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8gt;回音
<8>回音
自從我把我的初戀故事告訴張浩然之后,這狗崽子隔三差五就要來問我有沒有舊情復燃。 情都沒有,復什么燃。 距離上次在路邊撞見勾老師,已經過去好幾個月。張浩然當時喝大了,什么都記不住,現在直后悔沒多瞅兩眼。 到底是個什么大美女,讓你這種行情極好的男人收了心!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想要嘲諷我,半天也說不出一句中用的話。 我要不要問問羅愛為什么能看上你? 這還用問?當然是小爺容貌出眾,性格體貼,抱得美人歸! 他的動作太滑稽,我實在看不下去:咱學校里怎么沒有個湖? 不至于吧!你追不到她要投湖自盡? 你覺得你是自己去湖里照鏡子,還是我把你丟進去比較好? 照鏡子? 他一下沒反應過來,在陽臺上倒騰了半天才舞著晾衣桿沖我跑過來。 好哇!要不是聽你說過,我都不知道你還這么會罵人呢! 看來也不是傻子,知道我諷刺他是王八。不過我沒理他,畢業季快到了,要做的準備也不少。 老大和老二搬出去了,我們倆就把這當儲存室用了,根本沒有斷舍離的觀念,整理起來真是一大堆的麻煩! 用到一半就壞了的鍵盤、要亮不亮的臺燈、壓根沒認真看過的教科書 什么破東西都有! 我還在老大的抽屜里找到一本tl漫畫,封面上一個戴著眼鏡面色潮紅還解開胸衣的女人正坐在一個脖子上好多咬痕的男人身上,標題是老師請你疼愛我。我放下有點無語,真不知道一腰圓膀大的直男怎么愛看少女漫! 我特意拍了張照片給他,問他這玩意兒要不要幫他留著,晚上才收到回復:那是寶貝!送給你了! 去你媽的寶貝!落灰落成這樣了,還寶貝! 我對著對角他桌上的那本少女漫瞥了一眼,莫名其妙就覺得嗓子干澀,那個標題一直在腦子里回蕩。在我準備下床,伸出惡魔之手的一瞬間,張浩然從浴室里走出來。 趙一藤!我忽然間想起件事兒!他頭發沒干,滴著水,現在很像一坨被水泡發的海綿。 什么事兒? 你是不是說勾老師很會拍照來著? 礙于這個八卦鬼好奇心太重,我一度給他展示過勾老師的朋友圈,可是現在提這個干嘛? 我愣著點了點頭,他憋著一股壞笑,提了個建議:你怎么不邀請她來給你拍畢業照? 發梢的水滴滴落在地上,將我凍住,我本能地就想要拒絕:她不怎么拍人,都拍的景物吧! 那又怎么了?誰講究這個!叫她來給你拍照,你就真的只沖著拍照去啊? 他露出一個看傻子的表情,轉頭就去搓頭發,留我自己在原地思考。剛走沒兩秒鐘,又折回來爬到我床上。 你手機呢? 怎么了? 我手機不好拿,借我給羅愛發個消息。 大哥,這謊話會不會太明顯了一點?你手機不好拿,跑我床上來拿我手機就方便了啊?我很快就洞穿他的想法,張浩然不好意思地笑笑。 誒我推你一把,你就試試!試試又不會少塊rou!成了咱能好好拍照,你能見到你勾老師,沒成也不虧啊! 他說的沒錯,可我已經太久沒有跟勾老師聯系過了。我們倆就像彼此手機里最難被清除的病毒,死死占據對方的社交空間。 膽子大點!一藤,你怎么這么慫啊! 張浩然對著我的臉就開始甩頭發,那些飛射出來的水滴落在我臉上,也落在我的床單上,留下很快就洇沒的透明斑點。 你發完消息我就走! 我有些無語,沒見過這么執著幫別人聯系初戀的。 但是很顯然,他這個笨辦法奏效了。 我為了能好好睡上一覺,不得不屈從于他的建議。沒錯,是屈從。當然,心里也有一點點支持他這種死氣白賴的做法。算是給了我一個最合理的臺階。 當著他的面,我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跳動。