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10節
雖然和明窈所習慣的裝飾不同,但并不難看。 出門就見幾個婦人湊在一起,席地而坐,每人手里都拿著骨針,用草梗搓成的細繩縫補氈布。 聽見身后的動靜,幾人下意識地看過來,看清是明窈后,難得沒有躲避,而是點點頭,算做打招呼了。 沒有多少尊敬和親切,但好歹不似之前那般抵觸。 明窈微微頷首以做回禮,她原本沒想過去,可驀然聽到幾個人在發愁—— “我家男人昨天還說,今冬恐比去年更冷,要多囤煤炭糧食,也不知還能不能剩下皮毛換棉花。” “每年冬天都是劫難,一場大雪過去,還不知道要死多少牛羊,還有族里的老人們……” “首領不是說了,沒有子女贍養的老人都由他照顧,首領本事大著,要是誰家真有什么難處,找首領肯定能應急。” 部族里的安排,遠不止明窈能插上話的。 她只是聽到了棉花,若她記得不錯,那些陪嫁的嫁妝里,就有二三十床新棉做的被褥。 把被子拆開,里面的棉花絕不是一個小數量,或許沒辦法給所有人做棉衣,但抵抗力低下的老人孩子,人手一件棉襖尚不成問題。 明窈躊躇片刻,猶豫著到底要不要主動提出幫助。 她想到大婚那天追著道喜的娃娃們,還有那些明明不甚情愿,但還是握著她手祈福的老人,到底還是走上前。 “請問——”她的草原話還不太熟練,說話前總要想一想,但許是因為她總是在模仿別人,吐字發音上跟土生土長的草原人沒什么區別,“你們是需要棉花嗎?” 冬日需要棉衣,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幾個婦人并不覺的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很快點頭。 明窈說:“我知道哪里有棉花,想問問需要多少。” “咦?”她的話引來所有人注意,有人甚至停下手中針線,“你是說去大越換嗎?” “不是,是……我的嫁妝里有棉被。” 只是她也不知陪嫁的多少東西,棉被的數量也只知個大概,如今說出來,也只是讓大家伙心里有個數。 誰知聽了她的話,剛起了興致的婦人們不約而同唏噓一聲,有個心直口快的更是說:“咱們部族便是再窮,也不會動新媳婦兒的嫁妝,公主有心了。” 明窈并沒有因為她們的話改變主意,寒暄幾句,暫時告別。s 隨后,她去莫拉阿嬤那坐了一會兒,旁敲側擊地打聽了兩句,才知道每年冬天部落里都會死人,哪怕狄霄已經盡可能的狩獵,仍供不上棉花煤炭的開銷。 莫拉阿嬤說:“公主莫怕,等開春就好了。” 明窈自小長在冠京,冠京多豪貴,走在街上,三五年都遇不上一個乞兒,她更是沒有聽說過,冬天還會死人。 史書里才會出現的東西邁入現實,她才感覺到殘酷。 她心不在焉地同莫拉阿嬤告別,出門第一件事就是把兩個禮儀女官喊來:“此番和親的嫁妝單子,你們有嗎?” 還好嫁妝單子備著,粗略檢查一遍,貴重的東西沒有,卻都是實用的。 “我看一共帶了十八床棉被,二十八床褥子是嗎?” “回公主,正是這個數。” “你帶念桃青杏過去,先把棉被搬出來,再找兩個針線做得好的阿嬤,將棉被拆開來看看。” “公主這——” “按我說得辦吧。” 明窈打定了主意,誰也勸不動,只好去車上把棉被搬來,至于針線,兩位女官就能做。 板車就停在部落南面,她們來來回回搬東西,被不少人看到,碰巧那幾個縫氈布的婦人不在,也就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明窈的意圖。 趁著女官們拆棉被,明窈拿著嫁妝單子去核對了一遍。 事實證明,遠嫁的公主,嫁妝盡可以缺斤短兩。 明窈認為她的東西已經足夠少了,可真核對盤點了,才發現沒有最少,只有更少。 記錄的三匣首飾只有一匣子是滿的,剩下的兩個一空一假,置辦的人是真的不怕,連仿制品都沒放,而是扔了幾塊碎石,有重量就夠了。 金銀更別說,皇上許諾的千兩紋銀,到了這兒只剩下千兩紋銀的封條,其余莫說銀兩,就是一個銅板的影子都沒瞧見。 四季衣飾也比單子上少一半,明窈雖不認為她還會穿著大越衣衫,可公主的穿戴,怎么也是好料子,拿來給部落的孩子們做里襯也是好的。 還有一些擺件碗筷,這些倒沒少,可惜成色一般,也就勉強做個家用,想拿出去換錢是不能了。 要說最讓明窈滿意的,竟是一大箱子的種子和中草藥。 她抓了一把種子去請教莫拉阿嬤,意外知道這些全是麥種,而大越素擅農耕,麥稻年年高產,從不需未食糧擔憂。 中草藥有活血化瘀的、清熱解咳的、止血止痛的,醫官看了一遍,當場說道:“公主若信得過下官,下官可用這些草藥育種,最多三年,便可量產草藥。” 明窈自無不可,一樣留下一半,剩下的都交給醫官處理。 “公主且看,此乃花椒,有去腥之效,公主可將這放入rou湯中,和姜蒜同用,能有效去除腥膻呢!” 嫁妝被偷,明窈是氣惱的。 可查了一天,這些意外之喜盡可撫平她的惱火。 她將裝有嫁妝的箱子重新封好,正當回程之際,轉頭卻差點跟狄宇撞上。 “給你!”狄宇猛地后退了一步,眉頭死死皺在一起,滿臉的不情愿,卻還是把手里的白絨花舉到明窈眼前。 明窈正巧認識這花。 她曾在書中見過,草原生有白絨花,三年一結籽,五年一開花,花開不敗,遇水則消。 白色在草原上象征著圣潔,而白絨花則代表著最真摯無暇的愛。 念及這些,明窈一下子呆住了。 狄宇等了半天,手臂都舉得酸疼了,可還不見嫂嫂有動靜,他本就別扭,當下更是不滿:“你為什么不要!” 明窈很是為難:“我與首領已成親,當視你為親弟,此花……你送給你喜歡的姑娘吧。” 狄宇越聽越覺得奇怪,等明窈磕磕巴巴地說完,他驚得帽子都歪了:“你在說什么?” 作者有話說: 大肥章送上,溜了溜了 寶貝們晚安~ 第7章 “這不是白絨花嗎?”明窈問,待狄宇點頭,她又說,“象征著真摯無暇之愛?” 這回,狄宇卻是不同意了。 “你在胡說什么。”他不滿地嘀咕,原本他就澀于送花賠禮,絨花在手里舉了這么久卻不被接受,難免有些自尊心受挫。 “你到底要不要啊。”他外厲內荏地問了句,許是接受不了被拒的可能,臉色一變,強硬地把花枝塞到明窈懷里。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雖然這花在草原上遍地都是,可好不容易碰見開花的,我也是守了好幾個晚上。” 狄宇臭著一張臉:“你接受了花,就當接受我的道歉了。” “我不該還沒見過你就對你抱有惡意,甚至因此跟阿哈吵架,糟蹋了大家攢了許久的白狼皮。” 被狠抽了一頓,狄宇一開始是怨的,可等他想明白,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離譜。 他曉得冬日的煤炭對族人們有多重要,也清楚狩獵有多危險,攢了一年的狼皮都沒了,之后幾個月的壓力肯定會很大。 狄霄幫他瞞了禍患,這份壓力就少不得由他一人承擔。 狄宇甚至溯及源頭,想到都是因為他不識大體,聽說大哥要與大越公主和親,大鬧一場,乃至任性妄為闖了禍。 如今大哥同大越公主婚畢,木已成舟。 他挨了狄霄的打,也算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了代價,只思來想去,還欠公主一個道歉。 距拔都兒部幾公里的原野上有一大片白絨花,狄宇每天晚上都會去看一看,終于叫他等到花期。 這才摘了最漂亮的一朵送給明窈。 明窈恍然大悟,耳邊一熱:“這、這樣啊……” 她忍不住埋怨那寫了《草原異物志》的人,不懂便不懂,干嘛亂寫誤導人。 她眼神飄忽,胡口一言:“我能去看看白絨花田嗎?聽說白絨花是草原獨有,我還是頭一回看見,想親自去看看。” 狄宇狐疑:“看了你就接受我的道歉了?” “哪有什么不接受的。”明窈莞爾,“你是首領的弟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弟弟。” 狄宇受不了這誘惑,一咬牙:“行!” 狄宇是個膽大的,明窈更是無知者無畏,兩人定好了時間,等傍晚就出去,聽說白絨花到了夜里會有白色螢光。 狄宇要回去拿弓箭,明窈正巧也要回去看看棉被的拆卸情況。 兩個女官于針線上很是嫻熟,這才不到兩個時辰,已經有九床棉被被拆開了,白花花的棉花露出,只是將手放進去,都能感受到那股由內而外的暖意。 “念桃青杏快來!”明窈招呼了一聲。 等兩人過來,她當即交待:“晚膳后你們將拆出來的棉花給莫拉阿嬤送去,看阿嬤打算如何分配,先緊著老人孩子們來,看看缺多少差多少,我再想辦法。” 活了二十年,明窈還是頭一次對某件事這般上心,稍微有一點點進展,都能打心眼里得高興。 不似先生夸贊她時的受之有愧,也不似被眾多士子關注擁護時的彷徨,她甚至不需要族人們的感激,只要一想到—— 待冬日大雪飄揚,孩子們不比再躲在暗無天日的氈帳里,而是穿著厚厚的棉衣,肆意跑在原野上。 明窈心頭一熱。 晚上送來一碗鴨蛋羹,大概是狄霄臨走前特意交代過,這幾天的膳食多以青菜為主。 大概也稱不上什么青菜,不過是一些沒那么老韌的草梗,用牛油炒一炒,撒把鹽,一碟佳肴就做好了。^j^s 聽人說這草叫馬蕨菜,長在陰暗處,土腥氣弱,正好能緩解草原上蔬菜稀少的窘狀。 不算好吃,但對于啃干餅有些日子的明窈來說,足以算得上改善伙食了。 到了今天更是有了蛋羹,雞蛋鴨蛋在草原上可是個稀罕玩意兒,往往只有生育后的婦人才能吃一兩個,明窈卻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