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28節
凌蓉聞言沉默了一會,道:“我明白的,這已是最好的了,是我們遇到了好人。” 她向秦流西鄭重地行了一禮。 秦流西看齊騫已經注意到這邊并走過來,便拿起腰間垂掛的玉葫蘆,扒開瓶塞,道:“你們進來,今晚子時我開陰路送你們走。” “謝謝大師。”凌蓉抱著兒子咻的進了那玉葫蘆。 齊騫走上前,道:“秦大夫是在和誰說話?” “齊公子看差了,我身邊豈有人?” 齊騫心想沒有人,但有那些東西吧,現在青天白日的,竟也能見光? 他心里雖好奇,但看秦流西不愿多說,就道:“那謝啟康死了,誠然秦大夫所言死無對證,若真害了人,尸骨倒是難尋,秦大夫不如指點一二?也算是還苦主一個公道!” 秦流西深深地看著他,毫不掩飾的試探,你很能啊。 齊騫毫不避讓,說他背了人命是你說的,如今好人做到底唄。 “善惡終有報,說不準他們自己就出現了呢?”秦流西淡淡地道。 輝縣城郊滕湖,一個剛下山的村民就蹲在湖邊洗蹭了泥的腳,忽見一箱子浮上來,他好奇的拿了一條木棍勾了過來,破開一看,嗷的一聲連滾帶爬大喊死人了。 而同時,山下一間被乞丐占據的破屋因為兩個乞丐打架,其中一個乞丐摔倒在院子的一叢芭蕉樹邊,手摸到了什么,下意識勾起,待得他把那東西勾出來就要砸,低頭一看,嚇得甩了出去。 一個白骨骷顱頭,滾在二人腳邊,空洞的眼眶看向天空。 終,見天日。 第八十六章 等我熬死了我師傅 經了謝啟康一事,陳皮明顯感覺到齊騫隊伍中的侍衛對秦流西多了敬畏和信服,甚至都能越過他們家主子了,好比現在。 “秦大夫,這是屬下從那邊林子里一顆梨樹上打來的秋梨,我嘗過了,很甜,也洗過了的。”那叫應北的侍衛撞開自己的弟弟,把一個梨子呈給秦流西,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應南氣炸了,大哥知不知道誰才是主子,沒看主子的臉都黑了? 可他看向秦流西時,卻是一聲不敢吭,這人,不管是不是神算,那張嘴就跟開過光似的,說出來的話就必然成真。 就好比那謝啟康,嘿,活不過三日都是給多了的,一天人就沒了。 就這樣的鐵嘴,誰敢惹哦,就怕被她‘算’中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秦流西接過那秋梨,笑著道了謝,又說:“應小哥真是好人,怪不得近日有橫財運。” 應北眼睛一亮,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結結巴巴地道:“真,真的?”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你記住就好了。” “哎,我記得了。”應北興奮地行禮離開,回到侍衛中間,被圍住了詢問,紛紛露出羨慕之色,他們也想讓秦大夫卜一卦。 齊騫掃一眼隊伍的崽子們,哼了一聲。 怕是現在讓他們跟著秦流西走,他們二話不說就打包袱跑了。 秦流西見齊騫眼神不善,揚了揚眉道:“齊公子看什么,可是眼饞我這梨子?齊公子調教屬下挺不錯,挺上道的。” 齊騫似是不經意地刺探,道:“我不過是好奇秦大夫的本家是什么人家,竟養出秦大夫如此鐘靈毓秀的人物。” 秦流西為人處事,極是隨性而為,看她舉止,灑脫也豁達,可有時候也有些小肚雞腸,他是真好奇,她本家是哪家? 大灃姓秦的不少,看她做派,倒不像是小門小戶的,可又像沒受過正經的規矩似的,真違和。 “齊公子眼神不好,記憶都不好使么?我自小就在道觀自由生長了,自然師傅教養。”秦流西哼笑,想刺探軍情呢。 