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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總現在來南安處理私事,也要通知我接機了。周謹南一手指尖抵著眉心輕揉,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沒看剛坐進他副駕駛的傅遇安,只語氣平平地問。

    多少有點不滿的意思。

    傅遇安當然不可能有半點羞愧,低頭自顧自扣好安全帶,不只私事,還有與謹商簽訂合同。

    謹商是周謹南在國外時創辦的公司,他之前能親自去溪地找傅遇安,為的就是能給謹商簽一紙凱悅的合同,好讓謹商在國內也牢牢站穩腳??上Ц涤霭补室饽脝蹋瑢е碌浆F在項目也沒談攏,連公司里的人一提到溪地的項目就怨聲載道,說凱悅太難纏,白白耗費時間成本,問周謹南能不能換條路子。

    誰知道傅遇安這一趟竟主動遞出合同。

    周謹南扭頭看傅遇安,沒說話,眉眼有點意外和反問的意味。

    傅遇安不解釋,只說:有空的話,先送我去周宅南門,合同下午去瞿希那兒簽。

    周謹南輕笑一聲,大抵明白了:最近周長柏對周宅監視得滴水不漏,看來你是想借我的順風車。不過,用這份合同做誘餌,值得嗎,傅總?

    傅遇安沒有否認。

    周謹南便也不再搭話,一腳輕踏油門,白色轎車直奔周宅而去。

    *

    桑絮在準備去看陳橙前,終于等到了傅遇安的信息。

    【出來】

    高冷得不行。

    桑絮努努嘴,把手機丟回床上,繼續收拾前兩日買來的書,打算等會帶給陳橙。

    寂聽馬上要回江城,桑絮沒法日日照顧陳橙,只好同意陳橙和寂聽一起去江城。

    桑絮把書裝進包里,便也沒有其他事了,于是又拿起手機。

    說是要晾著傅遇安,她其實一直留意手機,但再沒消息進來。

    生不完的悶氣。

    有點作,但孕婦控制不住。

    桑絮把手機裝進包里,又從掛在衣柜的某件大衣兜里拿出那張小心保存的B超單裝進包內層,在出臥室后又拐回來,對著梳妝臺的鏡子點了些唇彩在嘴上。

    氣色稍微好點。

    剛跨出南門,桑絮就瞧見路邊樹蔭下??康囊惠v陌生的白色轎車。

    沒再見到其他人,于是桑絮走到車邊停下來。

    車窗玻璃降下,她看見了傅遇安,以及駕駛位的周謹南。

    桑絮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她認識周謹南,但不是嫁進周家才認識的。她在南安大學讀書時就是周謹南的學生,那時她也曾費盡心機接近周家,接近周長柏,所以意外知曉周謹南正在給他收養的女孩找輔導老師時,立即讓同學幫她做了推薦。

    去了才發現,周謹南很早就搬離周宅了,她根本不可能通過這條線見到周長柏,一切不過是白費工夫。

    好在那個受她輔導的小女孩子雖然話少孤僻,但乖巧聽話,容易相處,而且周謹南給的酬勞也十足豐厚,她那陣子缺錢得很,于是就收了心思做著兼職輔導老師。

    后來她離開了,再后來就嫁給周長柏,卻一直都沒遇過周謹南。

    桑絮心里一時很亂,有羞恥,也有厭惡。

    曾經在她心里,周謹南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師,學識淵博,待人和善,但她卻從周謹南的學生一越成為他名義上后媽,所以羞恥,無地自容。

    反過來,她又看周謹南,帶著因周長柏而生出的有色眼鏡看周謹南,厭惡又惡心。盡管她不清楚周謹南是否也在這混水當中,但她不相信周謹南對于周家的齷齪骯臟一概不知。雖然他不常出現在周宅,但他的的確確是周長柏唯一的兒子,是周家的一份子。

    為什么傅遇安會和他在一起?

    桑絮抓著包的手默默收緊。

    上車。傅遇安對她說。

    桑絮轉頭就走。

    傅遇安皺眉,打開車門,跨步伸手拉住她,把人帶到樹后,險避過南門唯一的攝像頭。

    你捏疼我了!桑絮揮開他的手。

    她的手腕帶著重力因慣性落到傅遇安的胳膊上。

    不疼,但傅遇安蹙了眉,你在鬧什么?

