北方軍心不穩,傅家,真是到了窮途末路了嗎?不會的,只要他傅驍寒活著一日,便不會發生這種事。莫欺少年窮,他傅驍寒,要所有曾經踐踏過他的人,統統,沒有好下場,尤其是,他。出殯那日,傅驍寒身著孝服走在前面,身后是浩蕩的送葬隊伍,撒了滿天滿地的白色紙錢,所有人容色哀戚,仿佛死的是自己的爹娘,而傅驍寒,面沉如水,定定地踏著步子。人群圍在兩側,目送傅家的儀隊緩步向前,兩幅朱漆的楠木棺材被八人的壯丁抬著,傅紹嶸的在前,傅太太的在后,準備繞城一圈,當地人稱之為引魂。傅驍寒手執白幡,眼睛直視前方,而右手卻緊緊握著腰間的麻布腰帶。程遇春躲在人群后面,藏青色的長袍,戴著頂黑色帽子,看不清臉。他在人群里隨著傅驍寒的腳步向前挪動,滿街俱是人,大半卻是來看傅家的熱鬧的。人總有一種欲望,想看曾經在高處的人狠狠跌落,如此他們的心中才會有快意,仿佛是一種不能得到富貴權勢的慰藉。此處距離城門只余一里左右,城門口唯有兩個士兵把守著,出了城門,他傅家將會是左右無援,九死無生。悅來居的二樓,一個約摸四十歲的男子吹冷了手里的茶,飲了一口,露出了滿意的笑。第10章番外回憶“爹,我會寫字了!”“誰允許你進書房的。”我興高采烈地跑進他的書房,得到的只是他的一聲詰問和埋在高高案牘后不知陰晴的冷臉。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我的父親。我第一次產生這樣的疑問。我寧愿,他不是我的父親,那這樣他對我不好便是情有可原,可遺憾的是,他的的確確是我的親生父親,半分假也未攙得。我不是那些喜歡嘩眾取寵的孩子,我只做自己高興的,我也并未因想引起他的注意而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的事,我很聽話,我認真讀書,不過不再去他跟前炫耀,今日習了什么字,反正他根本不在意,做別人不在意的事是最可笑的,我不愿被他嘲笑。我慢慢長大,別人叫我紈绔,不過是做給別人的假象。他漸漸對我很是苛責,我以為他是相信了外界的傳言,認為我不學無術。后來,他知道我愛上那個戲子。他將我吊在門房上打,他是習武的軍人,一鞭子抽下去我整個牙齒都在發抖,可我咬緊牙關,我不能向他討饒,更不能放棄愛程遇春。我看著他的眼睛,氣急敗壞的,竟有一絲絕望,我有些竊喜,如果一段鞭子可以讓他大失方寸,那么無疑是我贏了。“驍寒,你忘掉那個戲子吧,你向你爹求情,向他求情啊!”母親跪在他腳邊,抓著他的腿腳,縛住他,反被他一腳踢開,她仍是流淚。“傅紹嶸,別對我娘撒火,不聽話的人是我。”他怎么可以那樣對娘,他們十幾年的夫妻,他對她竟沒有絲毫憐惜,這個男人冷漠得令人害怕,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戰場,他的傅家。鞭聲漸息,傅紹嶸抽我抽的雙手通紅,饒是他習武的身子也受不了,撇下我和娘進了屋。耳邊只有我母親的哭天搶地,嗚嗚咽咽,斷斷續續,她連哭泣都要如此偷偷摸摸。我最不喜歡她的眼淚,我是個男子漢,怎么能讓女人為我流淚,所以我討厭她哭泣,她應該笑的,傅紹嶸終歸沒有打死我,大約,因為我是傅家三代單傳的獨子。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我和母親在雨里,血水混著雨水,被澆得很是狼狽,雨勢頗大,渾身傷口有如碾壓般的疼。我低著頭,始終沒流一滴眼淚。臨走的時候,他走近我。別人都怕他,可我不怕,哪怕他曾經那么兇惡地打過我,罵過我,我也不怕,我生來就不怕任何人,任何事。他繃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