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
中了心,他心下一嘆,神情也凝重了幾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若我蒙住了你,那便又是我強求你。韓非心中一軟,他低下了頭,再也無話。待他再次抬起頭時,卻笑了,目光灼灼。眉間眼底,盡是美不自知的風流。他道:這偌大的清和宮,我也不曾走過,今日陛下,便陪我走走可好?雪融后的清和宮,沐浴在難得的暖陽之中。嬴政牽著他的手,不讓任何人跟在他們身后。清和宮很大,卻也很小,從他的寢宮到西門,不過小半個時辰的腳程。這是清和宮的一處偏門,那些送菜的宮人往往會經由此處。出了西門,便是宮外了。空空蕩蕩的王宮,平坦寬闊的大道,蜿蜒曲折的長廊,和當年的韓王宮的確一模一樣。但此時冬日冷寂,萬物蕭瑟,走著看著,卻更有幾分像鄭國的冷宮。他不曾與他在那里有什么記憶,他與他在那座冷宮的回憶,甚至還沒有他與紅蓮的多。有時候他也會吃醋:衛莊兄,你教紅蓮武功,卻不教我,太偏心了。而他向來寡言,對于韓非的話,他通常并不會作出回應。但張良卻替他抱不平:韓兄,當初明明是你讓衛莊兄教紅蓮公主武功防身的。韓非有些堵心,只好硬生生壓下了那些埋怨他重色輕友、見色忘義的話。紫女笑著緩解了尷尬,她道:你要學什么武功,衛莊他本來就是你的劍。他是他的劍,韓非從來沒有否認這一點。或許他可以用這把世間最鋒利的劍,達到自己從一至終的野心和抱負,而不曾想過他青鋒三尺過處,留下的除了鮮血,還有自己的真心。直到他臨行前的那晚,他才把他們看得通透。那晚很靜,除了他和他,整個冷宮都沒有一個人。三杯過后,他緩緩地放下了青銅酒杯,問道:你如何看他?韓非道:他的確是一個任人唯賢、內政修明的君王。衛莊道:除此之外呢?韓非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幾十萬兵馬,足以傾覆他國,他卻只要他一人。這戰國亂世,比他有才華的人比肩接踵,他的確不知道嬴政此舉何意。但是衛莊想的卻比他更多,只是他從來不會說出口。月如流水,暖酒微醺,再多喝兩杯,他便醉了。他于是索性把自己灌醉。一個沒撐住,他整個人便往石桌下摔了下去,衛莊倉促去扶,卻被他連帶著,一起倒了下去。那晚也很吵,他壓在他身上,夜風將所有的動靜都送進了他耳中,他的心跳,他的喘息,伴隨著連綿不絕,漫天遍野的蟬聲,充盈不絕。他微瞇著雙眼,看身上的人,他的白發,比月色更皎潔。他癡癡地笑了,念道:有匪君子……瑟兮僩兮,赫兮咺兮。身上的人嘆了一口氣,剛扶他想起身,韓非卻抓住了他。他看著他,醉眼微醺,眼神幽暗若水,卻起著朦朧的薄霧。他望著他笑,接著念: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衛莊道:你喝醉了。韓非道:誰知道我喝醉了。他閉上眼睛,夜風將他微亂的發絲吹起,微染的紅暈帶著毫不自知的秀色。他笑著,又搖了搖頭:蟬知道么?蟬不知道……而他只是望著他,明明喝了那么多酒,卻越發的口干舌燥起來。他想要觸碰,仿佛只要觸碰,就能解除他心中的干渴一般,但是他的手還沒有伸出半寸,他便忽地睜開了眼,在月光下,他的眼眸深黑卻清澈如水,毫無一絲酣醉之意。那眼中,只倒映著他一人,甚至融不進半分的月色。他道:我醉沒醉,只有衛莊兄你知道。他眼中的清明,如同一汩泉水,澆滅了他心中燒著的干火。他知道誘人的罌粟,一旦觸碰,便可解除這無邊的苦痛,同時也將墜入地獄,萬劫不復。他的眼神暗了下來,收回了手,道:你醉了。韓非又笑了,那一陣一陣充耳不絕的蟬聲,掩住了他微不可聞的嘆息。想到這里,他便忽然止了腳步。見他忽然停下,嬴政問道:怎么了?韓非沉默了片刻,抬頭望著那些枯枝,道:蟬知道么?嬴政沒有聽懂,問道:知道什么?他沒有回答他,而是又念起了那句詩經:有匪君子…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未等他念完,嬴政便接著后面念道: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他從身后輕輕抱住了他,輕聲地問道:不知寡人在先生心中,是否是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我在你心中,是不是那個難以忘懷的人?)韓非沉默了。他一貫的沉默,從來都不會是默認。只是這些年來,即便迫切地想要他的回應,嬴政也從不會為難他。他一眨不眨地望著那些樹枝,像是透過那些枯木,去看未知的遠方。嬴政便將他擁著,隨他一起看去,光禿禿的枯枝,看久了也是無趣,便問他:先生可是想念那些夏蟬?韓非垂下了眼,道:冬日冷寂,四野無聲,確實有些。嬴政道:你若是想在冬日聽蟬聲,倒也不難。韓非反問道:蟬夏生,秋死,所謂道法,夏蟬如何能生于寒冬?嬴政道:道法又如何,只要是你心里想要的,寡人都能給。韓非搖了搖頭,他道:寒風凜冽,冬日的蟬,鳴唱亦是苦難,還不如靜靜沉睡在土壤中。畢竟冬天再冷,也快要過去了。嬴政柔聲道:你若是覺得寂寞,明日我便讓他們安排一些伶人進宮,寡人不在的時候,讓他們陪你解悶,好么?聽到這里,他嘴角終于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他低下頭,腦海中想起了盧生曾說的話:梨花閣有一位伶人,身形模樣,有幾分像先生。于是心里那個緊閉著的匣子,便剛巧被嬴政打開了。他心口一松,抬眼笑道:也好。嬴政從他的側顏看去,那帶著笑的眼眸,水光瀲滟,極為動人。他即便和往常那般靜若止水,而正是那刻骨而不自知的風情,讓他每每陷入癡狂。于是嬴政心中的話便脫口而出:那以后每個夏天,寡人都陪你一起聽蟬聲可好?他再次垂了眼,沉默良久,才輕聲道:好。如同承諾的一句回應,卻顯得那樣言不由衷。而嬴政心中的暖意如此明顯,絕不會輸于眼前的暖陽。他俯上前,急迫又輕柔地含住了他溫軟的雙唇,那滿腔的喜悅,悄然化作了無聲的綿柔。韓非推開了他,責怪道:這光天化日的,你也不怕被人瞧見。嬴政笑了,一把橫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