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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香撥 第43節(jié)

    “姑姑為了當(dāng)大鬼主,當(dāng)驃信,把你嫁給姓張的,你也愿意嗎?”

    “誰要嫁給他了?” 阿姹微微側(cè)過臉,不屑地說:“不給點好處,他怎么會幫我們?反正你和舅舅又不幫。”

    阿普頓住,他的胸膛在急劇地起伏,他忽然跳下了馬,望著阿姹:“你下來。“

    一看他那蠻橫的表情,阿姹心覺不妙,她悄悄抓起了韁繩,“我不,我要……”

    阿普二話不說,奪過韁繩,胳膊從阿姹腰上一橫,把她拖了下來,然后一抬手,把她丟進(jìn)了河里。河水不深,但這一下來得太突然,阿姹嗆了幾口水,掙扎著摸到石頭,石頭滑,沒站穩(wěn),又整個人跌進(jìn)了水里。

    阿普冷眼看了一會,又跳下河。阿姹死死箍住阿普的脖子,腳剛著地,就狠狠搡了他一把。她渾身濕透了,肩膀發(fā)抖,狼狽極了,“你又要把我淹死了!”

    “我讓你泡泡冷水,清醒清醒腦子。”

    阿姹紅著眼圈,瞪了他一下,轉(zhuǎn)身就走。

    阿普又跟上去,把自己的衣裳解下來,披在她肩膀上,他把她濕漉漉的鬢發(fā)捋開,兩手摸著她的臉,說:“阿達(dá)要打彌臣國,讓我跟著羅苴子去,說不定我真的死了,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對我?”

    阿姹眼睛轉(zhuǎn)動著,他在扮可憐,她不信,“你們男人,嘴里沒一句真話。”

    “我說的是真的。“阿普額頭貼在她的額頭,嘴唇碰到她的嘴唇,她是涼沁沁的,他是熱乎乎的,阿普眼里帶著困惑,“阿姹,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看我難過,你就高興嗎?”阿姹咬著嘴唇,不說話了,眼睛也閉上了。阿普的嘴唇在她額頭上碰了碰,說:“你總是不聽話。”他能感覺到她的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他忽然把她打橫抱起來,走到了沒人的河岸,他把她放在踩斷的蘆葦上。

    第63章 姹女妝成(五)

    野鴨子在紅河里鳧水。 娃子們摸過來了,鬼鬼祟祟的,伏在草叢里,往河對岸的蘆葦蕩里張望。 蘆葦有一人高了,還不到抽穗的季節(jié),被紅河水滋養(yǎng)著,一簇簇綠得喜人,擺得妖嬈。一片蘆葦被踩倒了,露出了阿普的上身,他的濕衣裳脫下來了。 長大后,阿普多少有點跟他們有隔閡了,他是有身份的人,不會輕易在娃子面前脫精光,可他背后那只老虎,好認(rèn)得很。木呷和木吉互相擠了擠眼睛,他們知道,阿普懷里準(zhǔn)摟著一個女人,這事在烏爨太尋常了。 蘆葦蕩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帶著痛楚,把蜻蜓都給嚇飛了。 木吉認(rèn)出了那個聲音,他跟木呷咬耳朵,“是阿姹。” 兩人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一齊豎起耳朵。他們都覺得,阿普在阿姹面前,多少有點軟骨頭,剛才那魯莽的一下,兩人準(zhǔn)得打得不可開交。可是,阿姹居然沒有鬧起來,她的聲音小了,輕輕地哼哼,黏糊糊,嬌滴滴的,有埋怨的意思,可蘆葦蕩還是簌簌地?fù)u動起來,急促猛烈得像被風(fēng)鞭打著。 兩個野鴨子也察覺到了異常,停在岸邊,茫然地轉(zhuǎn)著眼睛。 隔著河,聽不清楚兩人都說了什么。這事情木呷和木吉早經(jīng)歷過了,但他們也開始不好意思,叫娃子們把臉轉(zhuǎn)開,然后一屁股坐在草叢里。 木呷說:“阿普是第一回 睡女人。” 木呷和木吉都不肯承認(rèn),但是第一回嘛,總是很潦草,很慌亂的。事情辦得不好,還會被老辣的阿米子嘲笑是單薄的“狗尿苔”——剛冒出頭,就枯了。木呷和木吉當(dāng)然不愿意阿普被阿姹嫌棄,但是自己能在心里偷偷嘲笑一下阿普,也能得意好一陣。 他們嘴里叼著草葉,笑嘻嘻地等著。 有一會沒動靜了,木吉按捺不住好奇,又撥開草叢,望了過去。還是看不清底下的人,只有阿普的肩膀和背在蘆葦叢中晃動,有只白白的腳丫放肆地踩在他胸口,腳指頭上染了鳳仙花,像馬纓花的花瓣,從肩膀滑到了胳膊上,懶洋洋地蹭著,腳踝上還掛著晃眼的銀鐲。 阿普渾身都攢著勁,胸膛上掛著汗珠或是水珠,被太陽照得亮晶晶的。他又俯下身,一雙白胳膊也伸出來了,摟著他的脖子,兩人…

