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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輩們才安心。” 兩人都喝得醉醺醺,裴文灃恭謹答:“我明白。” “唉。”姜世森嘆了口氣,唏噓說:“天意,天意啊,我終究做不成你的岳父。” 裴文灃黯然神傷,寬慰道:“姑父切莫如此,皆因我沒福分罷了。” “算了,咱們不提往事,不提了!”姜世森無可奈何。 雙方仆從尾隨,裴文灃攙扶道:“小心門檻,慢些。您醉得不輕,不如歇一晚,明早再回衙門?” “哪里就醉倒了?不妨事。”姜世森擺擺手,邁下臺階,走向轎子,“我回府衙歇一覺,約定了的,晚上與老沈商議公務。” “那您千萬小心,多保重身體。” 裴文灃對姑父一貫尊敬有加,即使曾因親事鬧不快,他也只怪罪魁禍首許氏,從未遷怒姜世森。他躬身,攙長輩上轎,又聊了半晌,才叮囑親信小廝護送,目送轎子遠去。 ——期間,在他們背后,門一直大敞。 杜飛燕來得巧,鼓足勇氣正欲叩門時,忽聽門內傳出談話聲,一慌,倉促躲進拐角。 她臉色憔悴蒼白,沮喪落寞,靜靜打量姜世森,聽他們親密交談,余光瞥見大敞的門,不禁暗忖: 那扇門,我只進去過兩次。 父母做主,已經替我定親,不日將離開庸州回家鄉,余生恐怕無法相見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見他。 糾纏不休的人要徹底滾了,恩公應該很高興。 杜飛燕自嘲苦笑,驀地心思一動,緊盯大敞的院門,見無人發現自己,鬼使神差,腦子一熱,抬腳閃身,悄悄溜進小院。 “大人,回去,您也喝了不少。”老仆勸道。 裴文灃頷首,“唔。” 主仆倆跨進院門,裴文灃徑直回房,打算睡一覺,醒醒酒。 “大人,喝解酒茶嗎?” 裴文灃頭也不回,“不用,我睡一覺就好。” “是。”老仆閂上門,忙著收拾酒桌狼藉去了。 下一瞬 杜飛燕離開藏身處,拍拍頭頂落雪,尾隨裴文灃,反復琢磨措辭,決定嚴肅地告別,今后各奔東西—— 第172章 意外之客 “嘭~”一聲, 裴文灃以肩膀撞開房門。 他醉意上頭,酒熱冒汗, 俊臉泛紅, 步伐踉蹌, 慢吞吞走進里間,暈乎乎栽倒床上, 昏沉喘息一陣, 迅速入睡。 房門大敞。 他走過時留下的酒味, 他的氣息, 縈繞在杜飛燕周圍, 勾得她心癢癢, 一宿未眠的腦袋神志恍惚,兩條腿仿佛不聽使喚了,自發邁進房門。 循著酒味尋找, 直到看見半身橫在床上、趴著入睡的裴文灃時, 她才如夢驚醒。 “哎呀!” “大冷的雪天, 你這樣,不怕著涼嗎?”杜飛燕疾步行至榻前,不知所措, 蹲下端詳他的睡顏,試探輕喚:“大人?裴大人?” “恩公?” “裴大哥?” 裴文灃趴著,呼吸時酒氣四溢,一動不動,毫無回應。 “唉, 居然醉成這樣!”杜飛燕嘆了口氣,忐忑環顧四周,蹲著挪近些,小心翼翼,垂首為他脫靴。 裴文灃渾然不覺,開始打鼾。今天,姜世森忙里偷閑,休息時探望器重的內侄,綠蟻酒紅火爐,一邊燙酒一邊閑聊,聊著聊著,不可避免地談及往事、家事等等。 