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星河
26:星河
鈴聲響起,最后一場考試結(jié)束,考場上的學生們放下手里的筆,黑色簽字筆啪一聲落到桌上,這場高三的第三次月考就這樣結(jié)束了。 班上有個女生沒發(fā)揮好,最后10分鐘還剩好多空白的題,一緊張連答題卡也沒涂好,這一丟就丟了一大片,這次分數(shù)出來估計夠嗆,試卷交上去后懊悔得趴在桌上哭,旁邊站著兩個女生在安慰她。 每次考試結(jié)束之后總會有幾個心急的同學在交換答案、估分,但是大部分人都繼續(xù)著自己手里的事,邊復(fù)習邊安靜等待結(jié)果。 課間十分鐘。 男生們都靠在走廊上休息,靠在走廊上,站在這里往下看能看到一樓的空地,空地上常有兩個男生玩鬧的時候走得很近,休息時一個還經(jīng)常靠在另一個身上,就算是對男高中生來說,這樣的舉止也過于親密了。 四眼仔劉晨看到了沒頭沒腦的說了:咦,你門快看,那兩個不會是那個吧。 人群中傳來一陣鄙夷的笑聲,大家都清楚劉晨所說的那個指的是哪個,雖然沒有開口大罵,但語氣里已經(jīng)說明了態(tài)度。 大征說:是又怎么了,不是又怎么了,人家又沒吃你家米,管那么多干嘛。 劉晨自討沒趣,就沒再說下去。 考試結(jié)束后的教室里。 馬上就要上課了,教室里相當一部分同學都忙著趕在今天第一節(jié)課之前改好昨天布置下去的卷子。 夏江一手拿著雞蛋卷餅,另一只手在飛快的對照自己試卷上的答案,馬上就上課了,他得抓緊這最后的一兩分鐘的時間,為了加快進度,嘴里念念有詞:ABBAC,DABCD,DABCD,ABCDA,ABCDD 夏江,上課了,要吃出去吃!班上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知道了,我馬上!咦,剛才我對到哪兒了?夏江把卷餅全塞進嘴里,一邊臉頰鼓起來,繼續(xù)對照剩下的答案。 這一節(jié)是班主任的課,人一進門就拿出高三老師們加班加點趕出來的成績單拍在講臺上,開門見山的介紹剛過去的這次月考的情況。 上個月的復(fù)習都跟著老師的節(jié)奏,平時作業(yè)也能應(yīng)付得過去,夏江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預(yù)料中的分數(shù)段,再差應(yīng)該也不至于差出這個范圍吧。但是等他拿到考試成績的時候手卻在微微顫抖,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那個數(shù)字。 他以為自己找到了一條路,等一頭扎進去的時候卻又迷了路。 讓你著急的不是你自己差,而是身邊所有人都在進步,卻除了你自己。 另一邊,金紓班上的成績也出來了,最近這段時間狀態(tài)都不算好,成績和她自己預(yù)料的差不多,雖然還能排到年級前列,但是這次止步于600之前。她拿到成績的時候,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和目標差太多,回到家后免不了又要遭一頓罵。 都陸陸續(xù)續(xù)都拿到這次模擬考成績了,整個高三年級的氣壓都很低,偶爾有路過的不知情的高一高二學生,都會被眼前低沉的氣氛嚇一跳。 才剛打鈴放學,金紓今天極少見的是全班最先沖出教室的那個,整個高三年級著急放學的人可不多,和同樣早早就出門的秋渚在cao場上撞了個正著。 金紓沒有把上次和夏江聊天的內(nèi)容告訴他,臉上依舊只是嘻嘻哈哈的表情。 幾個學妹在放學的路上打打鬧鬧,一個不小心就把金紓的手機碰落到地上摔壞了。 她剛想找人對峙,但人立刻跑沒影了,沒辦法還得抓緊時間時間趕補習班,補習班的老師可不喜歡學生遲到,只能認栽了,把電話卡取出來后對秋渚說:我先借同學的舊手機湊合著用,說完便把手機塞進秋渚手里,麻煩你幫我拿去幫她拿去修一下,好啦,拜。說完她就消失不見了。 秋渚晚上還要練琴,但是好友既然都這樣拜托他了,也是沒辦法拒絕,剛好琴室那邊崔老師今天有事來不了,幫她拿去修就是。 秋渚帶著金紓的手機,拿到路邊的一家手機維修店去試試。 第一家一看到手機摔壞的慘狀就說到:這手機摔得太碎了,修不好,如果要修好起碼要300,你不如趁這個機會換一臺新的。 秋渚想了想,換了一家維修店又問。老板接過來,打開手機后蓋,在臺燈下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鄭重地說:沒問題,修一下就能修好了,維修費加上材料費50,不能再少了。 秋渚都做好了第二天來拿的心理準備了,結(jié)果這臺手機只是看起來挺慘,好像摔得比想象中要輕,修手機小店的老板當場就給修好了。 大周末的,學校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cao場上只還剩下零星一點兒學生。 