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點在遠方消失，也沒有回過頭來。

早晨的風是涼的，有花香。

方栩文的房間里傳來響動，昨天他工作到太遲，草草洗漱后就睡了，今天起得晚了一點。戚山明放下筆去洗手間幫他準備好牙杯牙刷，一回身就撞見了沒穿上衣的方栩文站在房間門口，正皺眉往石膏上裹保鮮膜。

“早上好。”他看見戚山明看來，解釋道，“昨天太累了直接睡了，今天上午洗個澡?！?/br>
原先穿著衣服，戚山明只覺得他沒有以前那么瘦了，現(xiàn)在看來他倒是身材很好，腹肌塊塊分明，看得出來是常年健身才有的。腰側(cè)有一個巴掌大的紋身，隨著動作牽扯變形。

戚山明說：“你的手沒關系嗎？”

方栩文裹好了保鮮膜，打量了一下敷衍道：“應該沒關系。我就沖一下好了?！彼哌M洗手間。

戚山明看見他背上有一大塊紋身，一些玫瑰、老鷹、齒輪鎖鏈的圖案。這本來應該是讓戚山明驚奇的，但他沒有，只是感到多年過去，什么改變都因為時間變得很合理。

方栩文看見已經(jīng)準備好了的牙刷和毛巾，頓了一會，說：“謝謝?！?/br>
戚山明感覺到他不高興。

沖完澡，方栩文出來吹頭發(fā)。一只手很不方便，他草草吹了會打算任其自然風干，吹風機卻突然被拿走了。一只手輕輕撩著他還半濕的頭發(fā)，戚山明站在他背后替他吹著，說：“要感冒的?！?/br>
方栩文感受到他的動作，略垂腦袋順從的站著。那十幾只麻雀又飛回來了，盤旋在窗邊，方栩文看著它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一時間竟然不知自己的壞心情從何而來，似乎莫名其妙，全無道理。戚山明轉(zhuǎn)到前面來撩開他的額發(fā)，他自下而上看去，撞到了戚山明的目光，感到喉嚨癢癢的，忍不住找話說：“我昨天很晚才出來洗漱……有吵到你嗎？”

“沒有，”戚山明溫和地笑了一下，“你動作很輕。”

“嗯。”方栩文干巴巴地應道。

頭發(fā)吹好了，戚山明向前探身，兩手把他的額發(fā)撥到兩邊去。那一瞬間他呼吸驟停，接著努力吸氣逼迫自己平靜下來。而戚山明的臉湊近后馬上離開，蜻蜓點水一般。

麻雀嘰嘰喳喳吵鬧著飛走了，戚山明突然偏過頭去看餐桌，說：“吃飯吧?！?/br>
第十二章

頭發(fā)吹好了，戚山明向前探身，兩手把他的額發(fā)撥到兩邊去。那一瞬間他呼吸驟停，接著努力吸氣逼迫自己平靜下來。而戚山明的臉湊近后馬上離開，蜻蜓點水一般。

麻雀嘰嘰喳喳吵鬧著飛走了，戚山明突然偏過頭去看餐桌，說：“吃飯吧?！?/br>
他說完后自顧自率先走去廚房，留下方栩文魂不守舍地站在后面，用手狠狠地搓了一把臉。

吃飯的時候方栩文有一下沒一下地往碗里夾花生，半天也沒見吃什么，只是忍不住看對面。而戚山明只顧悶頭喝粥，連一個眼神都沒有飄過來。餐廳里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平靜，方栩文看著對面的腦袋，心里想：“天啊……”

他站起來，端著碗走進廚房想要放進水槽里，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竟然有大半碗的花生米。他倒吸一口氣，悄悄走到門邊看了看，餐桌上果然只剩下孤零零的幾顆花生。他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聲，看了看手上的碗，用一種慘不忍睹的表情閉眼全倒進了垃圾桶，又一路飄進書房。

關門聲響起，戚山明等了一會兒，放下粥抬頭長呼了一口氣。他一眼望見那幾顆伶仃的花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馬上又咬住嘴唇。他收拾了碗筷，料想方栩文早飯也沒吃什么，拿了一個蘋果去廚房里洗。

書房內(nèi)，方栩文直直盯著電腦屏幕，思緒卻跟風箏似的放飛到幾百公里之外，一動不動坐了不知多久才猛然驚醒。他一手捂住額頭閉眼深呼吸，用力皺了皺眼睛重新往屏幕上看，然后又忍不住開始回想早上戚山明湊過來為他撥開額發(fā)的時候。如此反復數(shù)次，工作一點都沒做，他終于崩潰地關了電腦，癱在椅背上看天花板，耳朵卻下意識地留意起外面的聲音。

家里很安靜，只有時鐘走動的滴答聲。

戚山明在干什么？

方栩文坐直身子，腳尖點了幾下地，沒忍住開門出去了。戚山明正背對著他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聽見他出來連忙站起來，端起茶幾上一盤切好的蘋果說：“你休息嗎？吃點蘋果吧。”

方栩文點點頭，坐在沙發(fā)上吃起來。戚山明也坐下來。方栩文垂著眼睛假裝很專注地吃蘋果，余光卻不時往身邊的人身上瞟。他在干什么？為什么不開電視看一看？就只是……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嗎？一坐一天？

“你怎么不開電視看？”方栩文吃完了，忍不住問。

戚山明道：“怕吵到你?！?/br>
“沒關系的，房間隔音很好的。”方栩文一想到這幾天戚山明就光坐著打發(fā)時間，心里就有點說不出的酸澀來，他希望戚山明在他家里不要感到拘謹，能找到一點事做。他最近太忙了，抽不出時間陪他，但也沒辦法忍受戚山明獨自一人坐在客廳里發(fā)呆，仿佛某種可有可無的透明的幽魂。

他下定決心：“今天晚上一起出去散散步吧。老悶在家里不好?！?/br>
戚山明點頭。方栩文回到書房坐在電腦前，心里卻突然有幾分泄氣。屏幕上新郵件跳出來，催促他快一點，他勉強回神繼續(xù)工作，一直到快傍晚才結(jié)束手頭的事。

發(fā)完郵件，方栩文站起來走到房門前，猶豫了一會才輕輕打開門出去。客廳里，電視上放著導購節(jié)目，聲音被關了，只能看見主持人不斷開合的嘴唇和夸張的面部表情。戚山明坐在沙發(fā)上望著窗外落進的余暉，和上午一模一樣的姿勢，看著很落寞。

方栩文腳步一滯，站在那里默默看他微駝的背影。戚山明聽見聲音轉(zhuǎn)過頭來，有點驚訝地說：“啊……我還沒有準備好晚飯。”

“我們叫外賣吧。怎么不開聲音？”方栩文走到他身邊坐下，神色如常地點開聲音隨便轉(zhuǎn)到一個臺，笑道，“終于干完了，陪我看下電視吧。”

戚山明點點頭，看著電視，偶爾飛快地瞟他幾眼。方栩文想了想，脫掉鞋子把腿盤在沙發(fā)上，往后一仰倒在抱枕里，裝模作樣地喟嘆道：“好累啊。你累嗎？你也這樣躺下來吧?！逼萆矫餍α诵]動作，方栩文堅持要求，甚至還笑著上手把他拉下來。戚山明一個不穩(wěn)，直接倒在了方栩文旁邊。

在那一瞬間，他們躺在沙發(fā)上看著彼此，電視劇開始播插曲，空調(diào)風呼呼地吹了一陣又停止。方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