    野鴨子在紅河里鳧水。

    娃子們摸過來了,鬼鬼祟祟的,伏在草叢里,往河對岸的蘆葦蕩里張望。

    蘆葦有一人高了,還不到抽穗的季節(jié),被紅河水滋養(yǎng)著,一簇簇綠得喜人,擺得妖嬈。一片蘆葦被踩倒了,露出了阿普的上身,他的濕衣裳脫下來了。

    長大后,阿普多少有點跟他們有隔閡了,他是有身份的人,不會輕易在娃子面前脫精光,可他背后那只老虎,好認(rèn)得很。木呷和木吉互相擠了擠眼睛,他們知道,阿普懷里準(zhǔn)摟著一個女人,這事在烏爨太尋常了。

    蘆葦蕩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帶著痛楚,把蜻蜓都給嚇飛了。

    木吉認(rèn)出了那個聲音,他跟木呷咬耳朵,“是阿姹。”

    兩人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一齊豎起耳朵。他們都覺得,阿普在阿姹面前,多少有點軟骨頭,剛才那魯莽的一下,兩人準(zhǔn)得打得不可開交。可是,阿姹居然沒有鬧起來,她的聲音小了,輕輕地哼哼,黏糊糊,嬌滴滴的,有埋怨的意思,可蘆葦蕩還是簌簌地?fù)u動起來,急促猛烈得像被風(fēng)鞭打著。

    兩個野鴨子也察覺到了異常,停在岸邊,茫然地轉(zhuǎn)著眼睛。

    隔著河,聽不清楚兩人都說了什么。這事情木呷和木吉早經(jīng)歷過了,但他們也開始不好意思,叫娃子們把臉轉(zhuǎn)開,然后一屁股坐在草叢里。

    木呷說:“阿普是第一回 睡女人。”

    木呷和木吉都不肯承認(rèn),但是第一回 嘛,總是很潦草,很慌亂的。事情辦得不好,還會被老辣的阿米子嘲笑是單薄的“狗尿苔”——剛冒出頭,就枯了。木呷和木吉當(dāng)然不愿意阿普被阿姹嫌棄,但是自己能在心里偷偷嘲笑一下阿普,也能得意好一陣。

    他們嘴里叼著草葉,笑嘻嘻地等著。

    有一會沒動靜了,木吉按捺不住好奇,又撥開草叢,望了過去。還是看不清底下的人,只有阿普的肩膀和背在蘆葦叢中晃動,有只白白的腳丫放肆地踩在他胸口,腳指頭上染了鳳仙花,像馬纓花的花瓣,從肩膀滑到了胳膊上,懶洋洋地蹭著,腳踝上還掛著晃眼的銀鐲。

    阿普渾身都攢著勁,胸膛上掛著汗珠或是水珠,被太陽照得亮晶晶的。他又俯下身,一雙白胳膊也伸出來了,摟著他的脖子,兩人一起倒下去,在蘆葦蕩里打起滾來。細(xì)微的風(fēng)吹著,綠浪緩緩起伏。

