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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顫了一顫,活像是剛醒來,第一次見他那時。 “怎么了?”稽晟俯身下來,聲音不自覺的溫和了許多:“可是身子不適?” 桑汀默默搖頭,又點頭,手心濡濕一片。 眼前這位名為敖登的,她知道,這是夷狄王的劊子手,殺人于無聲無息。 若說夷狄王是惡鬼,那敖登,就是惡鬼手下最尖銳的利劍,大晉無人不知。 都不是好人。 卻不想,桑汀明知二者不是好人,身子卻已下意識的,靠到了稽晟身后。 如此情狀,稽晟覺察出什么來,轉身,神色莫辨的看了敖登一眼,聲音冷下:“你先去東辰殿,朕隨后過去。” 敖登應下,臨走前,質疑的視線仍是投向桑汀,危險慎人。 直到敖登走了,桑汀只不動聲色的走開了些,也沒有抬起頭來。 稽晟蹙眉,是不滿她離自己遠了,這等心思自然不會道出口,他問:“脖子不酸?” 桑汀慢吞吞的動了動,脖頸一陣酸痛,疼得她擰緊了眉頭,卻是嗡聲道:“不,不酸。” 如此,稽晟也不再說什么,揮手叫人放好靶子和弓箭,用詢問的語氣:“射箭如何?” 姑娘家本就嬌弱,適才大病一場,弱柳迎風之姿,便是風再大一些,小身子站都站不穩了。 哪里有力氣射箭呢? 誠然更是不喜歡的。 琴棋書畫哪樣不好呢? 桑汀悄然把手松開,點了頭,怕他沒看到,又補充說:“好?!?/br> 說完,她默默的去拿了一把弓箭,沉甸甸的,于是用兩只手握住,給男人遞過去。 乖順得過分。 稽晟想到什么,臉色隱隱沉下,忽的一把奪過來,丟給一旁的隨從,聲音含著慍怒:“罷了,你回宮好生歇著,朕前殿還有事?!?/br> 這股子莫名其妙的躁意不知從何而起。左不過,他丟下那東西,便拂袖離去,臉色陰沉得駭人。 夷狄王的喜怒無常約莫就是此般,上一刻還是風和日麗,不知哪句話觸著人的惱,陰霾說來便來。 桑汀反應慢了半拍,不明所以,可見稽晟要走,她這心里總歸是不安。 “皇上……”她小聲喃喃一句,當下便快步跟上去,然而常年征戰沙場的男人腳步穩健,一個步子抵過她兩步三步不止,不多時,二人中間便拉開了一段距離。 眼瞧高高大大的男人越走越遠,桑汀急得提起裙擺,小跑著追過去,心慌氣短,卻咬緊了下唇,愣是沒有發出一點急促時的粗喘息聲。 早在辰時,她要提起父親那事,被稽晟忽的打斷,如今順從討好,卻又被無端丟下,這怎么能行。 父親等不了那么久。 遑論這件事,他主動提起,與自己巴巴的觍著臉上去,千差萬別。 但凡是錯過了,或許再沒有機會。 這廂越想便越著急,偏偏這身子不爭氣,桑汀唇瓣微張,終于忍不住用嘴小口的呼著氣,腳下步子已是一下輕一下重。 其阿婆在身后瞧著都覺不忍,可是這抹嬌弱身影一下都不曾停。 哪怕是中間那距離像是山崩地裂般的拉開,隔斷。 稽晟行在前頭,亦是沒有好受多少,步子每邁開一步,那股子煩躁便更勝一分,火氣夾雜著悶氣突突竄上心頭,只覺要將他整個人灼燒殆盡。 終于在聽得身后一道輕呼聲時,似關了閘奔流河水,猛地頓住,他半僵著身,轉過去。 隨即傳來輕微的砰一聲。 桑汀撞上那堵硬. 邦邦的rou. 墻,淚水便不受控的涌下來,雙腿陣陣發軟,但她顧不得旁的,下意識揪緊了稽晟的衣袖,不給人走,輕喘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委屈不甘: “皇上,皇上,我求求你,能不能…你能不能放過姨父?他,他從前對我有過大恩,我不要什么榮華富貴,從此再不問那些人,只要別把姨父送去西南荒蠻偏遠之地,別讓他去那里行不行?” 聞言,稽晟眸光幽暗下來。 他本就沒打算將那桑老頭怎么樣。 可是心底那點陰暗私欲永遠道不出口。 然瞧見姑娘家紅著眼來求,又著實不是個滋味。 心疼之余,更有滿腔的躁怒充斥。 “不準哭!”稽晟肅著臉,兇巴巴的威脅道:“再哭朕這就叫人下西南?!?/br> 桑汀驚得打了個嗝,死死咬住下唇,眼尾那點紅腫映襯著眸中水光,隱忍又憐人,可是被欺負慘了,一聲不敢吭。 稽晟意味不明地哼一聲,倏的反問:“要朕白白給你這個恩典?” 聽這話,桑汀不由愣住。 這是……要給好處賄賂他嗎? 這個人究竟想要什么? 她分明已經在他鼓掌之中,半點逃脫不得了,還有什么能給他的? 再說他是為帝王,坐擁天下江山,要什么都有的吧。 眼下,她也只有這張臉,和這個身子了…… 她低眉遐想時,稽晟又冷聲道:“三日后七夕燈會,陪朕出宮?!?/br> 這回,桑汀想也沒想就應下:“好!” 倒是爽快。 稽晟神色不大自然,到底是沒再拿桑老頭這事發難,“放心,朕會酌情處理?!?/br> 得了他的應允,桑汀才松了一口氣,不料下一瞬被男人掐住腰肢,腳下一輕,整個人便被抱了起來。 “你你你做什么?!”她嚇得小臉一白,下意識摟住男人脖頸,溫軟肌膚不經意的擦過,直叫人心尖發顫兒。 稽晟暗暗垂下眼瞼,低聲道:“閉嘴!不準動!” 懷里人頓時老實了,只是軟綿綿的身子有些僵硬。 是心里藏著畏懼,身體再親近,也是遙遠。 若不是為了桑老頭,只怕是一個字也不想和他說。 東啟帝三兩步把人抱回轎輦,而后簾子一放,吩咐其阿婆道:“送娘娘回去,莫要再吹了冷風?!?/br> “哎,哎好!老奴明白?!逼浒⑵琶]手叫人過來,笑盈盈的活似有什么大好事。 回宮路上,其阿婆忍不住湊到轎輦旁說:“娘娘,您瞧瞧,是不是這個理?只要是您主動開口的,皇上疼您,就是您要星星要月亮,都會應下的,您啊,要多主動些……” 桑汀驚疑未定,眼下只當其阿婆是說奉承話,心里只期盼這次能洗涮父親冤屈,旁的,她不敢多想。 - 另一邊,稽晟一肚子悶氣的回了東辰殿,眉宇間難掩躁怒之氣,敖登已在殿內等候多時。 甫一落座,他便問:“查的如何?” 敖登起身要回稟,卻見稽晟的目光落在大雄身上。 顯然那話不是問他的。 大雄忙不迭掏出一張畫像遞上去,“皇上,這便是桑決的女兒。” 稽晟打開卷軸,緊蹙的眉心跳個不停,神色變幻莫測。 畫上之人,豈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