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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203節

    “等我一起。”

    秦流西不知何時已帶著兩個小徒弟下了山,遠遠地聽著這話,便走開了,又換了一處。

    “說是布施,一碗粥一個饅頭還不夠老子塞牙縫的,也不大方點。”一個尖嘴猴腮,頭尖額窄的漢子嫌棄地吐槽。

    “沒錯,還是粗面,咯胃得很,城中那些富戶官家施粥贈饅頭都是用的細面呢。”另一人附和,可吞咽的速度卻是半點不慢。

    忘川聽了,氣得小拳頭都捏了起來,要不是秦流西拉著她,估計都沖過去理論了。

    滕昭則是冷冷地掃了二人一眼。

    “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你們這么嫌棄,干嘛不去等富戶官家的施粥呢?來這里和我們爭這些粗食,可真是難為你們兩個大爺了!”

    不遠處,有一個面容剛正,卻穿著補丁的漢子拿著一個破碗,手拿著一個饅頭盯著兩人罵。

    “你指桑罵槐的罵誰呢,吃你家米了?”

    “罵的就是你們這些不知好歹又喪良心的癟犢子,咋的,想打架?”漢子眼神兇狠,大聲道:“清平觀年年布施行善,哪一年的粥不是粗糧,但比精米飽腹多了,今年還加了不少藥材,一碗喝下去身子都暖的,你們倒還嫌上了?”

    “就是,有吃的還堵不住你們的嘴,咋不上天呢!”

    “是啊,做人可不興這樣,白眼狼,損陰德。”

    “祖師爺怕會憋一道雷劈在他們身上。”

    那兩人眼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指責的行列,罵罵咧咧了兩句,灰溜溜地跑了。

    “瞧見沒,公道自在人心。”秦流西對兩個徒弟笑著說了一句。

    忘川小聲道:“我以為師父會教訓他們呢。”

    “學本事是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強,有一技傍身,卻不是說要用它恃強凌弱。像這樣的,對方只是呈一時口舌之快,就教訓他們,那未免太抬舉他們了,也是過了。”秦流西說道:“所謂欲壑難填,說的就是剛才那樣的人,而這也是人性。這眾生百態,并不是人人都會像剛才我們聽到的那幾個那般會感恩,有的人會理所當然之余還諸多挑剔和貪。”

    “雖說聽著不舒坦,但布施行善,并不是因為只是想要討那好名聲而去行善,是真的幫助到有需要的人,而非計較一時得失,這才是行善的本意。再說回那兩人,你們看他們的面相,又豈是平和善良的人,都是愛占小便宜又偷jian耍滑的無恥之輩,這樣的人,能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也不必臟我們的手,依著他們那樣的性子,倒霉是遲早的事。”

    兩人回想剛才那人的面相,若有所思。

    秦流西揉了一下兩人的腦袋,道:“天道雖然有時挺那個的,但天道至公,人在做,天在看,它心里有數的。”

    忘川天真地問了一句:“那萬一它忽然心里沒數呢?”

    秦流西想也不想地回:“那就是它睡了吧。”

    “天道也會睡覺么?”

    “不然咋會有老天不開眼一說?”

    “師父說得好有道理。”

    滕昭:“……”

    真是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他抬頭往天,天空有烏云聚頂,也不知是在積雪水還是在悶雷。

    “給我,一個小丫頭片子吃什么饅頭,反了你了!”

    “當家的,把這饅頭還給我吧,囡囡快餓得不行了。”

    “她死她命賤,一個賠錢貨死就死了。”

    幾人看去,一個穿著破舊的漢子手里正拿著饅頭往嘴里塞,腳還不忘去踹扒著他腿的油頭垢面的女人。

    秦流西臉一寒,三步并兩步過去,手上用了一個巧勁,捏著漢子的手臂輕巧地把他拽開摔在地上。

    第407章 她成了湊數的?

    每年布施,必然發生善食被搶的事,一如眼前這個搶奪妻子排隊得來的善食,眾人也見慣不怪了,秦流西心中也明白這是人性所然,可這樣的事發生眼皮底下,她依然沒忍住,出了手。

    男人突然被摔倒,手還疼得很,還不知發生何事呢,待看清楚摔他的人時,剛要從地上爬起來,卻是眼珠子一轉,哎喲哎喲捂著腰痛叫出聲。

    “你是什么人,怎么無端端打人,哎喲我的腰斷了,起不來了,你小子得賠老子湯藥費。”男人裝出一臉痛苦相。

    秦流西笑了。

    想碰她的瓷么?

    “誰打你了,我這是看你手上有蛇,幫你抓開,不信你看。”她笑得陰惻惻的,指著他的腰下。

    蛇,什么蛇?

    大冬天的蛇不冬眠出來看熱鬧,是糊弄誰呢?

    男人將信將疑地低頭一看,娘哎,腰下真的壓著一條蛇,正向他吐蛇信子呢。

    “嗷嗷,蛇,有蛇!”男人嚇得彈跳而起,那速度,那麻利,哪來的斷了腰?