    我怎么鬧了?桑絮抬眸與他對視,眉心緊擰,眼神寸步不讓。

    傅遇安自早上搭飛機到現在,一路奔波,只為桑絮那句想見他。可真見了面,卻看到桑絮對他滿臉的抗拒和不耐煩。

    傅遇安抿緊了唇,垂眸看她。

    沉默許久,直到他平穩情緒,再開口聲音仍是沉了許多。

    為什么要見我?

    桑絮咬著唇偏開視線。

    她不知道兩個人怎么了,或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見不到面時刻骨想念,可見了面卻總劍拔弩張。

    我問你,為什么要見我。傅遇安又問。

    這次聲音依然低沉,卻沒再克制生怒。

    桑絮憋著氣,想冷靜下來,想告訴他她藏了好幾天的秘密,想跟他趕緊和好,就像以前一樣開心甜蜜。可視線偏掃向近在咫尺的白色轎車時,她從降了一半的車窗中再次看見周謹南的側臉。

    他們的對話,周謹南全能聽見。

    傅遇安到底有多了解周謹南?他們究竟是什么樣的關系?桑絮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知道,現在的她絕不可能拿肚子里的寶寶冒險。

    我沒有要見你,你聽錯了。桑絮說。

    傅遇安面色陰郁地看著她,一語不發。

    我和傅先生素不相識,根本沒有見面的必要。

    桑絮余光看向周謹南,似乎見他在笑,偏轉視線看過去,發現周謹南并沒有在看他們倆,只在察覺到她的視線時,偏過臉來與她客氣微笑。

    找我來就是要說這些?傅遇安的聲音讓桑絮暫停了思緒因周謹南而生出的種種猜測。

    既然決定在周謹南面前做戲,桑絮自然會把戲做足,她想著等會再與傅遇安電話解釋也不耽誤。

    于是她點頭。

    下一秒傅遇安就直接走回路邊,上了車。

    他關車門的聲音有些重,桑絮的心跟著顫了顫。

    他從她身邊走過時帶起的風已經順著她的袖管鉆進了她的身體里。

    好涼。

    和桑小姐聊好了?周謹南看了眼桑絮,又問向坐進車里的傅遇安。

    我和桑小姐并不熟,自然沒什么好聊的。傅遇安在與周謹南說話時面色已然克制平穩,所以他的話聽起來都不像氣話。

    周謹南伸手按鍵啟動汽車,去哪?

    瞿希那,她在等。

    傅遇安說話時始終目視前方。

    他的聲音卻溜出半開的車窗,跑進桑絮的耳朵里。

    *

    小姐,到了。出租車司機翻起計價器,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后排失魂落魄的女人。

    桑絮這才回神,扭頭看了看車窗外已經是寂聽住的小區。她趕緊低頭從包里掏出紙幣,遞給司機。

    謝聲音太沙啞,她清了清嗓,又重新與司機道謝。

    下車。

    在往小區里拐時,桑絮忽然被人拉過去抵在一旁的樹上。

    粗糙堅硬的樹干隔著衣服蹭得她生疼,對方力氣很大,她正要驚恐大叫,卻被迫抬頭看清了傅遇安的臉。

    他竟然跟來了。

    不僅跟來了,而且正一手從后捏著她的頸,一手掐住她的下巴,用她的背抵住樹干,完完全全強迫地讓她直視他。

    眼中完全沒有剛剛離開時的平靜。

    桑絮,我再問你一遍,你要見我是為什么?

