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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殘破的家鄉(xiāng)——被刨平的祖墳、被侵占的家園、全部陌生的面孔……就算十幾年來的軍旅生涯將秦勉鍛煉得心若鋼鐵,家鄉(xiāng)卻仍然是他最無法碰觸的柔軟與脆弱。他會拿回屬于秦家的土地、修好秦家的祖墳,可是,卻很明白,就算日后告老退出朝堂,也不會回來這里居住了。再次回來時,應(yīng)該是歸葬那一日吧。面目全非的家鄉(xiāng),他不想面對。沒有故人的故鄉(xiāng),多看一眼都是感傷凄涼。【第三章】「祖母、大叔,瞧我今兒個換回了什么!大黃米呢!」一踏進(jìn)家門,錢香福就迫不及待地展示著今天的戰(zhàn)果,從竹簍里小心端出一個大木碗,里面裝著八分滿的黃米?!冈鞠敫?zhèn)長換大白米的,聽說大白米熬米湯更養(yǎng)人,可是那就只能換一小捧,所以我就換大黃米,足足換了兩大把,差點(diǎn)可以把這個碗裝滿了。你們等著,我馬上去把米給煮了,今晚我們都能吃一頓飽肚!」隨著一串歡快的話說完,原本黑漆漆的小屋子立即明亮起來,一盞油燈被點(diǎn)亮了。錢婆子瞇著迷蒙的眼,隱約看到亮光,連忙道:「別點(diǎn)燈別點(diǎn)燈,別胡亂耗油,我一個半瞎婆子用不著光亮,你叔又不輕易走動,我們都不用燈的。福囡,你快吹熄了?!?/br>「是啊,阿福,大叔整日都癱在炕上,也不走動的,所以你別費(fèi)燈油啊?!?/br>錢香福充耳不聞,轉(zhuǎn)身走到隔壁的灶間,往灶膛一看,發(fā)現(xiàn)還有些微星火,便拿著燒火棍攪了攪,又填了些干草進(jìn)去引火。然后揚(yáng)著聲音說道:「你們不用怕費(fèi)燈油,都是自家做的,用完了我再制些,山上的材料多著呢。以后天黑了就點(diǎn)燈油,我得看看這燈油燒得怎樣,才好日后拿出去賣呢。你們在家里點(diǎn)著燈,也是幫我記下有什么要改進(jìn)的地方,不算白白浪費(fèi)?!?/br>「可以換糧的東西,更該好好收著,點(diǎn)了作啥呢!現(xiàn)在多少人家都沒得用呢。」錢婆子還在叨念。「可咱家懂得怎么做啊,還是大叔從書中找到制法教我的呢。誰會知道山上長的那一大片苦得要命的野草,是可以用來熬燈油的?所以啊,大叔,以后你要看書,就盡量看,看能不能再找?guī)讉€能發(fā)家的法子。還有啊,不管白天晚上,看書時都要點(diǎn)燈啊,咱這屋子的窗開在背陽面,也開得小,就算大白天,也不亮堂,別把眼睛給熬壞啦?!?/br>「你大叔哪敢白天看書,被人知道了還不搶了去?!瑰X婆子說道,書本可金貴了,承平時期就是一般人買不起的貴品,更別說如今這世道了,就連一張紙片都金貴著呢,何況是書。「咱家的東西,誰敢搶,我砍死他!」錢香福將火燒旺,起身打開灶上的木蓋,將里面溫?zé)岬乃o舀出一半到腳邊的木盆里,然后大方地將今天才換到的大黃米給全倒了進(jìn)去,接著從一旁的柜子里掏掏揀揀出幾顆土芋、一把葉菜,連根莖都沒舍得去掉,全切碎了丟進(jìn)去一起混煮。蓋上了木蓋,又檢查了下灶火之后,才把腳邊的木盆給端到正房桌上,仔仔細(xì)細(xì)地給自己洗臉。「福囡,你洗臉可得洗仔細(xì)些。」錢婆子每天總要吩咐這一句,永遠(yuǎn)不厭其煩。「是是,知道了,仔細(xì)著呢?!顾裏o奈地應(yīng)著。「上回你摘的那些木患子,我叫你留下一些洗臉,別全都拿去換糧了。你有留下吧?」