    “阿普真能折騰啊。”木呷終于沒忍住,他抬頭望了望太陽。

    “咱們走吧。”木吉說,“一會阿姹出來,肯定得生氣了。”他很自然地覺得,這種事被撞破,翻臉的準(zhǔn)是阿姹,阿普是不會在乎的,他是男人嘛,炫耀還來不及。

    一伙娃子們從草叢里爬出來,悄沒聲地跑遠(yuǎn)了。

    阿普把阿姹抱起來。阿姹驕縱得更理所當(dāng)然了,軟得像沒骨頭似的靠著他,連根指頭也懶得動。阿普眼睛往蘆葦蕩里搜尋了一圈,阿姹的紅綾衣和綠絹袴早就順著水流漂走了,他把半干的繒布衫替她穿上,自己只套了件揉得皺巴巴的袍子。

    阿普沒干過這種伺候人的活,但他很認(rèn)真,把阿姹頭發(fā)上的一片草葉子摘掉,他目光落到她的臉上。剛才渾身光溜的時候,兩人都帶著點好奇,說了很多不害臊的傻話,穿上衣服了,難免就多了矜持。但阿姹到底變了,他把她弄得那么疼,她也沒瞪眼,反而把睫毛都垂下來了,臉上紅紅的,像個出嫁夜里的阿米子。

    他又有種想把她剝光的沖動。可阿普忍住了,時候不早了,娃子們可能會找過來。他把阿姹扶起來,“你能走動嗎?”

    “走不動,腿酸。”阿姹跟所有的女人一樣,用嗔怨掩飾著歡喜,“都怪你……”

    話音未落,阿普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在她臉上親了親,他說:“你摟著我。”蘆葦蕩已經(jīng)被糟蹋得不像樣了,阿普淌過河,石頭滑,但他走得很穩(wěn),到了對岸,阿普看見木呷的小竹笛落在草叢里,他沒吱聲,悄悄用腳把竹笛踢開,然后沖著遠(yuǎn)處吃草的馬打個呼哨。

    這呼哨被誤解了,林子里枝葉一晃,一群烏爨娃子們從四面八方跑了過來,他們沒好意思去看阿姹,只對著阿普擠眉弄眼。

    阿姹臉色變了,還是紅,不是害羞,卻是氣惱。她立即跳下地,一把將阿普推開,抓起韁繩自己上了馬。

    雙腿跨過馬背的時候,她動作沒那么敏捷了,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腰。

    剛才他把她弄得流血了。

    阿普也上了馬,他攬住阿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胸前。沒有理會木吉和木呷嬉笑的眼神——他和他們早不一樣了,不再是娃子們可以毫無顧忌開玩笑的朋友。他威嚴(yán)起來,沒人敢笑了。

    攬起韁繩時,阿普在阿姹耳朵邊帶著歉意說了句:“下回肯定不在外邊了,你別生氣。”

    阿姹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馬走得不快,娃子們老實地跟在后頭。可壩子的天氣這樣好,沒人能受得了這沉悶。有人扯著嗓子唱起歌來,“花花阿妹愛風(fēng)光,吃阿哥推倒后船艙,撐蒿把舵兩情忙,風(fēng)顛浪急一番狂……”

    回到太和城,兩姑嫂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薩薩見到阿姹,也不意外。她除了在云南王府,就是去寺里拜佛,消息卻比誰都靈通。各羅蘇有別的女人,但他所有的心事都牢牢掌握在薩薩手里。薩薩客氣地問阿姹:“又跟娃子們出去玩了?阿普沒欺負(fù)你吧?”

    她比達(dá)惹笑得和藹,但是沒有以前那樣親昵了。阿姹小時候,薩薩常逗弄她,有時還教訓(xùn)她兩句。

    阿姹知道達(dá)惹的精明,她沒敢看達(dá)惹,只對著薩薩搖頭,若無其事的。

    阿普找到薩薩房里來時,達(dá)惹和阿姹已經(jīng)回施浪家了。

    晚上,他把頭枕著雙臂,躺在榻上。娃子們又在外頭招惹白虎了,他置若罔聞,從榻上跳下來,去見各羅蘇。阿普張嘴就說:“我要去施浪家,替姑姑守矣苴和城。”

    各羅蘇覺得好笑,“你愿意去,達(dá)惹愿意要你嗎?”

