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岐山也是好酒之人，看好友如此，便插話道：“什么酒？這兩日也不見你拿了好酒出來招待我，老唐，你這是藏私了啊。”

    唐山長哈的笑了笑：“沒有的事，這不是沒幾杯了，怕你到喉不到肺的，便是不美。”

    “我不介意。”

    唐山長：“……”

    顏岐山看向秦流西，笑道：“老唐說你是個(gè)坤道，你還會醫(yī)？”

    “十道九醫(yī)，玄門五術(shù)亦有醫(yī)一術(shù)，我會一點(diǎn)。”秦流西回道。

    顏岐山便伸出手：“那你也給我扶個(gè)脈，看有啥毛病不曾。”

    “對，他帶著學(xué)生四處游歷，這個(gè)年紀(jì)也不知有無保養(yǎng)好，你就給他把個(gè)脈唄。”唐山長道。

    秦流西這才把手搭了上去，看舌和眼，道：“顏先生身子骨尚可，就是年紀(jì)已上，四處游歷，身體難免有損。”

    顏岐山還沒如何，江文琉卻險(xiǎn)些打翻手邊的茶道四君子，急問：“如何有損？”

    “公子不必急，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不過是氣血有些虧虛，金水雙虧，咽干目眩，入夜睡覺時(shí)會覺潮熱和有幾分咳嗽吧？”

    這還不是大問題？

    江文琉聽著都覺得有點(diǎn)麻了，看向自家老師。

    顏岐山是真的被震驚到了：“睡覺有幾聲小咳，都能診得出來？”

    “脈象懸數(shù)，都是您身體癥狀告訴我的。”秦流西又看向一臉內(nèi)疚的江文琉，道：“我說不是大問題，是這些都可以調(diào)理，吃幾副藥就行，最重要還是平日注意養(yǎng)生，畢竟已是知天命之年的人了，道家講養(yǎng)生，就是從年輕時(shí)開始養(yǎng)，才能使壽元有增。”

    江文琉向秦流西拱手：“那還請……”

    他話一頓，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好。

    “先生既說了我是坤道，我道號不求，本家姓秦。”

    “她還是他們清平觀中的少觀主。”唐山長又補(bǔ)了一句。

    江文琉立即道：“那就煩請少觀主給我老師定方。”

    “不急。”秦流西看向顏岐山，問道：“這寒腿治不治？要治，我給您扎幾針，再一并開方。”

    顏岐山下意識地摸向膝蓋：“這又知了？”

    “從我進(jìn)來到現(xiàn)在，您揉膝蓋的次數(shù)，少說也有五次，您體質(zhì)寒陰，您穿著厚實(shí)，炭盆離您如此近，您額上卻是一絲汗都沒有，可見您畏寒怕冷。”

    顏岐山：“……”

    唐山長已是皺了眉，道：“仲清，可是小西說的那樣？”

    江文琉臉色已經(jīng)微微發(fā)白了。

    他跟著顏岐山游歷已有大半年，自認(rèn)貼身伺候照顧，卻還不如一個(gè)剛剛認(rèn)識的小道人細(xì)心，他甚至都不知老師有寒腿之癥。

    顏岐山看老友不認(rèn)同而學(xué)生慘淡的樣子，摸了摸鼻子，道：“那個(gè)，入了冬后，確實(shí)是覺得今年比以往怕冷了些，還能受得住，也就沒在意。你們也別這樣，這丫頭不是說問題不大么？”

    秦流西涼涼地道：“治就問題不大，不治不保養(yǎng)，問題可大了去了。”

    顏岐山：祖宗，我喊你小祖宗行了吧，可快住口吧，別火上燒油了。

    “這當(dāng)然要治了，小西，趕緊給他扎針，不必看我面子，往死里扎。”唐山長立即道。

    顏岐山和江文琉：“！”

    秦流西便解了腰間的大荷包，從里面拿出一個(gè)針包打開，露出閃著寒光的銀針。

    原來那荷包是裝這樣的東西，果然不同一般世俗姑娘。

    江文琉已來到一旁伺候，幫著老師按著秦流西的吩咐把褲腿卷起，上身的衣衫也松開了些。

    秦流西一番消毒取xue，一邊下針一邊道：“您現(xiàn)在覺得還受得住，確實(shí)是因?yàn)榻衲瓴欧福@腿忽然會生寒癥，是在熱夏受了寒，寒氣入體而無根除，入了冬，自然而然就覺腿部發(fā)寒了。”

    “你難道是去泡潭子了？”唐山長就覺得奇了。

    “沒有的事。”

    “老師，您忘了，您與同盛書院的廖山長在書院獨(dú)有的冷泉煮茶，當(dāng)時(shí)正值酷暑，您圖涼快，浸了冷泉。”江文琉提起了熱夏舊事，心生懊惱，又有一種嗟嘆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老師也已到了養(yǎng)生保重的年紀(jì)。

    顏岐山尷尬地笑了笑：“也就泡了一會兒。”

    秦流西落了針，順便也給唐山長扎了幾針。

    留針時(shí)，默了半晌，才問道：“顏先生這體表病癥問題不大，您倒不妨細(xì)想下，去過什么陰邪之地？”

    眾人心里咯噔一下，這是什么意思？

    第447章 問題不大

    去過什么陰邪之地？

    秦流西這一問，叫顏岐山有些摸不著頭腦。

    江文琉腦中靈光一閃，道：“少觀主這般問，莫不是老師的身體和此有關(guān)？”

