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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妻薄施脂粉,佩戴珍珠和銀首飾,鬢發間僅一支燒藍簪子較亮眼,打扮得十分素凈。 “節哀。”姜玉姝定定神,正色道:“那件事與你也無關,御史風聞言事,誤會早已解釋清楚了,不用放在心上。” “是。”文一齋深深躬身,“多謝大人諒解。” 雙方交情甚淺,除了寒暄,便是談公事。轉眼,姜玉姝聊起:“今年秋收,文家田的收成非常不錯,恭喜了。” 民對官,尤其商對官,文一齋規規矩矩,意欲站起回話,卻見女官擺手示意免禮,他才敢坐著交談,恭謹表示:“全仰仗縣尊的福澤,幸虧當初聽了您和孫大人的建議,否則,草民今年又一事無成,無法向家父交代。” “哪里?”姜玉姝端莊微笑,“府上世代為皇商,產業遍布西北,鼎鼎有名,少掌柜年輕有為,又如此謙虛,想必深得老掌柜器重。大年根底下,二位專程道歉,本官心里十分過意不去。” “大人過獎了,草民不敢當。” 深受父親器重?唉……文一齋雙手握膝,扯開嘴角苦笑一瞬,旋即恢復恭敬狀,“縣尊仁厚,草民更愧疚了,您上任時,草民因忙于侍奉家母,未能到賀,遺憾至極。” 姜玉姝歷練多年,游刃有余地應酬,“百善孝為先,令堂有恙,自然是侍奉母親要緊。” “多謝大人體諒!”文一齋松了口氣。 拜訪女官時,男子大多選擇帶上妻子,但文妻幾乎插不上話,只陪坐傾聽,場面話聽了一套又一套。 少頃,姜玉姝語帶笑意答:“衙門啊?最近忙著總結本年公務,快忙完了。對了,本官審閱六房呈文時,看見你的請墾書了,你明年想多開墾二十頃地,是?” “是。”文一齋精神一振,巴不得當場獲批,“這兩年,文家田嚴格遵照官府規定,按時如數交稅,聽說,新挖成的潤河兩岸正在號召商屯,草民響應號召,明年想多種二十頃,求大人準許。” 姜玉姝眸光明亮而堅定,“只要遵規守紀,如無意外,應該能獲批,你留意著,到時會張榜宣告的。” “是,是!”文一齋又松了口氣。 姜玉姝順勢告知:“其實,圖寧明年,官府不止號召開墾潤河兩岸的良田,同時號召了開墾坡地。” “啊?”文一齋愣了愣,“坡地?草民日前剛從家中趕來,暫未聽說。” 姜玉姝慢條斯理道:“暫未正式頒布,但章程已經大概確定了,明年元宵后張榜。” 文一齋稍加思索,猜測問:“依往年的章程,平原種糧食,坡地也種糧食?土豆?還是……牧養牛羊?” 姜玉姝搖搖頭,“都不是。”語畢,她扭頭,翠梅便會意,轉身取來禮匣,交給侍立文妻身后的丫鬟。 “初次見面,小小禮物,文夫人莫嫌棄。” 文妻驚訝睜大眼睛,慌忙站起,受寵若驚,屈膝道謝:“這、這——多謝,民婦多謝姜大人賞賜。” 文一齋亦站起,道謝不迭,“縣尊真是折煞拙荊了。” 姜玉姝抬手示意客人坐下,“坐,快坐,匣子里只是些絲綢罷了。我婆家在赫欽定居,舍下花園里有座山,矮坡上種了一片桑樹,賦閑期間,我養蠶解悶,意外發現,桑蠶挺適應西北水土的,產出的絲織品不比江南差多少,二位若是不信,開匣看看就知道了。” “信,民婦當然信!”文妻拘束應答,文一齋奉承道:“大人親自發現的,豈能有假?必是真的!莫非……您方才提起的開墾坡地,是號召種桑養蠶?” 姜玉姝頷首答:“不錯!種桑,養蠶,圖寧的氣候和水土是合適的。我上任時,特地帶來了幾棵桑樹苗,種在后衙庭院內,長勢不錯,待會兒你們可以去瞧瞧。” 客人自是應“好”。 姜玉姝和顏悅色,“圖寧嘗試桑蠶,不知文掌柜認為怎么樣?別拘束,談一談你的看法。” 文一齋喝了口茶,沉思片刻,委婉道:“縣尊敢開先河,膽識魄力令人佩服。但種桑養蠶,自古盛于南方,我們西北則盛產皮子,羊皮、狼皮、狐皮、熊皮等等。再者,坦白說,平民百姓往往穿不起絲綢,到時、到時……往南方運嗎?恐怕爭不過行家啊,畢竟南方經驗豐富,一時半刻,西北難以趕上。” “你的意思,本官明白。” 姜玉姝早起已經忙了許久,坐得腰酸,換了個坐姿,坦率道:“種桑養蠶與種莊稼不同,前者陌生,需要花費更多時間、精力,不像莊稼,豐收也好,歉收也罷,下一輪重新嘗試,頂多虧掉種子。” 文一齋贊同頷首。 姜玉姝繼續說:“但桑蠶,首先得種桑樹,有了桑葉才能開始養蠶,前期花費大,一旦一環出岔子,就白忙活了。而且,圖寧與北犰接壤,部分人即使有遠見卓識,也因為擔憂戰火,望而卻步。” 文一齋謹言慎行,再度頷首以示贊同。 “但我認為,此事或有可為,值得一試!” 姜玉姝不疾不徐,“因此,官府一方面號召,另一方面身先士卒,本縣已經吩咐下去,采買桑苗,明年開春栽種。另外,對于響應桑蠶的商人,官府將予以鼓勵:其一,前兩年免稅;其二,允許商人在本地開設作坊;其三,到期時,允許自由處置自家桑樹。” “哦?”文一齋眉頭緊皺,心思飛轉。 姜玉姝觀察對方神態,補充道:“不過,為了方便治理,本縣暫時決定只批三間私人作坊。” “三間啊?”文一齋端起茶杯,遞到唇邊卻沒喝,一動不動。 姜玉姝點點頭,透露道:“其實,縣內有幾人很感興趣,專程上衙門打探消息,正在等著看章程。” 文一齋欲言又止,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問:“不知官府可有開墾畝數的限定?” “不得少于五頃。”姜玉姝笑了笑,“五頃坡地,就是個小山包。” 文一齋迅速盤算明白,“坡地種樹,這倒不算多,用不了太多桑苗。” 姜玉姝爽利道:“一旦成活,打理得當的話,能年復一年地摘葉子!” 文一齋深知“富貴險中求”,他放下茶杯,搓搓手,眼里閃過興奮光芒,“但草民不懂行,既怕種不好樹,也怕養不好蠶。” 姜玉姝昂首,“事在人為,不試試,怎么知道成敗?明年,官府必定嘗試一番,敗了就敗了,成功的話,老百姓多一門生計。” “到時,西北逐漸有自己的綾羅綢緞,無需高價采買南方產的,文掌柜,商機無限啊。” 廳門大敞,寒風涌入,文一齋使勁搓手,“大人言之有理,草民——” 他話音未落,忽有個小廝奔至門檻外,想邁進卻又止步,焦急望著知縣。 姜玉姝瞥見了,使了個眼神,翠梅會意,快步走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