    “我上回去,姑姑也沒有趕我走啊。”

    “我可不愛拿熱臉貼冷屁股,你要去就自己去吧。”

    見阿普當(dāng)即就要回房里去收拾行李,各羅蘇把他叫住了。

    各羅蘇對這個兒子沒有薩薩看得那樣緊,但阿普小時候常說出不知天高地厚的話,讓各羅蘇也驚出幾次冷汗。后來阿普不再亂說話了,從長安到邏些,他都沒給烏爨惹出什么岔子,看著阿普日漸強(qiáng)壯的胸膛,各羅蘇心想:還好這個兒子比他的阿哥心地寬厚,性子沉穩(wěn)。他放心了。

    想到達(dá)惹的一意孤行,各羅蘇就頭疼,他對阿普說:“在你姑姑跟前,多說兩句好話,打彌臣的時候,讓她把施浪的羅苴子都派給你,施浪家沒有男人,以后這個大鬼主,遲早還是你的。”

    阿普瞥了各羅蘇一眼,他不是這個意思,但他也沒有反駁。

    阿普沒有跟上回一樣,趁夜闖上碧雞山。他已經(jīng)把達(dá)惹的性子摸透了,他越急,達(dá)惹越要刁難他。阿普索性躺在榻上等天亮——他這時滿心里都是阿姹,已經(jīng)快要把阿蘇拉則忘到腦后了,這讓阿普對阿蘇拉則有點內(nèi)疚。

    第二天,阿普帶著自己的娃子們,精神抖擻地來了矣苴和城。

    城墻已經(jīng)壘起來了,外頭筑了箭樓,挖了壕溝,背靠碧雞山,面沖盤龍江。達(dá)惹聽進(jìn)去了畢摩的話,把山石鑿得斑駁不平,像蓋了一層波羅皮。阿普還在城外查看地形,給一群羅苴子沖出城,把他和娃子們五花大綁,趕奴隸似的,拽上了碧雞山。

    他給推到了達(dá)惹面前。

    達(dá)惹照理是早上起來要抽煙,喝酒。她盤腿坐在蘆席上,把眼睛斜著看阿普,“阿普,你這一早上,又在唱啥戲呢?”

    阿普手被捆了個結(jié)實,他也不掙扎,還睜著一雙晶亮的眼睛,笑道:“姑姑,你先給我解綁啊。”

    達(dá)惹冷哼道:“城里最近抓細(xì)作,你鬼鬼祟祟,誰知道是不是你阿達(dá)派來的探子,圖謀我這寡婦的家產(chǎn)?還是綁著老實。”

    達(dá)惹不客氣,幾個羅苴子就圍上來了。阿普認(rèn)出來了,其中有一個,就是達(dá)惹身后背刀的娃子,攢了十來對西番人耳朵。他那長矛照著阿普的肩膀就刺,阿普往后一倒仰,滾進(jìn)了劍麻叢,一腳把個藤牌踢過去,被長矛扎個正著。見短刀又來了,阿普跳起身,胳膊一格,兩手奪過短刀,把繩子割斷了。拿長矛的娃子也給他摔在地上,阿普人不粗壯,但手很有勁,一拳就把娃子打得鼻血直流,那是報復(fù)剛才對他的冒犯。

    阿普從娃子腰里奪過藤鞭,走到達(dá)惹面前,往她手里一遞,正色道:“姑姑,你要打我,就親手打吧。”

    達(dá)惹把藤鞭扔到一邊,“別耍猴了。”她沒好氣。見阿普臉也給劍麻割破了,她語氣軟了點,“我好好地,打你干什么?”

    阿普語塞。達(dá)惹越看他那表情,越可疑。她冷冷地叫阿普“等著”,自己把煙管一撂,去了阿姹的房里。

    日頭紅了,阿姹還沒醒,她平常還少有睡得這么死。在做美夢呢,嘴巴翹著,眉頭蹙著。達(dá)惹掀起被子,往里看了看,又往帳里帳外一找,把阿普的繒布衫拾起來了,上頭還沾著綠色的草漬。

    達(dá)惹忍著沒有發(fā)作,這個女兒鬼精,她怕一發(fā)作,阿姹反而跟著男人跑得更快了。

    “冤家……”她把繒布衫丟下,返回正房,阿普還在乖乖地等著。一對上阿普,達(dá)惹臉色就沒那么好看了,她叫娃子們都下去,然后抬手給了阿普一個巴掌,“阿普,你干的好事!”