    唐山長卻是知道秦流西這丫頭都會些什么東西的，再加上她這人從不會無的放矢，尤其是面對陌生人，有這一問，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小西，你這是說仲清撞邪了？”

    撞邪？

    顏岐山和江文琉愣了一下，有些無語，看著唐山長道：“子實(shí)，子不語怪力亂神。”

    唐山長冷笑：“你知道什么，這丫頭不是沒事說事的人，她是玄門中人，有真本事的那種。丫頭，你倒說說，他是個(gè)什么問題？”

    秦流西抿了一口茶：“問題不大……”

    三人聽到這幾個(gè)字便是一麻。

    剛才她也說顏岐山的身體問題不大，可又是什么虧氣血，金水雙虧又有寒腿的，那真是問題多多了。

    現(xiàn)在她又說問題不大，怕不是反話吧？

    顏岐山看一眼身上還沒起出來的針，頓覺寒氣入體。

    別說，本來不慌的，現(xiàn)在他有點(diǎn)慌了。

    “你別說這話，一說，我這心就跳得快了。”唐山長捂住胸口，都想去摸袖子里長年帶在身上的救心丹了。

    那是秦流西給他煉的。

    秦流西安撫一笑：“別怕，問題確實(shí)是不大，就是我看先生有些陰氣。”

    眾人吁了一口氣。

    陰氣啊，都說氣血兩虧，他又得了寒癥，有陰氣最是正常不過了。

    豈料，秦流西又來了一句：“是沾了陰邪之物或是邪祟的陰氣。”

    眾人：“？”

    “你是說，他真撞邪了？”唐山長瞪大眼。

    秦流西點(diǎn)點(diǎn)頭：“可以這么說，但問題不大……”

    “那到底是什么問題啊？”唐山長無奈地看著她：“你就給個(gè)痛快吧，別轉(zhuǎn)彎抹角的了，我這心癥都要犯了。”

    秦流西掐訣，向顏岐山面部一點(diǎn)一拉，一絲陰氣被她拉了出來，陰氣在指尖纏繞。

    她另一手，又掐了訣，在幾人眼中一抹，口念法咒，一聲：“明。”

    幾人只覺眼睛一涼，下意識閉目，再睜開，怎么回事？

    “這就是陰氣。”秦流西舉起指尖纏繞的陰氣。

    灰色的一團(tuán)陰氣，蠢蠢欲動(dòng)。

    幾人靜默無聲。

    秦流西指尖一彈，那一團(tuán)陰氣就消散了。

    江文琉有些呆，那個(gè)，子不語什么來著？

    “那是？”顏岐山也懵了，氣也是有形的嗎？

    “陰氣，一般是陰魂，或是陰邪之物，再或是陰地等生出。”秦流西說道：“我一看您，就看到您身上有這么一絲，所以您身體會更覺寒冷，如果陰氣重了，您的氣息會更差，甚至?xí)绊懻麄€(gè)人的運(yùn)勢”

    “是有鬼嗎？”唐山長環(huán)顧一周。

    秦流西笑著搖頭：“學(xué)館如此濃厚的文人氣息，自帶文昌正氣，一般陰魂是不敢來此作亂的。”

    “若不是一般的呢？”

    “那必然是鬼力深厚的大鬼厲鬼一類了，但聰明的大鬼，也會珍惜鬼力和羽毛的，便是想要害人，都不會挑書院的，因?yàn)檫@里的氣場，等同天師的力量，對其會有一絲壓制。”秦流西解釋道：“您身上這一縷，很輕，我也看您身邊挺干凈的，所以才說問題不大。”

    江文琉灌了一口茶，問：“那你如今把這陰氣拔除了，老師也沒事了吧。”

    秦流西點(diǎn)點(diǎn)頭：“我不知顏先生是從哪沾來的，我看您面相也無兇煞臨頭之相，拔除了就沒啥問題了。”

    “你還會相面啊？”顏岐山來了興致，指了指江文琉問：“你看看我這學(xué)生，面相運(yùn)道如何？”

    “我會一點(diǎn)。”秦流西看了過去，道：“江公子身上的祥瑞之氣很濃，文昌星入體，想來公子不日會高中。公子若為官，必是百姓之福，若為師，亦是當(dāng)世名士，不管是哪一樣，這祥瑞不散，得你這良才便是大灃之幸。”

    顏岐山一聽，頓覺歡喜，看向唐山長：“你看看，我收了個(gè)好學(xué)生。”

    唐山長酸得不行，但想到江文琉這命，是秦流西批出來的，便道：“是啊，小西批出來的好命，她的本事不錯(cuò)吧？”

    秦流西和江文琉相視一眼，哭笑不得。

    看時(shí)間已到，秦流西便幫顏岐山起了針，揉了揉閉孔，道：“明日再扎一次針就好。”

    顏岐山這才反應(yīng)過來，動(dòng)了動(dòng)腿，呀了一聲：“膝蓋不覺得刺骨的冷了。”

    “她醫(yī)術(shù)很好的。”唐山長得意地道：“可不是一般文人學(xué)子能做得來的。”

    聽聽，這如此明顯的內(nèi)涵。

    顏岐山便道：“那也是人家的師父教的，總不是你教的吧，你除了四書五經(jīng)琴棋書畫的，難道還會這玄門五術(shù)。”

    “我都有教，棋就是我教的，她下得還行。”

    “哦？”顏岐山激起了好勝之心，道：“瓊璋的棋也不錯(cuò)，不如你們手談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