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155節
滕天翰一噎,有些奇怪地道:“你一個官小姐怎就入了道?” 秦流西垂眸:“我小時身體不好又體弱,與家族中人緣分不深,便被師父帶著回了老宅,也入了道。”她看向滕昭,道:“所以,我們師徒有緣,不是假的,是差不多的遭遇。” 滕昭抿著嘴跪坐在她身邊。 滕天翰見狀,郁氣更甚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咋就讓他兒子也小小年紀離家呢? “大人可是在心里罵我?”秦流西摸了一下滕昭的包發,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明白,我自己沒得到家族溫情,還要剝奪他人的,實為可恥。可大人,哪怕昭昭不跟我走,他就享受到了家族溫情么?大人興許能使他衣食無憂,可他的心,您進不去。大人您亦不能護他周全,而我這做師父的能。” 滕天翰臉色巨變。 他想要辯解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因為秦流西所說,他可預料得到,滕昭本就只愿在寧洲府城而非跟他回京,父子就難以見面。 再等來年自己再續弦有另外的孩子,真的就更重視不在眼前的么? 滕天翰不敢打包票,怕被打臉,因為人心是偏著長的。 罷了。 滕天翰閉了閉眼,道:“你說得對,我可能未必能護他周全,希望你能。” “那自然,你大可以出門打聽打聽,我秦不求,出了名的護短。” 瞧瞧這痞勁兒,哪里像一個姑娘了? 滕天翰越看越覺得她就是個少年郎,想到秦家的事,皺眉道:“你既有一身神通,怎沒卜算到秦家之禍?”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秦家本就有此劫,避不過。”秦流西淡淡地道:“我能做的,是給他們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護得周全,此后東山是否能再起,還得看秦家子弟是否成才。” 滕天翰心頭微微一動,道:“你這是不打算幫忙?” “我幫了,我已做了我該做的,是龍是蟲,看他們自個兒。我一入道之人,不可能替他們料理好一切等他們坐享其成,他們也還沒值得我做到如此地步。”秦流西道:“我只能說,條件我已盡力創造,他們能不能抓住,看自己。我與他們,各有其道。” 滕天翰看向滕昭,見他垂眸不語,心道跟著她,以后他也會是如此思想嗎? 是了,小小年紀被放逐到老宅獨自成長,能指望她有多少溫情回饋? 滕天翰不敢想以后滕昭會對家族何種心態,道:“秦家男丁全在西北流放之地,若無赦令不得歸,還有你祖父的罪,你也不準備幫著翻?” 秦流西輕笑:“若我說我祖父是被冤枉的,是入了他人圈套,大人可愿幫著翻這案?大理寺查案,理應很厲害吧?” 滕天翰心想,那可是祭祀大事故,觸了圣上霉頭,誰敢碰? 可他看著滕昭,這孩子是秦流西的徒弟,她好了,他才能更好。 滕天翰磨牙,道:“翻案,需要一個契機,急不得。而且這案子過去不到半年,圣上都未必消氣了,貿然提起,只怕會令圣上又想起秦家,要加罪。畢竟甭管是不是圈套,你祖父都已鉆進去了,出那樣的事,他作為光祿寺卿,責無旁貸。” “我知道。”秦流西笑著拱手道:“那就勞煩大人注意一二了。” 滕天翰張了張嘴,想說我還沒答應呢,你收我兒,難道就是在這等著的? 可兒子站起來了,竟也向他拱手拜謝:“煩請父親大人費心,兒代師父感激不盡。” 滕天翰心頭鈍痛,這師拜了,卻也太快向著他師父了。 第325章 各人有各人的道 秦流西陪同徒兒把滕天翰送出去,輕輕推了滕昭一把。 “去給你父親嗑個頭吧。” 滕天翰腳步一頓,回頭看來。 滕昭走到他跟前,跪了下去,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您保重。” 滕天翰險些落下淚來,心酸不已,把他扶起來,想摸他的頭,看他略有些抗拒的歪了頭,手只能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好跟你師父悟道學本事,不管以后如何,我是你父親。” 滕昭拱了拱手。 祁先生上前來,道:“少爺,這也是先生最后一次這么叫您了,此后就得喚您道號了。各人有各人的道,希望少爺您能悟出屬于自己真正的道。” 相比于滕天翰,滕昭對祁先生更要親熱熟悉一些,看著他點頭道:“先生,我會的。” 這話音落下,又退后一步,向他鞠躬拜謝。 謝他這幾年一直陪在身邊,如師如父。 滕天翰越發的心酸了,有一種我這當爹的地位不但比不上秦流西,連祁先生都比不上的感覺,好挫敗。 一行人走出道院,轉去道觀偏門,那里是供馬車行走下山的路。 此時,有一輛寬敞華貴的馬車剛抵達,駕車的車夫一眼就看到了秦流西,往后傳了一聲。 秦流西看到車夫愣了一瞬,隨即眉眼一彎,笑吟吟地看著馬車。 果然,馬車才停穩,有一個膚色呈小麥色,一臉英氣以男裝打扮的丫鬟先跳下來,緊接著伸手把里面的人扶了下來。 一個披著月白披風,如冰雪清靈的美人落入眾人視線當中,看到秦流西,眼中一喜,向她走了過來。 “怪我沒提前卜卦,竟不知你也來了。”秦流西笑著道。 司冷月走近,向她行了一禮,道:“昨日才到的漓城,安置好了,才來觀里尋你,倒是我們沒走空。”她看秦流西拄了一根木杖,眉一皺:“你受傷了?” 美人皺眉,引人心疼。 王政站在滕天翰身邊,都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卻是不動聲息的往后退了一步。 美人一般有毒。 這個司冷月更是毒上加毒,聽說她活不過二十五的,青州州府都傳遍了,不知多少人瞪著那偌大家業,更打聽著她何時招贅呢。 秦流西瞥到王政的動靜,道:“王政你和司姑娘同一個地方來的,竟也沒遇上?” 司冷月這才注意到王政,有些訝然:“王公子也在。” 她是性情冷,卻因為是當家人,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青州州府有些地位的家族關系,她手中就有一本冊子,而因為父親想要為她招贅,更搜羅了許多有名的俊才小像,自然也知王政。 王政訕笑:“是啊,好巧。” 司冷月點了一個頭,也沒再看他,只對秦流西道:“高娘子和燕兒也來了,說要來給祖師爺上個香。” 她往后招手,早就等著的高娘子牽著女兒的手迫不及待的上前,噗通一下就跪在了秦流西跟前,磕了三個頭。 “大師,多謝大師救我們母女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只能給大師磕頭,供大師長生牌位。” “哎哎,快起來,這地上都是沙石,別把頭磕破了,我還得給你們治呢。”秦流西抬手道。 司冷月向自己的丫鬟阿荼使了個眼色,后者一言不發地把高娘子給扶了起來。 秦流西看向高娘子,后者離了夫家,反而容光煥發,眉眼間溫柔沉靜,看來這心懷是放開了。 她再看燕兒,小姑娘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有些羞澀地躲到母親身后,探出頭來。 “你的傷也快好了。”秦流西笑著道。 高娘子連忙把女兒拉出來,道:“臉上傷口已經掉了痂,司東家也每日給她涂傷口,如今疤痕都很淡了。燕兒,快讓大師看看,這是救你的那位恩人,你不記得了?” “記得,燕兒多謝大哥哥。”燕兒羞澀著彎腰行禮。 滕天翰和王政瞧著這母女,再看秦流西,這又是一對受她拉拔的苦命人么? “我們進去再說。”秦流西笑著說,又對滕天翰他們揮手:“我就不送大人你們了,一路好走。” 滕天翰:“……” 秦流西轉過身,忽然又道:“大人若想尋回失物,不妨往東南的水邊查,不過注意嘍,福禍相依。” 滕天翰呼吸一窒,他正在查一樁貪墨的贓銀,久沒有頭緒,秦流西卻是忽然點撥,莫不是指的是那筆贓銀的下落? 他上前兩步,想問能具體說一說位置么,可看到她的拄杖,想到那五弊三缺,話到嘴邊便改了:“能贈一符?” 秦流西摸出幾張平安護身符塞了過去:“以后每年記得都給我們清平觀捐香油,祖師爺會保佑大人的。” 滕昭也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滕天翰忽地笑了:“好!” 秦流西揮揮手,一手拄杖,瘸著腿往內,一邊和司冷月說話。 滕天翰目送著她們消失在門內,這才迫不及待地上車,道:“連夜趕路回去,我記得張魯的外室林氏就是榆城人,榆城臨水。” 祁先生跟著他上車,道:“東翁信她?” “你不信?”從前他是不信的,可經歷了這一連串的詭異事件,兒子都是人家的徒兒了,他想不信都難。 祁先生笑道:“我信少爺的眼光。” 滕天翰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道:“這些年難為你陪在昭兒身邊,你回歸,我心里是歡喜的,你要是想任官,我可舉薦你。” 祁先生搖頭道:“當官沒什么意思,我還是跟在東翁身邊出謀劃策吧,有什么事,東翁也盡可差使。” “好。”滕天翰挑起車簾,看著清平觀逐漸成為一個小點,眼里逐漸的涌出了淚。 這一別,父子再見,也不知是何年何光景? “東翁,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相信少爺在她座下比我們教導更適合。”祁先生淡笑著安慰:“吾心安處是吾鄉,亦是吾之所向,少爺心安,比什么都強。” 滕天翰點點頭,話是這么說,可這心到底是缺了一角了。 滕昭似有所感,望著下山的方向,久久沒動。 秦流西見狀,揉了揉他的頭道:“你們父子,各有其道,眼下分離卻也不是永別,總有再見的一日,進去吧。” 第326章 比誰慘 秦流西帶著司冷月她們入了大殿,先給祖師爺上香叩拜,司冷月大手筆的添了千兩香油,而高娘子母女沒有什么銀子,也只添了半錢碎銀,卻都是極誠心了。 高娘子有些羞赧,道:“以后我再來上香添香油。” 秦流西笑道:“祖師爺會知道你的誠心,香油錢不必太勉強,只是來上香參拜都可以的。” 高娘子點頭,道:“我還想請一尊神像回去供奉。” “這是可以的。”秦流西招來無為,道:“給她講一下請神像的流程。” 無為笑瞇瞇的:“善人,隨貧道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