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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悶問:“六房里,吏、戶、禮、兵、工皆已完結本年公務,刑房怎么回事?為何遲遲不上交結文?莫非遇見困難了?” “這、這……”刑房書辦滿臉為難之色,看了一眼縣丞,支支吾吾。 黃一淳訥訥解釋道:“有個案子,尚未判決。” 姜玉姝喝了口茶,“哪個啊?” 黃一淳瞥了瞥李啟恭,狀似尷尬,“咳,李啟帆jian/污案。” “上次問起的時候,你不是說證據確鑿嗎?”姜玉姝皺眉。 “是,已經查清楚了,案情明朗。” 姜玉姝又問:“既然證據確鑿,為什么還不判決?” “這、這……”黃一淳也開始支支吾吾。 眾小吏埋頭喝茶,明哲保身,沉默不語,實則看熱鬧不嫌事大,余光四瞟。 姜玉姝不疾不徐道:“大家辛苦一整年,原定小年前開始休息,眼下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只剩刑房沒結案,所有人還得繼續當差。” “下官明白,會、會盡快結案的。”黃一淳唯唯諾諾。 姜玉姝神色沉靜,盯著李啟恭,嚴肅問:“李典史,你是專門管巡捕緝盜的,這個案子,你認為應該如何判決?” 李啟恭起身,硬著頭皮答:“卑職、卑職——”他咬咬牙,強擠出大義滅親態度,“大人,被告是卑職的堂弟,為了避嫌,卑職一直回避著,并未參與審案,并不了解案卷。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證據確鑿時,依法判決即可。” “唔,很對。”姜玉姝嘆了口氣,凝重道:“犯了法,鬧上公堂,官府必須秉公處理,否則不能平民憤。” “……是,大人所言甚是。”李啟恭束手無策,余光下意識瞥向姐夫——聞希壓根沒抬頭,正端著熱茶,嗅聞茶香,氣定神閑。 剎那間,焦頭爛額月余的李啟恭失望透頂,且怒火中燒,暗忖:你選擇明哲保身,我不怪你。但小帆好歹是我親堂弟,兄弟們經常一處喝酒,認識十幾年了,小帆有難,你從頭至尾只顧撇清干系,一煩你幫忙求情,便推三阻四,甚至流露“小帆該死”的意思,冷漠至極……姓聞的,白眼狼,簡直不是東西! 即日起,你最好別有求我的時候。 李啟恭暗中咬牙切齒,從悲傷轉為遷怒,一肚子火氣,生生憋著,直挺挺戳在地上。 姜玉姝冷靜自若,只作沒發現典史鐵青的臉色,叮囑縣丞:“今年事,今年畢。別拖了,盡早判決,把案卷整理好,移交府衙,等候上頭的批復。” “是。”黃一淳頷首領命。 一轉眼,臘月中旬了,年味愈濃。 近日狂風大雪,姜玉姝不慎著涼,頭疼發熱,渾身疼痛無力,不得不休養兩天。 因為生病,她不敢親近女兒,悶在臥房里琢磨來年的公務。 晌午,翠梅推門而入,興沖沖告知:“夫人,案子判決了!” “哦?”姜玉姝合上書,“怎么判的?” “強/jian/犯逍遙法外多年,而且是趁戰亂越/獄的逃犯,黃縣丞判了他死刑!原告一家子又笑又哭,正在磕頭感謝呢,還嚷著要給您磕頭。” 姜玉姝笑了笑,“公正判決了就好。”她看見對方手里捏著東西,便問:“那是什么?” “哦,拜帖!”翠梅忙奉上,“皇商文氏家族,文一齋夫婦,想求見您。” 姜玉姝愣了愣,“文一齋?他找我有什么事?” “說是要‘負荊請罪’!” 第224章 種桑養蠶 “‘負荊請罪’?” 姜玉姝想了想, 掀被下榻, 吩咐道:“來者是客, 請客人廳里坐著稍等會兒。” “哎!”翠梅點頭, 迅速打發了小丫鬟去傳話,返回伺候梳妝。 姜玉姝定睛, 對鏡梳理鬢發,發覺自己臉色蒼白, 便薄涂了些口脂, 輕聲說:“涂紅點兒, 免得看起來一副病容。” “您病還沒好, 本不該會客的。”翠梅打開首飾匣,挑了一支玉簪, 彎腰與她斜插/入鬢, “一出門,又得吹風,萬一再次著涼, 就麻煩了。” 簡單梳妝畢, 姜玉姝起身, 裹上厚實皮襖, 振作精神道:“無妨, 我躺了兩天,好得差不多了。其實,我正有件要事,想跟文掌柜談一談!” 翠梅攙扶她往外走, 好奇問:“什么事兒?” “說來話長。”姜玉姝步履輕快,“你跟著我,待會兒自己聽。” 主仆幾人拾級而下,其中一丫鬟拎著禮匣尾隨,邁出小院門時,看見護衛在對面空地上比試拳腳,個個脫了外袍,挽起袖子,滿頭大汗,臉膛紅通通。 “嘿——倒!”彭長榮發力,一個過肩摔,把對手扔進積雪里,贏得拍掌與喝彩。他抬袖擦汗,瞥見了姜玉姝,忙飛奔迎接,關切問:“夫人!小的給夫人請安,您身體好些了嗎?” 其余護衛紛紛近前,行禮問安。 姜玉姝含笑應答,“不礙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下雪天還比武啊?怎么不找間空屋子?” “嘿嘿嘿,外頭寬敞,比兩場就不冷了,痛快!”彭長榮不停冒汗。 翠梅悄悄塞了塊帕子給丈夫,無奈說:“趕緊擦擦汗!真是的,一天到晚閑不住,下雪天,比什么武?你若有力氣沒處使,掰掰手腕不好嗎?” “噯,掰手腕沒意思,遠比不上比武痛快。”彭長榮捏著香噴噴的帕子,沖妻子咧嘴笑。 翠梅抿嘴,耳語嗔道: “傻樣兒!” 姜玉姝停頓須臾,繼續走,溫和說:“行了,你們接著練。” “我陪夫人去會客啦,你們千萬點到為止,快過年了,不要受無謂的傷。”語畢,翠梅小跑追上姜玉姝,一行人慢慢走遠。 彭長榮聞了聞繡花香帕子,舍不得擦汗,塞進懷里,仍抬袖擦汗,目送答:“知道!我們兄弟之間切磋武藝,一向都是點到為止。” 不消片刻·客廳 姜玉姝帶人踏進門檻,文一齋夫婦立刻起身迎接,畢恭畢敬施禮: “草民文一齋,拜見姜大人。” “民婦給大人請安。” 姜玉姝抬手虛扶,含笑答:“不必多禮,坐。” “謝大人。” 文一齋夫婦等知縣落座后才坐下,文妻拘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偏頭看了看丈夫。 “唉,”文一齋站起,面露歉疚之色,拱手致歉:“實在對不住,當年您被、被……咳,您被無故彈劾時,朝廷派下的欽差,曾經傳訊并盤問過草民,故草民知道一些內情。那件事,根本與您無關,卻害得您損失不小,草民本該及早道歉,但因為家母重病、病逝,忙忙亂亂,直拖到今天才賠禮,萬望海涵。” 姜玉姝一怔,端詳來客:兩人均穿素白衣服,文一齋三十出頭,牙略齙,高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