長輩苦悶,借酒澆愁,裴文灃不斷勸慰,誰知勸著勸著,自己也傷感起來,惆悵嗟嘆。 于是,兩個苦悶人,互相傾訴煩惱,越喝越多,若非眾仆絞盡腦汁地勸阻,兩人勢必當場爛醉如泥。 少頃,一雙靴子被脫下。 杜飛燕心如擂鼓,生怕吵醒對方,輕輕把靴子擱在腳踏前。 緊接著,她起身,彎腰靠近,伸手比劃幾下,指尖哆嗦,握住醉酒之人的肩膀,試探著一扳。 “咳咳。”身體忽然被扳動,呼吸一岔,裴文灃皺眉,不適地咳嗽兩聲。 糟糕,弄醒他了! 完了完了! 杜飛燕惶恐不安,慌忙矮身躲進簾帳后,嚇得心亂蹦,恨不能插翅而逃。 半晌,床上并無動靜。 杜飛燕拍拍心口,探頭張望: 裴文灃仍趴著,微微打鼾,呼吸平穩,看著像是睡熟了。 “刮大風下大雪,你不蓋被子,不覺得冷嗎?”杜飛燕喃喃耳語,眉頭緊皺,“難怪曾經聽四哥說,有個鏢師醉倒在外頭,活活凍死,壓根爬不起來回家。” “唉,我專程來告別,沒想到你醉得這么厲害。” 杜飛燕到底不放心,躡手躡腳返回榻邊,不敢再扳他肩膀,更不敢脫他的外袍,任由其趴著。她屏住呼吸,伸手欲拽棉被和毯子,卻因床寬而夠不著,干脆單膝跪在榻沿,俯身伸臂,才夠著了被角,拽近展開,默默為他蓋上。 忙碌中,她并未發覺自己的辮子垂下,落在裴文灃臉上,掃來掃去。 發絲刺入鼻子,癢極了,激得人打噴嚏。 “阿嚏——”裴文灃迷迷糊糊,半睜開眼睛,越發顯得鳳目狹長,醉眼朦朧。他怔愣愣,分不清是夢是醒,一把抓住眼前的辮子,啞聲開口: “姝meimei?” 霎時,杜飛燕渾身一僵,懸空橫在俯趴的男人之上,滿心苦澀,忍不住問:“你叫誰呢?” “姝、姝meimei……”剛才,裴文灃與姜世森對飲并懇談半天,憶起無數往事。他稀里糊涂,誤以為是夢境,而且夢回年少時光,遂抓著辮子扯了扯,含糊問:“小丫頭,你、你怎么又跑進我房里了?快,把捉弄人的東西交出來。” 杜飛燕咬咬唇,內心滋味難言,“郭夫人她、她——什么東西?我沒打算捉弄人,而是專程向你告別的。” 裴文灃腦袋和耳朵一起“嗡嗡~”響,沉浸在青梅竹馬的夢中,自顧自地說:“哼,還、還否認?我抽屜里的蝴蝶,鞋子里的石子兒,難道、難道不是你放的?” “才不是我干的呢!”杜飛燕苦笑,一聲長嘆,“裴大哥,你喝醉了。” “就是你!” 裴文灃嘴角勾起,笑得鳳目一彎,口齒不清地教導小表妹,“小丫頭,一年比一年大了,不宜再來我房間,想見面,打發丫鬟傳話,我會去找你,明白嗎?免得meimei挨罵。唉,你那繼母,最、最愛訓人的。” 原來,恩公竟有如此溫柔體貼的一面? 杜飛燕聽著對方關愛有加的語氣,如墜冰窟,猛地直起腰,硬邦邦提醒道:“恩公,醒醒,你認錯人了,我是杜飛燕,不是什么‘姝meimei’!” “嘶——哎喲,松手,松手,疼!”細辮子被一扯,疼得杜飛燕歪倒,倒在他背上。 裴文灃被重重一壓,呼吸一岔,劇烈咳嗽,頭昏腦脹,“什、什么?你不是姝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