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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著,他又轉頭向簡沫重復:“是因為小灼來的時候就只有我有空。”簡沫抿著唇,越看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越覺得無比的怪異。“你還整牙?”簡沫反應過來,“上個月不是都被房主趕出來跑到我這里睡嗎,你哪兒來的錢?”“……發工資了。”“你一個月能掙幾千啊?拋開其他開銷又剩的了多少?”簡沫對于簡灼的生活狀況大概了解,只是他每次想去幫簡灼時,那小孩兒只會氣憤地將她推得更遠。“我可以直接幫小灼做。”周恕琛試圖打斷這個話題。“你敢!”簡灼斥道,他又轉頭對簡沫說:“全款我都能一下付清!”簡沫正要開口,卻瞥見簡灼大袖子下面空落落的手腕,她怔住,一下把簡灼的手臂撈起來。簡灼不自然地想往回縮,卻又撞上簡沫茫然的眼神:“……你把他送給你表賣了?”簡灼倉皇地解釋,“沒有。沒帶出來。”簡沫看了他一眼,那直白的視線讓簡灼下意識地別開了臉。誰都知道,那又怎么可能呢,自從去年簡灼成人禮上拿到那塊表之后,無論身處什么境地都從沒有摘下過,哪怕一次。簡沫覺得開口都變成一件難事:“簡灼,我從來不管別人怎么說,因為我自己有眼睛。”“我不知道你們天天在玩兒什么,你拿著那些錢,買衣服,買鞋,泡妞,喝酒,是不是還要吸毒?”簡沫站起來,“今天把表賣了,好,那明天去把房產證偷出來把房子也賣了!在那之后呢?你還有什么可以賣?你就明年二十了,為什么還總是這么異想天開。”簡灼眼睛飄忽地落在窗外。房里沒有電視以外的聲音,余光里他好像瞧見簡沫掩著面側對著他。還有熒屏上小丑一樣嚷著愛情的男女,他盯著看了一會,腦子里卻什么也沒有。“你走吧。”半晌,簡沫才又說,“反正我們說的話你從來沒聽過。”簡灼故作無事地晃了晃腦袋,眼睛僵硬地只朝著前面看,邁腿朝房門走去,緊接著的又是關門聲。他本來想直接回去的,垂眼想抬起手臂看看時間,卻又在眼神著陸之前反應過來,轉頭去按開了手機屏幕。十二點零五。在這樣一個時間,公車已經停運。手機只有百分之三的電,一摸兜里也就五塊。不知道在想什么,簡灼跑到那紅色的自動販售機買了一瓶三塊的可樂。拈住那機器吐出的兩個鋼镚兒,簡灼意識到這好像就是所謂的享樂主義。周恕琛走到簡灼面前的時候,只聽見他說了一句“給您添麻煩了”就掛斷了電話,而在那一瞬間手機也像壽終正寢似的關機了。“怎么是你……”簡灼像是害怕被撞破了什么秘密,看起來有點驚慌,向后退了半步,差點向后摔了跟頭。簡灼本不想理會,只是周恕琛徑直就坐到了他旁邊的長椅上。“簡沫說那只表是你父親在你十八歲成人禮送給你的,你非常喜歡,還說那是你出征的槍。”周恕琛轉過來看他,“為什么。”“什么為什么。”簡灼不和他對視,“缺錢。”簡灼扭開可樂,大量的氣泡涌出像是火箭噴射升騰的煙云。周恕琛垂眼,沒有任何遲疑,解下自己手腕上的那塊愛彼,遞到他的面前:“這只表給你。”“賣掉、扔了,怎么樣都行。”周恕琛又認真看他,拉過他的手腕。“你他媽神經病吧!”簡灼像是被燒著了,向后逃開。周恕琛拽過他的手臂,“你賣給誰,在哪里賣的?我們把它找回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簡灼被問得有點崩潰,剛剛電話的內容又像胃酸一樣陣陣地上涌,燒的他喉管發痛。他掙開周恕琛的桎梏,失了重心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簡灼想要在極短時間內組織一下自己的語言,腦子卻仍然不爭氣地空白一片,他撐了撐自己的手,最后只擠出一句:“你別管我……”周恕琛好像在簡灼面前站了很久,什么話也沒有說。驀地,他拉起簡灼,又把簡灼塞進車廂,沒有半點屬于知識分子的文明。“我靠你干嘛!”“不是要搭我的車?”周恕琛的聲音被隔在車窗之外。簡灼恍惚間覺得這個過程像是在卸貨。壓抑情緒習慣被他關進身體深處,也覺得把一些事情暴露在別人面前實在太過愚蠢,簡灼干澀地試圖拉開話題:“你是不是看不起簡沫啊……”周恕琛有點懵了,“沒有。”“其實也是……”簡灼倒在座椅上,“你條件太好了。”周恕琛拿他沒有辦法,又問他:“哪好?”“就家境還不錯,工作也挺好,人也長得……”簡灼有點說不下去了。“長得什么?”周恕琛接上他的話,湊近了點,浸在衣料間的香根草氣味就跳出來,在狹小的車廂里徹底將他包繞。簡灼竟然沒來頭地紅了臉,緊張地向后縮了縮身子,本來是想一個太極打開這個追問的,卻扛不住周恕琛炙熱的凝視,他別開眼說:“……一般!”周恕琛徹底被他的轉頭關進視線盲區,可還沒落得個清靜時間,他又被一只大手攬過了臉。周恕琛用寬大的掌輕輕扶住簡灼的側頸,手指攀過下頜巖,稍微使了點力讓他和自己直視。“你再看看。”周恕琛撩起眼皮瞧著簡灼。簡灼心臟起搏的力度可以直逼第一次登臺,竟然連呼氣這么簡單地事情都做不好了,只盯著周恕琛眉尾的小痣發懵。周恕琛用拇指撓了撓簡灼后頸新長起來的發茬,好像是在催促他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新答案。簡灼回過神來去抵開周恕琛的靠近,“……還行。”作為一個搞說唱的,他第一次體會到平時說話差點咬到舌。周恕琛揚了揚眉,也不知道對這個答案究竟滿不滿意。又面不改色地退回原位,問簡灼家住哪里。“……我不回家。”簡灼又解釋,“合租的室友這幾天出去了,我又沒帶鑰匙。”“那你這幾天都睡在哪兒?”“新世界。”簡灼摸了摸后勺,“一家酒吧,你多半不知道。等于員工宿舍。”周恕琛一怔:“小孩子都這樣天不怕地不怕?”適應階級的需求自然哪里都有不同的灰色區域,新世界真是名聲在外,去的人魚龍混雜,下藥玩黑之類的事層出不窮,周恕琛怎么可能不知道。不黑工資怎么會高,這點道理簡灼還是深諳于心,“你還把我當十一二歲呢?”“而且我一男的怕什么?”簡灼說,卻突然想起新世界好像也不太挑口味,什么都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