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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了那么久。他這一生只做過這么一場夢。為什么……要將他從夢中叫醒?鳳子希頹然倒在地上,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仿佛經受不住徹骨的寒冷,整個人一直發抖。隔了片刻,突然張嘴吐出一口血來,放聲狂笑。他的笑聲十分凄厲,在這寂靜樹林里斷斷續續的響起,簡直叫人毛骨悚然。談幽聽得真切,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原來他當初在假的玄日箭上動了手腳,讓鳳子希以為自己命不長久,今日又故意道出真相,為的就是將鳳子希收為己用。但此刻細看鳳子希的舉止神態,多半是已經瘋了,顯然再沒有利用價值。他恐怕流光聞聲趕來,心念一轉間,便打算殺人滅口。不料剛上前兩步,笑聲就驀地中斷了,伏在地上那人款款站起身來,微笑道:「二殿下智計無雙,我差點就給你騙了?!?/br>鳳子希骨瘦如柴,滿嘴鮮血,樣子極為可怕,可是臉上仍帶著那種天真的神情,抬手掠一掠鬢邊黑發,柔聲說:「那個人如此愛我,怎么可能翻臉無情?只是因為他尚未登上天帝寶座,心中煩躁不安,所以才冷落了我。嗯,只要我取了你的性命,他自然就會回心轉意?!?/br>說話間,手輕輕一抖,掌心里便竄起一朵小小火花。談幽見他面色青白,雙眸中卻精光大盛,分明已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刻,不由得也跟著笑一笑,哼道:「不自量力。」邊說邊欺身向前,出手如電,直取他咽喉要害。旁人到了這個地步,定會閃身躲避,豈知鳳子希卻是不躲不閃,反而嫣然淺笑,掌心的火焰越燒越烈,存心要與談幽同歸于盡。談幽吃了一驚,要收手已經太遲,眼看著就要撞上那團烈焰,忽聽得「?!沟囊宦暎话验L劍斜刺過來,恰好砍下鳳子希的手臂,同時拉著談幽后退數步,險險避過一劫。談幽咳嗽幾聲,笑道:「流光,你回來了。」流光點點頭,因為聽見笑聲急奔過來的緣故,呼吸多少有些紊亂,手中長劍卻毫不留情的指向鳳子希,喝道:「鳳子希,你又搞什么鬼?」鳳子希的斷臂鮮血直流,但他竟似一點也不覺得痛,只是望著流光,問:「流光哥哥,你這輩子是不是再也不肯原諒我了?」「我……」流光窒了窒,不知如何回答。鳳子希眼中便添了幽怨之色,喃喃道:「你當初贊我歌聲好聽的時候,我心中不知多么歡喜,后來為了逃出幻虛島而騙你,我更是心如刀割……」他越說下去,聲音就越是低啞:「我為了那個人背叛你,又為了那個人賠上性命,他怎么會不要我?都是假的!」頓了頓,語氣忽得轉為歡快:「流光哥哥,等那個人回心轉意了,我再唱歌給你聽,好不好?」他說話的時候,面上表情變了又變,時而恨意深沉,時而天真爛漫,實在詭異到了極點。流光心頭發冷,忙問:「他……怎么啦?」談幽嘆一口氣,道:「瘋了?!?/br>流光只覺驚訝。談幽便捏一捏他的手,道:「你若舍不得傷他,咱們轉身就走,只當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流光知道談幽是有仇必報的性子,說出這番話來,自然全是為了他,心中頓時充滿柔情,點頭說一個「好」字,兩人果然轉身離開。走得幾步,流光忽又停了下來,轉頭望向鳳子希,朗聲道:「子希,我當初是真心將你當成朋友的,我也知道你這么干定有苦衷,你若只害我一個人,我未必不會原諒你。但……但你若再敢傷我身旁之人,可休怪我劍下無情!」話落,唰一聲收劍回鞘,眉眼間盡是寒意。談幽瞧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出聲來。流光臉上立刻泛紅,問:「笑什么?」「被你這樣護著,我心中真是歡喜?!顾室鈱W鳳子希說過的話,只是語氣中多了幾分輕薄的意味,愈發令人耳熱心跳。流光重重踩他一腳,壓低聲音道:「鳳子希知不知道你重傷未愈?幻虛島就在附近,他故意守在此處,不知有何陰謀?」談幽想了想,干脆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然略去了假玄日箭的那一節,只說鳳子希是自己發的瘋。流光甚是惋惜,不過更在意談幽的安危,皺眉道:「鳳子希這人不可相信,也不知他是真瘋還是假瘋?前方還有沒有埋伏?」「不必擔心?!拐動奈站o流光的手,道:「我那六弟縱然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也絕對尋不出第二支玄日箭來?!?/br>話音剛落,就聽得有人笑了一聲,輕輕的說:「不錯,即便尋到了,也定是假的?!?/br>這嗓音低沉嘶啞,除了鳳子希,還能有誰?兩人循聲望去,只見鳳子希不知何時已趕在了他們前頭,正坐在附近的一棵大樹上,兩條腿蕩啊蕩的,說不出的溫柔可愛。「流光哥哥,這個人也一樣騙了你,我幫你除掉他。」他眨眨眼睛,手指在虛空中畫了個圈,自言自語道:「我除掉了他的大仇家,他可會像從前一般愛我?哈,他若是不肯喜歡我,我便連他一塊殺了。我手中雖然沒有玄日箭,卻還有另外一支箭?!拐f著說著,開始念起咒語來。他一身紅衣隨風飄動,竟似火焰般耀眼,烏黑長發也被染成了紅色,在重重疊疊的光暈之下,整個人逐漸化成了烈焰,從半空中猛撲下來——端的是如同一支利箭,直射向談幽的胸口。談幽料不到所謂的另一支箭就是鳳子希自己,更料不到他會自毀元神、化身火焰,這一下突如其來,根本避無可避。他畢竟被鳳凰火傷過一次,若再來一次,會怎么樣?談幽來不及細想后果,只是伸了手,想將身旁的流光推開一些。但是流光的速度比他更快,已經轉身搶了上來,恰恰擋在他身前。「嗤!」利箭沒入身體的聲響異常清晰。烈火一直燒個不停,談幽緊緊抱住流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反而是流光開口問道:「鳳子?!??」「已經魂飛魄散,化作煙塵了。」流光這才松了口氣,勉強笑一笑,道:「抱歉,我沒有辦法……眼看著你再次中箭……」他說話的時候,身體慢慢滑了下去。談幽便也跟著坐倒在地上,耳里聽著火焰燃燒的聲音,卻不敢去看一看流光的傷口。流光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意識開始模糊了,掙扎著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來,放進談幽的掌中。談幽定睛一看,原來竟是那枚光彩四溢的珍珠。他心中一陣酸楚,終于開口喚道:「流光!」流光這時神志渙散,早就沒有力氣應聲了,只覺眼前朦朦朧朧的一片,依稀回到了那處海邊,談幽將血滴落在珍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