組織了好多遍要怎么開啟話題比較合適,同時還得加上合適的不讓人尷尬的表情,結果一段簡簡單單的話就被我刪減好多遍。 他越看越著急:你直接問她來不來不就行了? 不行,沒禮貌。 那你多扯點別的東西,然后再拐到拍畢業照的事情上去,這樣自然了吧? 太啰嗦,沒必要。 最后我和張浩然一致同意直接隨緣,以最簡單的語句說明情況,禮貌地邀請勾老師過來。 我慢慢地敲下兩行字,又反復確認語氣合理且沒有錯別字后才選擇了發送,靜待回音。 兩個小時過去,臨近十二點,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不得不懷疑勾老師已經把我刪了可是不對啊,消息發出去了啊! 我冷不丁地就對張浩然說:你給我發條消息試試! 發什么? 什么都行!表情包也行,句號逗號也行!發了就行! 不是吧你想看看你手機壞沒壞?哈哈哈!他摘下耳機,忽然開始嘲笑我:趙一藤,你也有今天啊! 你發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行,行!發!發! 下一秒,我在和他的對話框里準確接收到一條相當陰陽怪氣的消息:你沒事兒吧.jpg 我真的無話可說拿起枕頭就朝他甩過去,這人笑得四仰八叉,床板都發出吱呀聲響。 他的笑聲越響,我就越覺得空虛。我的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床頭,一動不動,好像一座墓碑將我的個人信息悉數裝載,又隱隱約約掩藏了我隱秘的暗戀,在恍如墳祭的心情中沉寂。 羅曼的電話打進來,他的笑聲漸漸湮沒下去,又被其他更有意思的情侶趣味所取代。 他們打了多久的電話我不知道,我靜靜盯著我的手機屏幕看了好久,看到最后他跑下床去充電。 人家的愛情讓手機發燙,我的只能讓我的心陷入冰冷,比開了24度的空調還要冷。 我很失落,凌晨三點依舊清醒。 冰冷的空調風吹在我的腳上,刺激到我的頭皮,我機械性地跳轉到和勾老師的對話框,開始找補。 【老師你要是沒時間也沒關系,直接告訴我就行,不用有負擔~】 我想要維持平靜,可末了一個小波浪還是沒藏住我的心慌。就這么慌慌張張地,我握著手機就睡去。 早晨六點半,手機里忽然響起一聲震動。 我瞇著眼就要去看消息,眼睛在屏幕的亮光下緩緩睜大。我知道,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像一只撒歡的瘋狗! 我幾乎是一下就跳下了床,也沒顧得上時間,踩著床梯就趴到張浩然腦袋邊,輕輕地呼喚。 張浩然張浩然 他迷迷糊糊地翻身,我秉持著堅持不懈的精神給他吹氣。幾分鐘后,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緩緩睜開了眼。 cao!什么鬼!他驚嚇著往墻里縮。 我笑著拍了拍他被子:是我,趙一藤。 淦!你有病啊!幾點啊!跑這里來嚇人! 在他的咒罵聲中,我掏出手機。熒幕的光亮照穿他沒來得及搓開的眼屎,他迷離著眼睛就念了出來。 【可以呀,我那天有時間。你到時候通知我!】 好普通的一條消息,攪擾了兩個人的睡眠。我身體好累,可是心情雀躍。 張浩然揉著他的雞窩腦袋哭訴起來:勾老師,你快點來收了他吧! 我懶得聽他后面又嘰嘰喳喳地說了什么,點開手機日歷就開始倒計時!我從未如此熱烈地喜歡過夏天!該死的6月份忽然變得甜美! 啊!夏天,畢業,快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