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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安折知道基地中的人一般不會輕易搬家,他們從很小的時候就會被統(tǒng)一分配住所——當(dāng)然,住不住又是另外一件事了,絕大多數(shù)傭兵的一生在野外度過,地下三層的男人和女人們也很少回到自己的家。但他實在是不想回117號建筑了,喬西的糾纏讓他很疲憊。“我的鄰居。”他給肖老板解釋道:“他總是……”還沒等他找到合適的措辭,就見肖老板了然地挑了挑眉:“他想和你上床?”肖·斯科特的腦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安折確認。“并不是。”他否認:“他只是一直想接近我。”肖老板:“這和他想和你上床有什么區(qū)別?”“有的。”安折認真回想喬西的所作所為:“我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有些事情,沒有辦法和肖老板說,只能用“我”去代替“安澤”這個名字。“我和他一起長大,是鄰居。我給城務(wù)所的報紙投稿,有一點稿費,他在外面當(dāng)傭兵,有時候我沒有錢了,或者他沒有了,就會互相照顧。”安折道。“但是后來,我想考供應(yīng)站,他不要我考,說……太難了,要我和他一起去野外,做一點輕松的工作。”聽到這里,肖·斯科特嗤笑了一聲。安折看向肖老板,想得到他的一些評價,他想不明白喬西為什么要那樣對安澤:“為什么他要這樣?”肖老板拿著一根人偶的手臂,一邊拿一枚小矬子打磨它,一邊道:“你考上供應(yīng)站以后,脫離平民,出人頭地,他怎么辦?他這輩子就是個普通傭兵,你還會跟他一起過嗎?”說到這里,肖老板又抬起頭看安折一眼:“說不定,你一進去,就能勾搭上供應(yīng)站的高官,他可占不住你了。”但安澤不會這樣。安折道:“我不會。”“你不這么做,他也會這么想,”肖老板完成了一枚指甲的拋光,噴好清漆,轉(zhuǎn)向下一枚指甲,“誰能說得準呢,人就是這么難看。”“所以,你呢,千萬別跟這種沒出息的人攪在一起——”安折垂下眼,他覺得肖老板確實是一個好人,一個好的長輩會給年輕的人類提供未來人生的指導(dǎo),有時候深淵里一些群居的怪物也會有這樣的行為。但緊接著,就聽肖老板下一句道:“你呢,好好在三層留意著,找個大傭兵隊的頭兒,哈伯德那種級別的,保管他見你就繞道走。他要是還敢找你,就喊你男人揍他一頓。不是男人也行,AR1104的女隊長,見了你肯定喜歡,但是她長得像個猩猩。”安折:“審判者的手指比這個要長一些。”肖老板大驚,罵罵咧咧開始返工,無暇再給安折提供人生指導(dǎo)了。看著埋頭修補的肖老板,安折笑了一下。——他就這樣在地下三層住了下來。沒有了喬西,世界清凈了很多。安折預(yù)支工資買了一張折疊床,住在店鋪角落里兩個空貨架之間,晚上,人偶的四肢、眼球、頭顱都能陪他睡覺。偶爾出去的時候,他也會被傭兵攔住詢問價錢,不過肖老板教了他一句很有用的話——“我有人了”。這四個字能應(yīng)付所有傭兵。實際上,他所有的只有一具還沒成型的人偶,這人偶還在日復(fù)一日地打造下,長得越來越像陸沨了。第14章“你怎么又把上校搬到一邊去了?”肖老板一進店門就大聲道。這時候安折剛剛從床上坐起來,他揉了揉眼睛,小聲道:“他在旁邊我睡不好。”“你事情還挺多。”肖老板走過來使勁敲了敲他的腦殼:“前幾天不是還能抱著人頭睡覺嗎?”安折不說話,把腦袋重新埋進被子里不出來了。人頭是人頭,陸沨是陸沨,他身為一個三番五次被審判者找茬的異種,害怕這人并不需要理由。肖老板:“扣工資了啊。”安折沒有辦法,只能再次從被子里鉆出來,慢吞吞披上外套。肖老板的語調(diào)又輕佻起來:“我看你也別出去勾搭傭兵了,就跟我好好干吧。”安折:“為什么?”肖老板昨天還不是這樣說的。“你這小模樣,嘖,不行。”肖老板道:“那些傭兵痞子,他們會欺負你。”安折:“為什么要欺負我?”肖老板:“好玩唄。”說完,他又敲了一下安折的腦袋。安折蹙眉,他覺得肖老板剛剛的動作已經(jīng)是在欺負他了。但是,沒有辦法,他現(xiàn)在就像一個寄生蟲,要指望肖老板的工資——于是他只能乖乖起床洗漱,投入一天的工作。今天是開始制作人偶的第三十天,也就是說,最晚截止到今天晚上,他們就要把人偶徹底做好,然后送貨上門了。肖老板早在十天前就做好了軀干和四肢部分——主要是安折在做,他指導(dǎo)。做好這些后,他又從店鋪售賣的仿真道具中選擇了一個,和人偶組合在一起。最后通過黑市,搞到了一套惟妙惟肖的黑色制服,給人偶穿在身上。現(xiàn)在,審判者的人偶有了一具完美的身體,只差頭顱了。安折此時正抱著人偶的腦袋,檢查那些自己親手種下的頭發(fā)走向是否美觀。而、肖老板在一旁啟動了熱熔爐,一手在白色小鍋里攪拌著透明的膠體,一手將綠色染料一滴滴注進去。染料在鍋中起先是墨綠的一團,片刻后就伸出無數(shù)細微的觸手向外擴散,隨著攪拌平均分布在每一處,膠體變?yōu)榈G,而后逐漸加深。安折檢查完頭發(fā)后無事可做,便盯著它的顏色看,一邊看,一邊回想陸沨眼睛的顏色。在光下的時候,那是一種冷冷的綠,像冬天里,透明泛白的冰塊凍住綠色的樹葉那樣的顏色,往往安折被那雙眼睛一看,就覺得自己開始冷了。而在晚上昏暗的光線里,陸沨的眼睛又會呈現(xiàn)出一種深濃的墨綠,像夜色里的湖泊很深,藏了許多未知的東西。他邊想,邊留意著那東西的顏色,當(dāng)它和記憶中那雙眼睛重合的時候,他道:“這樣就好了。”肖老板一笑,按熄熱熔爐,道:“你眼力不錯。”安折沒說話,給肖老板遞上模具,半透明的膠體灌進球形模具里冷卻成形,再嵌入眼白中,兩只眼睛就做好了。隨即,這兩顆眼球就被安裝在了人偶的眼眶內(nèi)。人偶的睫毛也是安折一根一根種上去的,此時黑色的睫毛輕掩著綠色的瞳孔,冷淡神情纖毫畢現(xiàn),和真人實在太像,安折感到焦慮,從一邊拿起黑色軍帽給他扣上。接下來的工作是調(diào)試關(guān)節(jié)和打磨臉部輪廓的細節(jié),徹底完成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安折靜靜看著人偶,人偶也靜靜看著他,他覺得它已經(jīng)完全是上校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