    兩人離得很近,在旁人看來不過是舉止親密的情侶,可只有桑絮知道,他捏在她側頸的指到底用了多少力氣。

    就像許多年前,他也這樣用力地掐著她脖子逼她窒息,可笑的是那時她卻能在他帶給她的窒息感中連連高潮。

    原來就連那個時候,都不及現在讓她難過。

    聯想到這,桑絮無暇再顧及旁人,她原本努力抑制的情緒已經徹底壓不住,一直隱忍的淚意瞬間沁熱了眼眶。

    你在這做什么?不是有人在等你嗎?桑絮噙著淚,咬牙不許它們掉。

    桑絮,我問你的是什么。

    傅遇安的手緊鎖著桑絮的脖子,纖細的頸在他手心里,仿佛再用力就能被他生生捏斷。

    桑絮根本不做掙扎,隨便任他動作。

    他捏著她側頸的指漸漸泛白,連她那處的皮膚都已經被逼得血色消散,白皙的皮rou下凸起細細的青筋格外顯眼。

    傅遇安看著,竟病態地生出她此時是完全歸屬于他的念頭。

    殘忍得讓人害怕,也美好的讓他貪戀。

    真可笑,一個爛問題也值得你傅遇安追這么遠來問嗎,那我告訴你,什么都沒有,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就顛顛地來了,可是傅遇安,我對你,厭倦了,煩透了,根本沒話可說。

    壓過皮rou、蔓延上骨頭的疼痛讓桑絮出氣多進氣少,但她仍艱難地開口,只挑著最傷人的話來說。

    她沒有辦法。

    因為她疼,所以傅遇安就要比她更疼才行。

    在與傅遇安最白熱化的博弈中,桑絮沒有輸過,更不知道怎么輸。

    她一字一字,堅定無比地踐踏傅遇安的心,她本不愿意,卻又停不下來。

    眼淚在痛苦糾結時潸然落下,一顆滴到傅遇安掐著她下巴的手上,隨即滑過他的手腕,砸到地上,濺起rou眼不可見的細微的塵,卻又很快沁入土壤,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傅遇安手腕上的淚痕,在風里越發冰涼。

    他冷冷地看著桑絮。

    許久,就在桑絮真的要疼到崩潰時,他倏地松開了她。

    桑絮的脖子和下巴都猛然一輕快,隨即又是火灼一樣疼痛的后勁。

    是血在回涌。

    桑絮,這么多年,全是我他媽犯賤。

    桑絮沒有動,仍和剛才一樣仰著臉看傅遇安??此粗约旱难劬υ贈]有絲毫情緒涌現,沒有憤怒,心疼,難過,委屈,什么都沒有,只剩冷冰冰的淡漠,活像是對著一個死人,或者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他從沒有這么看過她。

    桑絮心里委屈,害怕,又憤怒,眼淚像是斷了線,一個勁地淌。

    我不過是你養的一條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傅遇安低頭,面無表情地輕輕擦掉了手腕上那道即將被風吹得干涸的淚痕。

    你說得對,根本沒有見面的必要。

    傅遇安是什么時候走的,走前有沒有再看她一眼,桑絮都不知道,她根本不敢看。

    只等風一點一點吹干了她通紅的眼,她才想起來從包里拿紙巾出來,擦一擦干澀的臉。

    打開包先看見的是那張還沒送出去的B超單。

    桑絮自己打開再看一遍,眼淚又一次模糊了視線。

    不過是一張已經失去作用的紙。

    桑絮把它放回包里,只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才能上樓,至少不能讓寂聽和陳橙為她擔心。

    桑絮捏著紙巾擦了擦臉,綿柔的白色紙巾除了被眼淚浸濕以外,還有一抹淺淡的紅。

    是她出門前滿懷欣喜地涂上的唇彩。

    桑絮低垂著頭走到小區外的長椅上,只想一個人吹風,靜下心,卻沒成想意外地碰見了故人。

    一個與今日有關的故人。

    從三年前結束輔導老師的兼職后,桑絮就再也沒見過周謹南家里的這個小女孩,但她還清楚記得她的名字,顧初九。

    真是無巧不成書的,怪異的生活。

    串起來了!我終于給串起來了可不知道我死了多少腦細胞(哭)。(后續桑絮與顧初九的對話之類的就不會再出現了,想看可以見故人那一章)

    好啦,立fg,三章內和好,別怕。只要我跑得夠快,虐就追不上我。對啦,連著兩天加更只是意外,按道理來說明天應該是沒有加更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