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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姜玉姝吃飽喝足,品茶時,才意識到小桃正貼身服侍郭弘磊:盛粥、盛湯、夾菜、遞帕子……無微不至。 她猛地憶起,初次見面時,小桃自稱“奉老夫人之命前來伺候”。 照顧我?那在我之前呢? 自然是伺候二公子了。 不止小桃,記憶中還有娟兒、碧月。 這三個,是普通丫鬟?還是通房丫鬟? 姜玉姝暗中琢磨了一通,若無其事地問:“我父親呢?” “回姜府去了,他明早要上朝。”郭弘磊擱筷,接過濕帕子擦了擦手,又接過茶漱了漱口,舉止從容,習以為常。 小桃麻利收拾了碗筷,屈膝告退。 姜玉姝不動聲色,又問:“我父親何時再來?” “岳父主動提了,將設法幫咱們把父親的死訊報上去,一有回音便來轉告。” 姜玉姝稍一思忖,緊張問:“那樣做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事先商量妥了的。”郭弘磊細看妻子喉間淤傷,“你有傷在身,回房歇著吧,養精蓄銳。” 姜玉姝點點頭,“嗯,我先坐會兒,消消食。” “隨你。”語畢,郭弘磊接著跪地燒紙,決定徹夜不眠,以盡孝心。 忙亂一整天,姜玉姝倦意濃重,困得淚花閃爍,閉目靠著軟枕,輕聲問:“三弟和四弟,分別多大年紀了?” “同為十四歲,但三弟大兩個月。” 姜玉姝半睡半醒,直言不諱,“我看三弟的身子骨,是真不結實。” 郭弘磊嘆了口氣,“天生的,阿哲那病隨了他姨娘。” “姨娘?”姜玉姝奮力撐開眼皮,“哪個姨娘?” 郭弘磊低聲答:“李姨娘,已病逝十年了。” “唉,可憐,八成是遺傳性心臟病。”姜玉姝憐憫嘆氣。她蜷縮著,整個人窩進矮榻一角,意識漸漸迷離,喃喃說:“侯府錦衣玉食,阿哲都時常發病,他怎么走得了三千里呀?肯定撐不住的。必須、必須想個辦法。” “莫非你有法子?不妨說來聽聽。”郭弘磊等了等,扭頭一看,卻見妻子已沉沉入眠,睡態嬌憨。 郭弘磊凝視半晌,再度不由自主,起身走向矮榻—— 第6章 青梅竹馬 靈堂門窗大敞,夜風沁涼,直涌而入,吹動白紗幔晃晃蕩蕩,刮得白燈籠搖搖擺擺,香灰紙錢屑亦被卷起飄飛。 兩口棺材黑漆漆,山一般橫在上首。 家逢巨變,靖陽侯郁憤病逝,未及有壽;其長子乃御賜毒酒而亡,不得善終……細想想,滲人極了。 猛一陣強風,嗚呼襲來,滿堂白幔層層鼓起,“撲撲~”作響。 “嘖,唉喲,真嚇人!”幾個陪同守夜的下人瑟瑟發抖,寒毛卓豎,刻意擠成一團,誰也不敢落單。 在這種場所,姜玉姝沉入夢鄉,眉目如畫,玉白臉龐透著紅潤粉光,嫻靜動人。 郭弘磊彎腰注視,虎目炯炯有神,感慨暗忖:昨夜洞房的花燭,彼此誰也沒心思觀賞;今晚守夜,你可算想通了,不再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倒省了我不少憂心。 甚至,方才還主動與我交談,委實難得。 憶起成親之前,我幾次登門拜訪,有意坦率詳談,你卻總是借病躲避,拒絕見面。 原以為,來日方長,大可成親后再細談、逐漸消除彼此心中的芥蒂。 然不料,兄長闖下彌天大禍,郭家轉眼傾覆,前路渺茫,令我完全不敢許給家人以富貴安寧的日子。 郭弘磊畢竟才十七歲,對妻子心懷歉疚之余,千愁萬緒,五味雜陳,他看不清前路,三日后只能硬著頭皮保護家人北上西蒼。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郭弘磊迅速直起腰,轉身見是侍女娟兒與碧月,一個抱著鋪蓋和披風,另一個端著茶盤。 “二公子,請用茶。”娟兒近前。 郭弘磊揮了揮手,“先擱著。” “是。” 碧月四下里一掃,詫異打量睡在矮榻上的姜玉姝,關切問:“夜里涼,公子添件披風可好?鋪蓋是老夫人吩咐的,她讓您別連著熬兩晚,當心累壞身體,困了得歇會兒。” 郭弘磊拿起披風,吩咐道:“鋪蓋放到東耳房去。” “是。”碧月腰肢一擰,抱著鋪蓋去了耳房。 姜玉姝窩在矮榻里,身子突地一輕,整個人懸在云霧里似的,輕飄飄,嚇得她心跳得蹦起來,猛睜開眼睛! “嚇著你了?”郭弘磊打橫抱著妻子,穩步邁過門檻,沿著廊朝耳房走去,“別怕,是我。” 姜玉姝驚魂甫定,迷糊發現自己被一件墨藍披風裹著,不甚清醒地問:“去哪兒?” “這兒。”郭弘磊邁進耳房,把人放在榻上,低聲囑咐:“靈堂里風大,我看你也走不動了,不如就在此處歇息。” 娟兒和碧月站在榻旁,前者垂手侍立,后者絞弄衣帶。 姜玉姝掩嘴打了個哈欠,拍拍自己臉頰,一咕嚕坐起來,不慎把一支銀簪甩在了地上。 郭弘磊幫著拾起,發覺妻子眼睛一亮,欣喜說:“哎?我這才注意到,今天抄家時,那些官差沒搜我們的身啊,他們沒拿走佩戴著的首飾!估計是法外開恩。”說話間,她摸完頭上摸耳朵,摸完腰間摸雙手,愉快道: “你瞧,簪子、耳環、玉佩、手鐲、戒指,等我想辦法當了它們,換成盤纏路上用。對了,銀錢允許帶著去西蒼嗎?會不會被沒收?” 侯門貴公子心里滋味難言,低聲安撫:“放心,同一道圣旨,不可能抄兩次家。據我所知,像咱們這樣的人家,被流放時帶些銀錢是可以的,但不允許以財謀享受。畢竟流放是懲罰。” 姜玉姝點點頭,默默盤算。 “你歇息,我去守夜了。” “等等!”姜玉姝環顧四周,了然問:“這是她們幫你鋪的床吧?給你用,我回房。” 夫妻之間,何必如此生分?郭弘磊板著臉,淡淡答:“我的便是你的。” “但你奔波cao勞兩天了,哪怕鐵打的人也需要休息。明后天還有得忙呢,你也該睡會兒。”姜玉姝欲下榻,結果被丈夫一把握住肩膀、強硬按得躺倒!她愕然,下意識掙扎,卻毫無對抗之力,動彈不得。 “你——”她揉揉被摁疼了的肩膀,有些羞窘。 郭弘磊見狀,倉促收手,撂下一句“我困了自會歇息”,便疾步走了。 碧月咬咬唇,忍不住對呆躺著的人說:“靈堂里風大,二公子穿得十分單薄。” 姜玉姝回神,微微一笑,解下披風遞過去,“給他送去吧。” 碧月接過,快步追去靈堂。 另一個丫鬟乖乖站著,姜玉姝想了想,溫和說:“娟兒,來,咱們一起睡。” “這、這……” 姜玉姝挪到里側,“我膽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