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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時已晚,蘇岑一雙眼睛熠熠地盯著他,閃著精光一般,看的人心里莫名發虛。“是誰?”“我……我亂說的……”章何無端打了個寒顫,躲也似的偏開視線,“我,我怎么知道是誰?”“你剛說了,你知道,”蘇岑盯著人一字一頓道,“是誰?”章何臉色一橫,終于頓悟:“你根本就不是來給我治病的,你是來查案的!來人,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不勞章大人費心,”蘇岑神色自若地站起來整了整衣衫,“章大人覺得本朝官員狎妓該當何罪?”“狎妓?”章何瞬間住了嘴,“狎什么妓?”“章大人不知道吧,府上剛來的那位小蝶姑娘,那是揚州名妓卿塵,我在揚州時曾有幸一睹卿塵姑娘面容,風姿卓絕,令人過目不忘。”“不可能!”章何一口咬定,小蝶入府的時候他就派人查過身家,確實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但再看蘇岑臉上平靜的神情卻又不似作偽,畢竟這種東西是不是誣陷一查就是,他自覺蘇岑沒必要拿這種事誑他,心里不禁也動搖了幾分。蘇岑長身玉立,從容道:“章大人若不相信,把小蝶姑娘叫過來一問便是?!?/br>左右不是什么難事,章何當即便差人把小蝶叫了過來。等人來了還沒等章何發問,蘇岑已經開了口:“卿塵姑娘,別來無恙。”卿塵東西收拾到一半突然被叫了過來,還當是蘇岑終是把她賣了,一路惶惶過來,但看這里既沒有官兵也沒有仆役,卻又不像要抓她的意思,只能一臉狐疑地看著蘇岑,靜看這人到底是唱的哪一出。蘇岑沖人一笑,“我跟章大人說姑娘就是名滿揚州的名妓卿塵,章大人還不信,非要把姑娘叫過來親自問一問,姑娘不妨就親口告訴章大人,你到底是什么人?!?/br>卿塵心里頓時明晰,方才她對蘇岑許下一個人情,敢情這會兒蘇岑是讓她幫忙來了。冷冷剜了蘇岑一眼,卿塵轉頭看著章何,沖人輕輕一笑,宛若紅蓮初綻,攝人心魄,“小女卿塵見過大人?!?/br>“你……你……”章何指尖抖了幾抖,一口氣險些沒上來。蘇岑沖人一點頭,卿塵緩緩退下,等人走后蘇岑把門一關,沖章何道:“按照當朝刑律,官員狎妓,杖五十,削職為民,永不錄用。我知道章大人自然不在乎這點小罰,但人活在世名聲就是另一張臉,章大人也不想人到古稀再聲名掃地吧?”“你威脅我?”這話算是戳在了章何軟肋上,他平生最看中的就是名聲,兢兢業業一輩子攢下這么一點虛名。不曾想有朝一日毀在這么一個毛頭小子手里。“說吧,你想怎么樣?”章何終于繳械投降,“想知道害田平之的兇手?我要是告訴你了,你保證不會牽連到我身上?”蘇岑面色平靜道:“我會把真兇繩之以法。”章何抿著唇糾結再三,總算開口:“是柳珵。”“柳相?”蘇岑一愣,“怎么說?”“你知道當年那屆科考,還沒開考,坊間已有傳聞,狀元榜眼已被兩人盡收囊中,當世才學無人再能出其右。”蘇岑:“田平之和柳珵?”章何點頭,“可就是這不世出的人才,當年卻一個也沒上杏榜。田平之死在了貢院里就不必說了,而柳珵,他提前離場,交的是白卷!”“白卷?”蘇岑當場一驚,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只聽章何接著道:“柳珵跟田平之是好友,肯定是他給田平之下毒害了他,事后自己卻因為緊張作不出文章來,只能黯然離場?!?/br>蘇岑問:“那柳珵又是怎么成為的狀元?”“那屆科考可謂是波詭云譎,朝局也混沌不清?!闭潞尾[著眼追憶往昔,幽幽嘆了口氣,“當時太宗皇帝病重,邊疆動亂,先帝臨朝監國,采用舉賢納仕,也就是不再拘泥于科舉的形式,凡是有賢之士皆可被推舉,當年柳珵的狀元就是先帝推舉并欽點的?!?/br>“舉賢納仕?”蘇岑皺了皺眉,“我怎么沒聽說過?”“說到底大家舉薦的也都是些榜上有名的人,錄用的仕子跟杏榜出入不大,本身便可以看做是一場廷試了。只有柳珵是個例外,但當時先帝已經掌權,圣上點名要人,我們也不敢多說什么?!闭潞螄@著氣搖了搖頭,“后來先帝對柳珵也一直委以重任,眾人不敢得罪,當年的事也就沒人再提了?!?/br>蘇岑記得當初陳老也說過,當年他查田平之的案子查到柳珵身上,也是先帝出面制止的,甚至不惜犧牲掉陳老也要保住柳珵,這柳珵到底是有什么突出的才能,讓先帝如此重視?“我知道的我都跟你說了,”章何沖蘇岑攤了攤手,冷冰冰地“你要查田平之要查柳珵都跟我沒有關系,我這里地貧宅子小,容不下蘇大人這尊大佛,日后沒事便不要往來了。”蘇岑得到了想要的,也無意再多做糾纏,就此起身告辭,臨走又想起來,掏出懷里半斤老茶根往桌上一放,“這就是治失眠的藥,每日睡前熱水沖服即可?!?/br>章何眼前一亮,等蘇岑一走就好生收了起來。蘇岑余光瞥見心里不由好笑,每天睡前半碗濃茶,睡得著才稀奇。第181章靠山從章何府上出來,蘇岑心里疑惑更甚。又是柳珵。當初田老伯案子里抓到的那個暗門刺客就說柳珵是兇手,后來諸多線索也一一指向柳珵,田平之食物里的榛子粉是身邊人所下,柳珵每年二月都會進貢院一趟,現在章何又告訴他,柳珵當年是交的白卷。難怪在禮部的庫房里沒有找到柳珵當年的試卷,柳珵當年會試策論一字未寫,一張白紙自然不會被人留檔。一個寒門仕子,寒窗苦讀二十載,一路院試鄉試披荊斬棘來到這天子腳下,卻在最后一門策論上交了白卷。他是早就知道自己會被內定為狀元,還是真像章何所說,是因為殺了人而握不住筆了。那他又為什么要殺田平之?若是嫉妒田平之的才學,怕他奪了自己的狀元,可兩人學識不相上下,又是惺惺相惜,柳珵犯不上為了這么一個未定結果而殺人。從田平之那兩句詩來看,他對柳珵還懷有幾分欽慕之情,難不成是柳珵不堪其擾,所以下毒殺人?蘇岑停下步子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貢院門口,一抬頭面前兩扇朱漆大門緊閉,門前冷落鞍馬稀,與一年前也無甚兩樣。只是少了門前擺放整齊的幾張桌椅和一面褪了顏色的“田”字旗幡。他突然想起當初他答完了策論提前出來,就是在田老伯這里喝了一碗糖水。當時兩人還說起過柳珵,田老伯提到當年那個提前一日交卷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