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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卻被小臂上一溫軟的觸感誘去了心神。 才是初秋,他身上著的天子常服是季夏時裁制的,料子順滑單薄,那樣柔軟的感覺便越發清晰。 稽晟向后看去,兩只白生生的手兒死死抓住他的小臂,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桑汀半點不敢撒開手,縱使她骨子里仍是害怕,“皇,皇上用早膳了嗎?” 稽晟素來沒有用早膳的習慣。大漠荒野之中行軍打仗,一二十年,朝不保夕,莫說吃食,便是這條命,都是上天眷顧。 這兩年安定下來,他也只是喂這個小哭包吃。 不過近幾日見慣了小姑娘哭鬧喊怕,如今這般模樣倒是稀奇。 稽晟意味深長地“噫”了一聲,又微微俯身,望進她藏滿畏懼的眼底,大抵知曉這是想做什么。 想留他啊…… 對著桑汀那樣期許的目光,稽晟笑意深沉,道:“不巧,朕已用過早膳。” 第7章 . 畏懼(七) 怕他做什么呢? 東啟帝忒壞,他偏要道一句“不巧,朕已用過早膳。”將姑娘家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話給死死堵住。 先前那些無畏勇氣好似全都xiele個干凈。 桑汀一愣神,唇瓣微動,張了張口,竟是什么也說不出。 稽晟緩緩垂眸,拍了拍她的手背,其意顯然。 桑汀不肯撒手,反而用了更大的力道緊緊攥住。 如今她身份敏感,在宮中的處境亦是艱難,若是錯過了這次時機,若是延誤了,只怕往后再無與父親相見之時。 她知曉自個兒不能再怯懦逃避了,至少,到今日為止,夷狄王也并未真正把她怎么樣。 別怕,別怕。 桑汀深吸一口氣,先穩住心神,軟儒嗓音因忐忑,止不住的輕顫:“皇上,就是……你才將過來,不…不多坐一會嗎?” 稽晟眉梢一挑,嘴角揚起,勾出個莫測的笑來:“朕說用過早膳,倒也沒說這就要走,你急什么?” 瞧瞧,這人就稀得如此作弄人。 桑汀猛地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飛快撒開手,窘迫難堪將她灼得雙頰發燙,白皙的臉兒浮上一抹緋紅,淺淺的,似三月桃花含苞欲放。 他定是有意戲弄的! 就像說要砍手那次! 見狀,稽晟嘴角的笑意越發深,她這副怯生生,卻又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生動極了,比初初醒來那日恐懼到淚流滿面的嬌怯樣更招人稀罕。 只是沒有從前那樣好。 怕他做什么呢? 稽晟斂了笑。 不多時,早膳呈上,只有一副碗碟,桑汀獨自用,因著心里藏了事,食之也無味,如坐針氈。 她思忖半響,斟酌著措辭要開口:“皇上……” “食不言。”稽晟用手肘撐著下巴瞧她,神色倦倦,可是語氣不容忍拒絕。 桑汀抿了抿唇,只得將未說完的話硬生生咽下去,余光瞥見男人起身,她有些心慌,也緊跟著站起身,卻是瞧見人往梳妝臺那處去。 桑汀耳尖一燙,又訕訕坐下,裝作若無其事的埋頭用膳。 身后動靜可不小,椅子嘩啦地面發出一聲突兀的響,稽晟唇角微勾,只當不知,在匣子里挑挑揀揀,拿了一支點翠鑲紅寶石花簪過來,直接去到了桑汀身后。 自然垂在后背的如墨長發被一把撩起來,后頸窩沁涼沁涼的,桑汀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稽晟問:“頭可還疼?” 桑汀垂頭不語。 過了會子沒得到回音,稽晟等的有些不耐,他聲音重重的:“嗯?” 桑汀這才硬著頭皮開口,語氣有些弱:“皇上方才說過,食…食不言……” 呵,這張小嘴巴巴的說,倒是能耐。 稽晟嘴角一抽,氣得發笑,從未有人敢拿他說過的話來回堵他,半響又覺氣不起來。 愿意和他說話,也是好的。 總比日日哭鼻子鉆被窩躲著他要好。 “你身子虛,平日多出去走走,有益于恢復。”稽晟說完,便著人去備厚實衣裳和轎輦。 桑汀驚訝得瞳仁亮了幾分,不敢相信的看過去。其阿婆從不輕易讓她走出坤寧宮,這不就是夷狄王的意思嗎? 她實在摸不清稽晟如今這話,到底是什么用意,但她會順著話茬接話:“那,我們膳后就去嗎?” “我們?”稽晟低聲喃一句,柔軟的發繞過指尖,滑下,他食指一勾,留戀的用指腹細細碾磨過。 猶記得十數年前,她也是這么說:“我們下次還會再見嗎?” 迎著桑汀亮晶晶的杏兒眸,稽晟難得沒有惡趣味的玩笑,肯定的應了一聲。 - 桑汀自醒來后,頭一回走出坤寧宮,是在這個日光微弱的秋日。 諾大的皇宮,比從前寂寥許多,沒有來往不絕的宮女太監,行過的宮道冷冷清清的,御花園的景致也似褪色般,有些殘敗。 稽晟神色寡淡,“這皇宮無趣得很。”說罷他吩咐隨從道:“去拿幾個靶子和弓箭來。” 桑汀不接話,垂眸盯著腳尖,忽然悶悶問:“他們都不在了,是嗎?” 這個他們是誰,不言而喻。 “死的死了,逃的已逃。”稽晟這么答她,語氣冷淡,“并無謀逆心思的,朕不會再趕盡殺絕。” 聽了這話,桑汀微驚,隨即了然。 她不是公主,不出生皇家,甚至反而因為皇家內部爭斗而深陷泥潭,父親當年落罪,因的是朝堂黨派之爭,是太子在背后的下的手,家中沒了主心骨,她四處奔波求情,最后求到姨母這里,卻被親親的姨母半推著,去當了這個誘餌,九死一生,到如今被囚在這里,整日面對的,是性情古怪難測的夷狄王。 實則那些人還在不在,遠不如父親要緊,她一弱女子,此番能保下父親就已是萬幸,不會自不量力到去干涉政. 權。 螻蟻與象,不可比擬。 這些事情,桑汀心里都明白,是以,那一聲聲的“娘娘”,她從未反駁過,不是接受了,是深知不能觸怒夷狄王。 正出神時,不遠處走來一青衣男子,直直走到她們跟前,拱手行了禮。 桑汀默默退后一兩步。 稽晟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笑問:“今日就回來,怎不提前差信給朕?” “屬下回的匆忙,省得麻煩,便想直接進宮覲見,也不耽誤時候。”那人說著,視線偏轉,不經意的向稽晟身后掃去,眼神探究。 稽晟才發覺身側人沒了蹤影,他回身看了看,小姑娘躲在他身后,腦袋垂著,有些怯,像是怕生了。 那一瞬,他似被柔軟云朵裹挾住,心中劃過異樣,頓了頓,才對桑汀道:“這是敖登,朕的心腹,你從前沒見過。” 還有一句“別怕”未說出口。 稽晟就見桑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