    阿普咧著嘴笑了,那是一副男人得了好處,開始死皮賴臉的樣子,“姑姑,我和阿姹,是你早就定下的親事,正好現(xiàn)在可以辦了。”

    “你想得美。”達(dá)惹翻臉不認(rèn)人,“你去彌臣,說不定叫人打死了,難道阿姹也要跟我做一樣做寡婦嗎?”

    阿普嚴(yán)肅了,不是為達(dá)惹的詛咒,他知道這事自己做的不對,“姑姑,你放心……”

    達(dá)惹不聽他說了,也不許他趁機(jī)摸進(jìn)阿姹房里,“你別以為自己有幾分聰明勁,看剛才那個娃子,跟西番人打起來,他比狼還狠。你正經(jīng)打過仗嗎?不要想施浪家的人會服你。”她踢了阿普一腳,“去山下跟娃子們住吧。”見阿普失望了,達(dá)惹更板起了臉,還把娃子們叫進(jìn)來,叮囑道:“看著他,可別叫施浪家又進(jìn)賊。”

    第64章 姹女妝成(六)

    阿姹跟著達(dá)惹下山,眼睛在寨柵外的空地上搜尋。 最近的矣苴和城是人多眼雜。從鐵橋城擄回來的奴隸在修城墻,練兵的羅苴子們退回了寨柵外,扎著堆的乘涼歇腳。這些爨兵不比奴隸體面,天氣一熱,沉重的皮甲和兜鍪都脫下來了,腰上只圍一截麻布,坦露著結(jié)實的胸膛和腿,一個個手腳粗大,皮膚黝黑。 竹林子里轟的一聲,又炸開了,是一頭豪豬掉進(jìn)了陷阱,被爨兵們用長矛一通亂扎,拖著腿拽了上來。豪豬叫破了喉嚨,爨兵們張羅著拾柴點火,要燒野豬rou吃。 腳下滾過來一顆青皮毛桃,阿姹在竹與上被狠狠顛了一下,她忙扶穩(wěn)了。一抬眼睛,瞧見了好幾個赤條精光的黑屁股,她撇起嘴:野人…… 阿普從竹林里鉆出來了。大家忙著捆豬,把肩膀撞來撞去,熱突突的rou貼著,才不到兩天,阿普和矣苴和城的羅苴子早混熟了,但他比別人要矜持,還穿著對襟衫子,黑布袴,沒有包頭。 對燒豬rou沒興趣,阿普走到一邊,薅了一把翠綠的芭蕉葉,專心地擦著箭簇上的泥。 阿姹一直追著他看,達(dá)惹淡淡地一句:“脖子擰斷了。”阿姹趕緊坐直了身子,把芭蕉葉當(dāng)扇子搖著。 “各羅蘇家的人不低頭,這事你別想。你們兩個都別想。”達(dá)惹說。 阿姹跟著達(dá)惹到了越析家。越析的家里已經(jīng)純粹像漢人王公的府邸了,有亭臺樓閣,燕子繞梁,奴隸們說的是漢話,詔佐們戴著珥簪,穿著綾裙,端起茶淺啜時,一點兒聲響也沒有。對著她們,達(dá)惹換上另一副面孔,變得很文雅了。 越析的詔佐們不敢相信達(dá)惹一個女人,竟然敢和各羅蘇爭大鬼主。“家里總得有個男人吧,”她們說著老一套的話,“不然以后大鬼主的位子,傳給誰呢?還是要落到阿普篤慕的手上。” 達(dá)惹想也不想,“我女兒還活得好端端的,為什么會落在各羅蘇兒子的手上?” 人們都眼饞施浪家的漂亮女兒,但是這話一傳出去,大概沒幾個人愿意上碧雞山去獻(xiàn)殷勤了。爨人和漢人沒兩樣,覺得女人天生該被男人馴服,像達(dá)惹一樣潑辣的女兒,會讓男人們害怕。 阿姹瞟了一眼達(dá)惹,沒有說話。 詔佐們的心思轉(zhuǎn)到了…

