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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搭扣和金環上的搭扣正好嚴絲合縫,環鈴在瞬間合二為一。“叮鈴鈴——”金環敲打在鈴鐺上發出悅耳的輕響。這不是兩件隨隨便便就能合體的飾物。它們原本就是一體的。 佩環張大嘴巴呆住了。 我看著佩環,眼淚止不住地流淌。命運這東西是躲不開的秋風,能吹散你的念想,吹涼你的心氣,吹疼你的胸口,吹到你對它投降,任其宰割。 “佩環,你是我同父異母的jiejie。”我哭著說。 “什么?這……” “庾子潛說的。庾子潛就是維洛,維洛才是庾子潛。” 佩環到底還是聰明的,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難怪……難怪父親不準我去尋鶻族的易容術。”佩環自言自語,像只困獸一樣踱來踱去,過了一刻,忽然甩甩頭,推搡著我說:“你快妝扮一下,換上我的衣服。今晚要出大事,你跟我一起出宮去。” “佩環,對不起!”我哭著說,“今晚……庾子潛早都準備好了。你快走吧,去給蔡家報個信,或許還有活路。我扮成你的模樣留在宮里,替你擋一擋,但愿還有用。” “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下。”佩環急了,“哪怕你只是個替身,不是我meimei,我也不想你死。” “放心吧,庾子潛不會讓我死……也不會讓我走的。”我用力把佩環推入內室,我知道室中有條出宮的密道,當初我就是被佩環從那密道帶進宮的。 佩環扭頭看著我,淚眼婆娑,再有一瞬,我們就看不見對方了。訣別之前,我還來得及聽見她對我說最后一句話。 佩環說:“鈴兒,我一直想說,你的眼睛好美。” 駱貴人的故事 關于幼年,我最清晰的記憶除了饑餓就是向停云。 向停云原本不叫向停云,我也不叫駱藹。濟世堂里的孤兒們有統一的取名規矩。女孩都取花卉、景物;男孩都取樹木、山川。如果有姓可以保留,沒有就姓“忠”——忠于宴朝,感恩皇室。 宴朝之前是延續了一百二十多年的亂世,戰事不斷,人像蝗蟲一樣大片而無名地死去。許多沒有父母的孤兒流落各地。宴朝建立后,皇帝下令在各地興辦濟世堂收養無人撫育的孤兒。我和向停云都是在濟世堂里長大的孤兒。我們生于何處,父母是誰,無人知曉。濟世堂就是我們最初的記憶。濟世堂的人會根據孤兒被送來時的樣子推測孤兒的年紀,通常都不準,所以我始終弄不清自己的歲數,更不知道生日。 聽濟世堂的人說,向停云被送來的時候已經會走路了,只是不會說話,脖子上有個荷包,上面繡了個“向”字,于是他被取名為向榕。我是被一個騎著駱駝的人送到濟世堂的,那人不會說話只會比劃,指指駱駝再指指我。濟世堂的人認為那人的意思是說我姓駱,于是我被取名為駱紫荊。 “反正姓什么都比姓忠好。”長大后的向停云提起濟世堂,總愛說這句話。小時候在濟世堂里他也說過這話,被堂師給狠打了一頓。濟世堂里管教孤兒的大人就是堂師。堂師們人手一根厚實的荊條,隨時會揮起來打得孩子們鬼哭狼嚎。“沒爹沒娘的孩子最頑劣,不嚴不狠是教不好的。”這是濟世堂里人人認可的信條——連被打的孩子們都認可這樣的信條。如果一個人從小到大都被教育要毫不猶豫地相信某件事,那他十有八九就會深信不疑。 向停云是個異類。他從來不聽堂師的話,所以他總是被打得最多最狠的那個。年幼的他總是帶著傷,瞪著眼看人,眼神很惡很冷。不過到了某個年紀,他忽然就變了,變得順從,于是不再挨打。他的順從是假裝的,因為他的眼神沒變。濟世堂長大的孩子大多是鈍鈍的,只有向停云始終帶著鋒銳,像一把不配鞘的刀。 “如果我是尖刀,你就是軟鞭——看著像繩子,其實又韌又纏人。”向停云說我。 沒錯,是我纏上他的。我發現他要從濟世堂逃走,我纏住他,讓他帶我一起走。濟世堂有點像監獄,是個進來容易出去難的地方。 “我一個人走都不容易,不可能再加個累贅。”他說。 “你不帶我一起走,我就告訴堂師,你不僅要挨頓狠打,還會被盯得更緊,再也別想逃出去了。”我說。 “我逃是不想上戰場送命。你逃什么?”濟世堂不是白把孤兒們養大的。約摸超過十五歲的男丁都會被直接編入軍隊,送到西塞,那里的戰事沒完沒了,每年都會死傷上萬人。孤兒們沒有家人牽掛,滿懷忠君報恩之心,是最適合送死的。 “孤女們養大了,會被送去官坊作織工和繡工。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不過,有些并非人人都知道的,我也知道。”我說,“作織工和繡工必須勤快手巧,如果懶笨些學不好織技繡法,就會被送去當官妓。我有一雙笨手我自己知道,我又不想當妓/女,被人狎/玩一輩子,只能逃跑了。”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他瞇著眼打量我。 “看樣子你也知道。”我不示弱地對上他的目光,譏道,“別總當自己是個聰明人。你若真聰明,就該早點開始裝傻,也好少挨幾頓打。” “駱紫荊,”他用他很惡很冷的眼神刺向我,“原來我早被你盯上了,我竟沒發現。” “高調死得快,低調保平安。”我說。 “明天晚上走,找身利索的穿,什么也別帶。”他說。 “什么也沒有。”我說。 濟世堂的最外層是一圈高墻,估計比三個人摞起來還高。孤兒們只許在內院生活玩耍,不許靠近外墻,所以我們只能遠遠地目測。在內院與外墻之間隔著一片空地,表面上看地里種滿了花卉果蔬,其實在層層疊疊的植物莖葉掩蓋下埋伏著密密麻麻的圈套。一旦有孤兒走入其中,稍不留神腳就會被套住,動彈不得。做圈套的麻繩有小孩胳膊那么粗,韌性又好,雖不至于傷人,但絕對無法徒手解開。濟世堂里嚴格禁止孤兒們觸碰銳器,連吃飯喝水的杯碗都是木頭造的,所以一旦闖入空地被套牢,只能等待堂師來解困,而懲罰是絕對免不了的。那不是普通的體罰,是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的毒打,曾經有孤兒因此被打死。那個孩子身體瘦弱總被欺負,是餓得狠了去偷果蔬吃的。不管是誰,只要被堂師抓住,一律看作逃跑未遂。 逃跑的夜晚無星無月,好處是不容易被堂師發覺,壞處是根本看不清圈套在哪兒。我提心吊膽地穿過空地摸索到墻邊,發現向停云站在空地中間一動不動,好像在朝我擺手,我看不清楚,摸索著到他身邊。他的左腳被一個圈套死死地箍住了。 “怎么不小心?”我著急。 “已經很小心了,太暗看不清。解不開,怎么辦?”他把聲音壓到最低。 四只手用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