「……當(dāng)然有,正用著呢?!箾]什么底氣地應(yīng)聲。錢婆子一聽這發(fā)虛的聲音,就知道八成是沒有。于是瞇著一雙幾近全瞎的眼,摸摸索索地朝桌子走過來,邊道:「真的正在用嗎?我瞧瞧。不是我愛嘮叨,你這抹了黑漿汁的臉,得用木患子的果皮來洗才能洗得干凈。你這臉要不洗干凈,就會長小疙瘩,也會變粗糙,這可不成,得好好注意?!?/br>「我有聽話的?!瑰X香福不動聲色用腳悄悄將邊上的竹簍給勾了過來,伸手快速探找了下,摸出三顆有如桂圓大小的干癟果實(shí),放在桌上。錢婆子雙手搭在桌子上時,就摸到了這三顆果子,以雙手仔細(xì)辨識了下,確定正是木患子之后,便幫著剝皮;然后將剝好的皮全塞到錢香福手上,交代道:「其實(shí)應(yīng)該多用幾顆,可以洗得更干凈呢。你用手使勁搓,搓出泡了,才抹上臉去清洗,知道嗎?」「知道啦……」拉長聲音。「真知道就好啦,總想著應(yīng)付我,每天沒吩咐一句,你就肯定不好好洗臉的?!?/br>「這不是乖乖洗了嗎!哪有應(yīng)付?!共幌朐俾犲X婆子嘮叨,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偏頭看向炕上的大叔,問道:「大叔,今兒個有沒有人上門打探些什么?」「哪會沒有。村長就上門了兩次,其他人也都來打探著?!骨卮笫逑騺砥届o而厚道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些許諷刺不屑。錢香福撇了撇嘴,哼道:「什么村長!誰承認(rèn)的!沒有官府認(rèn)證,也沒誰同意,就占著咱家的地,自封村長了。這些強(qiáng)盜,我早晚全打出村子去。」「福囡,你只是個小女子,可別去跟那些人硬碰硬,吃虧的還是你……」錢婆子憂心勸道。「我哪里吃虧過了?上回他那兩個兒子躲在路邊要敲我悶棍,不是讓我一棍子給打得暈過去,腳都給扭了,我卻是一點(diǎn)事也沒有?!股頌橐粋€在亂世混得還不錯的女人,武力值自然是杠杠的。「一個打兩個你還能打得過,可若是來了七個八個,你也只有受欺負(fù)的份。阿福,咱們?nèi)松?,你別跟他們硬碰硬。」大叔勸道。「我當(dāng)然不會硬碰硬。祖母,大叔,你們盡管放心,不管他們出什么招,我都有準(zhǔn)備的。」相較于兩位老人家的憂心忡忡,錢香福這種萬事皆在掌握中的自大口氣,簡直離譜。所以她充滿信心的回應(yīng),只讓人聽起來覺得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所以錢婆子說道:「阿福,那個林桂花今兒個也過來了,她想給你說親呢?!?/br>「什么?!她竟然有臉上門!祖母,你沒讓她進(jìn)門吧?」顧不得將臉上的水給撥干,猛然抬起頭驚問。「哎??!怎么了?水怎么濺出來了?」錢婆子更在意的是錢香福行為舉止粗魯,沒女孩樣?!赴⒏?,你該用巾子將臉擦干,而不是胡亂甩頭作數(shù),怎么這樣亂來,快擦擦——」從袖子里抽出一方帕子,就要幫她擦臉。「我自己擦?!瑰X香福伸手拿過帕子,胡亂擦著,連忙問道:「祖母,你沒讓林桂花進(jìn)門吧?」「當(dāng)然沒有。她也不敢踏進(jìn)來呢,就站在木籬笆外,想是記得你說過的,再敢踏進(jìn)來一步,就打斷她的腿。上回那一頓揍,她怕是還沒緩過勁來,現(xiàn)在光是想到你,心里還憷得緊哩,想幫你說親,也只敢挑你不在家的時候來找我說哩?!瑰X婆子說著也覺得好笑。果然是好名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