    阿姹跟著達(dá)惹下山,眼睛在寨柵外的空地上搜尋。

    最近的矣苴和城是人多眼雜。從鐵橋城擄回來的奴隸在修城墻,練兵的羅苴子們退回了寨柵外,扎著堆的乘涼歇腳。這些爨兵不比奴隸體面,天氣一熱,沉重的皮甲和兜鍪都脫下來了,腰上只圍一截麻布,坦露著結(jié)實的胸膛和腿,一個個手腳粗大,皮膚黝黑。

    竹林子里轟的一聲,又炸開了,是一頭豪豬掉進(jìn)了陷阱,被爨兵們用長矛一通亂扎,拖著腿拽了上來。豪豬叫破了喉嚨,爨兵們張羅著拾柴點火,要燒野豬rou吃。

    腳下滾過來一顆青皮毛桃,阿姹在竹與上被狠狠顛了一下,她忙扶穩(wěn)了。一抬眼睛,瞧見了好幾個赤條精光的黑屁股,她撇起嘴:野人……

    阿普從竹林里鉆出來了。大家忙著捆豬,把肩膀撞來撞去,熱突突的rou貼著,才不到兩天,阿普和矣苴和城的羅苴子早混熟了,但他比別人要矜持,還穿著對襟衫子,黑布袴,沒有包頭。

    對燒豬rou沒興趣,阿普走到一邊,薅了一把翠綠的芭蕉葉,專心地擦著箭簇上的泥。

    阿姹一直追著他看,達(dá)惹淡淡地一句:“脖子擰斷了。”阿姹趕緊坐直了身子,把芭蕉葉當(dāng)扇子搖著。

    “各羅蘇家的人不低頭,這事你別想。你們兩個都別想。”達(dá)惹說。

    阿姹跟著達(dá)惹到了越析家。越析的家里已經(jīng)純粹像漢人王公的府邸了,有亭臺樓閣,燕子繞梁,奴隸們說的是漢話,詔佐詔主的妻子們戴著珥簪,穿著綾裙,端起茶淺啜時,一點兒聲響也沒有。對著她們,達(dá)惹換上另一副面孔,變得很文雅了。

    越析的詔佐們不敢相信達(dá)惹一個女人,竟然敢和各羅蘇爭大鬼主。“家里總得有個男人吧,”她們說著老一套的話,“不然以后大鬼主的位子,傳給誰呢?還是要落到阿普篤慕的手上。”

    達(dá)惹想也不想,“我女兒還活得好端端的,為什么會落在各羅蘇兒子的手上?”

    人們都眼饞施浪家的漂亮女兒,但是這話一傳出去,大概沒幾個人愿意上碧雞山去獻(xiàn)殷勤了。爨人和漢人沒兩樣,覺得女人天生該被男人馴服,像達(dá)惹一樣潑辣的女兒,會讓男人們害怕。

    阿姹瞟了一眼達(dá)惹,沒有說話。

    詔佐們的心思轉(zhuǎn)到了各羅蘇的頭上。阿普篤慕這個年紀(jì)了,還沒有女人,在烏爨是件很稀罕的事,烏爨貴族家里有女兒的,眼睛都巴巴地盯著呢。可據(jù)說,各羅蘇跟誰家都沒提過親,“準(zhǔn)是要娶漢地的公主了,只是皇帝還沒有選好人……”

    漢人的公主嫁過來,就算是薩薩,也沒有話好說。

    阿姹把一顆青梅放在嘴里,酸得掉牙。

    百無聊賴地在越析家待了大半天,達(dá)惹領(lǐng)著阿姹告辭了。出了寨子,達(dá)惹跟阿姹說:“今天的話你都聽見了?各羅蘇和阿普篤慕打的什么主意,你也別裝傻。”

    阿姹忍不住說:“那是舅舅的主意,不是阿普的。”

    達(dá)惹彎著嘴角,對阿姹冷笑:“各羅蘇是漢人的狗,阿普的婚事,只有皇帝說了算。到時候什么代王、太原郡公的女兒要嫁過來,你看他敢不敢說個不字吧。”

    阿姹板著臉,“他敢不敢,又怎么樣?我也不見得愿意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