拿到成績以后,夏江心里正憋著一股悶氣,拉了幾個朋友來踢球,人在足球場上帶球進入對方禁區(qū),難得有人這么少的時候,今天一定要踢到痛快,停在對方球門前,嘗試射門。 秋渚回到家,打開門,看到屋里空著的,只有毛毛搖著尾巴湊過來。秋渚摸了摸毛毛的身子,笨狗搶先一步囤好了秋膘,手掌一拍,聲音悶響。心想自己猜得沒錯,難得放假,夏江一定會貪玩踢球,不會這么早回來。 秋渚把兩包糖炒栗子放桌上,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就買了,自己吃了幾顆,剩下的全都留給了夏江,他喜歡吃這個。 他給毛毛倒了狗糧,走進自己房間,把包放在椅子后背,看著面前的這臺手機發(fā)著呆。 金紓總是藏著太多的秘密,就算是一起長大的秋渚對她也說不算很了解。會是誰呢,但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會在意什么樣的人,就連秋渚也猜不透她這個人的想法。 他長久相處下來,他不是沒有過預(yù)感,但是連他自己都覺得那猜測太過于不可思議,不會真的是 唯一能驗證他腦子里的猜想的,只有眼前這臺手機。秋渚想了一會兒,好像想到了什么,懷著好奇心把手機拿到臺燈下,靠近燈光,手指順著她在屏幕上摩擦出來的痕跡很快就解開了密碼。 手機被開了,在窺視別人的秘密前心里面還是有幾分忐忑的,但是不被發(fā)現(xiàn),不說出去,應(yīng)該就不算壞事吧,秋渚這樣對自己說。 秋渚打開金紓的手機,和他預(yù)料中的差不多,就像一般女孩那樣,手機里多是自拍的、修圖的、視頻類的軟件,還有一些學習資料就沒別的什么了,乍一看好像并沒什么特別之處。 秋渚試著點進相冊里,當他看到相冊里的前幾張照片時稍微有點吃驚,馬上又往后翻了十幾張,還是一樣,秋渚這才大吃了一驚。金紓的相冊可不簡單,相冊里存著的幾乎全都是同一個人的照片,而那個人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親弟弟夏江。 手機里照片有很多,有正面的,也有側(cè)面,有合影也有偷拍,有不同的時期,不同的角度的,林林總總加起來起來能有上萬張吧,如果把這些照片都鋪陳開來,絕對能鋪滿一整個房間。 秋渚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秋渚看到這些呆住了,于是,記憶里很多想不通的事瞬間就講得通了。 金紓為什么知道夏江暑假里沒補課,有空就去遛狗,為什么總是提前給他買好早餐。 9歲的時候,欺負夏江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12歲時,為了多陪他說幾句話,寧愿回家時多繞一段遠路,還爭辯說自己不著急回家,只是想多玩一會兒,其實金紓家稍遠并不順路。17歲時,夏江失蹤那天晚上,一向好強的她哭腫了雙眼,卻抽泣著拜托自己千萬不要讓他知道。 這些現(xiàn)在秋渚現(xiàn)在知道的,還有多的是他不知道的。 早上做cao時故意來最晚,只為了能排在隊伍最后,因為這樣就能在做cao的時候多看同樣排在隊伍末端的他幾眼,看他笨拙又好笑的的模樣總是忍不住偷笑;課間休息在走廊上能偷看和同學打打鬧鬧的他那么一小會兒,就覺得滿心歡喜了;那天晚上為了幫秋忙尋找失蹤的夏江,晚歸的她被mama數(shù)落了兩三個小時,但是她也沒有一步退讓。 站在夏江面前時,她總是習慣性用秋渚當作借口來掩飾自己慌亂的心情怕被他發(fā)現(xiàn),又怕他不發(fā)現(xiàn)。矛盾的心情就像小貓爪子下逗弄的毛線球,亂七八糟,卻也是撩人難耐的。 17歲的她用雙手將這浩如繁星的喜歡,累成了星河。 想不到她竟然把自己的感情隱藏得那么深。 秋渚關(guān)上手機,不忍再看。 一枚急速旋轉(zhuǎn)足球,飛入球網(wǎng)。 好球!夏江伸開雙手在球場上狂奔,揮汗如雨,頭發(fā)都濕了,在隊友傳球的間隙將衣服下擺扯上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他今天運氣挺不錯,已經(jīng)連續(xù)進了好幾個球,痛痛快快的出了一身汗之后,久違了的熱血沸騰讓他暫時忘記了那些不愉快。 冬天天暗得特別早,來踢球的人陸陸續(xù)續(xù)散了場,夏江也背上自己的破球,跟幾個伙伴勾肩搭背一起往家里走。 周末的最后幾個小時,剛下了補習班的課,在回家的路上。 金紓靠坐在坐在出租車后座,耳機里放著爆裂般的搖滾樂,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即將踏入18歲殿堂的她,臉上卻是少見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