    男人卻顧不得自己是想碰瓷的,一邊叫,一邊跺腳嗷嗷跑離,因為那蛇纏著他的腳了。

    秦流西冷笑著看他跑遠,這才收回視線,看向那滿臉臟污,頭發亂糟糟的婦人,對滕昭道:“去取兩個饅頭來。”

    滕昭點點頭,飛快跑去施粥那邊,忘川則是上前,想去拉婦人,還拍了拍她蹭了泥塵的衣裳,道:“大嬸,你起來吧,還會給你饅頭的。”

    婦人似是回過神來,看到干干凈凈的忘川,眼淚一下子狂涌出來。

    滕昭很快就去而復返,手里拿著三個饅頭,遞了過去。

    婦人狂喜,就要接過去,滕昭手一縮,先遞了一個:“你自己吃完一個。”

    婦人愣住,看滕昭堅持,便接過來,狼吞虎咽的吃完,還張大口讓他看,表示自己吃完了。

    滕昭這才把剩下的兩個饅頭遞過去,道:“去尋個碗什么的,帶一碗姜湯回去一起喝,可以驅寒,明日可帶孩子來排隊義診。”

    不遠處,有個同樣抱著孩子的婦人走過來,把自己的破瓦罐放下,又走開了。

    婦人感激地沖她磕頭,拿了起來,就要走,卻又停下,看著幾人,跪了下來磕頭:“謝謝,謝謝你們。”

    她跌跌撞撞地向姜湯的位置走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頭中。

    秦流西滿意地看著兩個小徒弟:“做得不錯。”尤其是滕昭,他竟然沒有嫌對方臟。

    忘川興奮地問:“師父,剛才那大叔怎么看到蛇,分明沒有啊?”

    “不過一個小幻術罷了。”

    忘川憤憤不平地道:“太便宜他了,竟然連自己孩子的吃食都搶了,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呢,他還是當爹的人。”

    秦流西和滕昭看著她,忘川一臉莫名地摸了摸臉,小心地問:“師父,我說錯了嗎?”

    “沒有,只是讓你記住今日,這世間有些人,他不配當人,也不配當爹。”秦流西揉了揉她的頭。

    忘川一臉懵懂。

    滕昭收回視線,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地掏出手絹,看了一下,又重新放進了袖子里。

    “我們回去吧,還得煉藥。”秦流西轉了一圈,就帶著他們走了。

    ……

    隔日義診,長生殿的坐館大夫早早就到了,除了他們,還有兩個在鄰城的大夫,他們本是來拜訪長生殿的大夫,聽到要義診,也加了進來。

    秦流西和幾個可以當她爹她爺爺的老大夫們分別打了招呼,然后來到臨時搭建的草棚開始義診。

    素來義診,前來的都是一些貧苦看不起大夫的人,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是不會屈尊來到這樣的地方義診的,嫌掉份。

    義診的大夫們也都心中有數,所以開的方子,無不是以最便宜的藥材,甚至有些在山上就能找到的藥草,因為開貴了,他們也負擔不起。

    但因為長生殿的大夫都在這義診,所以若前去它家配藥,別的地方同等的價格的藥材,它家只收一半。

    這也算是一項善舉了。

    秦流西辨證開方都很快,別人看一個,她已經看了好幾人,卻也因此,又長了個面嫩,倒讓人覺得她在玩兒似的。

    畢竟老大夫們的年紀閱歷擺在那里,又仔細,而秦流西辨證,不過幾個呼吸間,望聞問切后就開方,委實是過于兒戲。

    漸漸的,排秦流西這支隊伍的人,不過伶仃幾個。

    大家當她是湊數的呢!

    秦流西也不急,接過忘川遞上來的茶就抿了一口,終會有屬于她的病人前來的。

    “不求大師,不求大師是不是也在這里義診?”一個帶著哭音的聲音大喊。

    來了。

    秦流西站了起來,揮手:“不求在這里。”

    滕昭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幼稚,又垂眸回憶他剛才看過師父開的幾張經方。

    “讓讓,先讓我們看,孩子被噎住了。”

    有人倒抱著一個孩子沖過來。

    秦流西聽到這話,連忙走出去,接過孩子,見那胖胖的男孩翻著白眼,臉色紫漲,呼吸都輕了。

    “大師,我家崽吃著棗子,給噎住了,我伸手摳他喉嚨都摳不出來,您快救救他啊。”那婦人哭著說:“我本來是帶著孩子來還愿添香油的,沒想走到山腳這孩子嘴饞,吃個棗都能噎,哎喲,這小子可要我的命……”

    秦流西二話不說,把孩子往自己懷中一放,雙手抱拳抵在他臍中上三指處,內勁加巧勁一起,一按一壓。

    噗。

    那卡在孩子喉中的棗就被他哇的吐出來。

    棗子帶著黏液落在地上,孩子呼吸頓時順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憋不住又哭了起來。

    本來在看熱鬧的眾人都有些呆滯,這也太快了,那婦人都還沒說完呢。

    婦人的哭訴也憋在了喉嚨里。

    “沒事了。”秦流西看了孩子一眼,對那婦人道:“這孩子是之前去萬槐林被嚇住了的那個吧?”

    “是是,也是您救的他。”

    “流年不利,多災多難,不過今年也快過了,上去給祖師爺上個香,然后求個平安符給他戴著吧。”秦流西笑道。

    “好好,我們這就去,多謝大師,大師您真是神醫啊。”

    秦流西笑了笑,聽到唰唰跑動的聲音,轉頭一看,原本伶仃幾人的隊伍一下子又滿了,其余幾名大夫哭笑不得的看著她這邊。

    鄉民叛變得也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