這些年,秦家也有送養育銀子來,但論教養,只有赤元老道教她。 齊騫道:“可你并沒在道觀居住。” “這有什么的,等我熬死了我那師傅,道觀遲早是我的囊中物,我在哪住都一樣!” 噗! 齊騫一口水噴了出來,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嘴唇翕動:“你,你這樣大逆不道,你師傅知道嗎?” 這樣大逆不道的徒弟,那清平觀的觀主是怎么容到現在的? 正在大言不慚的秦流西喀嚓的咬了一口梨子,吧唧吧唧的嚼著,道:“他巴不得我早日繼承道觀呢!” 老道就想云游四方,呸,一把年紀還是安安分分的待在觀里守著吧,云游這種事,得她這樣的年輕人來! 此時,正在給祖師爺上香的赤元老道看祖師爺有些氣憤的樣子,便道:“怕不是那孽徒又在大逆不道?咱忍忍吧,她早就想叛出師門了!” 叛出師門了哪來的繼承人。 祖師爺:就慣吧,小祖宗遲早騎我頭上作威作福! 第八十七章 流放之路甚艱險 越往西走,天氣越是寒冷,尤其是早晚,冰寒入骨,凍得人直哆嗦。 一行被流放和發配西北的隊伍看到又一個驛站出現在眼前,都不免流出熱淚,他們這一行人,無不是穿著單薄,再加上是步行向西,太苦了。 “爹,到驛站了。”秦伯紅背著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老爹,微微吁了一口氣,又往后看一眼自己同樣瘦削的兒子,眼眶含淚。 秦元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啞著聲道:“放我下來吧,別累著了。” “沒事,爹,不累。” 他們這一路,最先病倒的從沒吃過苦的兒子,幸得貴人相助,請了大夫診治還贈了藥甚至偷偷給了他們十兩碎銀。 兒子勉強好了,年老的父親又著了風寒病下了,如今到了驛站,怎么都得喝些藥湯,不然怕是走不到流放地。 而跟他們一同流放發配的,已經有三人徹底倒下了。 秦伯紅打了個激靈,又看向兒子,關切地問:“彥兒,你可好?” 秦明彥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神情萎靡,道:“爹,孩兒沒事。” 秦伯紅看他強裝笑顏的樣子,心中一酸,怎么沒事呢,這么小的兒郎,自小錦衣玉食,哪里受過這樣的苦? 這才多久時日,這孩子的眼里就多了一些超乎同齡人的沉重。 “大哥,到驛站了,讓爹下來吧。你別也跟著病倒,那才是大事。”秦家三老爺秦伯卿也上前,摻著他背后的老爹勸說。 秦伯紅聽了便把人放了下來,兩人一左一右的摻著老人,等著前邊的解差分配住處。 自然了,他們這樣的犯人,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窩一宿,不區柴房什么的,就算是好的了。 等了大半個時辰,終于輪到他們,果然被領到了柴房去。 “差大哥,我爹病得嚴重,怕是撐不住,就怕路上勞煩了差大哥,您看能不能給我們尋個大夫,再不濟也熬點去風寒的藥湯來。”秦伯紅堆著笑臉走到解差面前,借著遮掩,給他塞了一兩銀子過去。 那解差眸光閃爍,捏住了銀子,道:“就你們事兒多,前面是那小子,如今是老頭兒,等著。” “哎哎,勞煩您了。” 秦元山躺在干柴上,蜷縮著,聽到老頭兒這幾字露出苦笑,從前他是人前風光的秦大人,如今不過是拖累兒孫的病糟老頭兒。 看一眼身側萎靡的兒孫,秦元山闔了闔眼,捏著拳頭,輕咳幾聲。 很快的,有濃郁的藥湯送來,還有幾件舊的厚衣丟了過來。 眾人一愣。 “差大哥,這是?” 解差道:“你們倒是有幾分運道,也不知遇的什么貴人,賞你們的。” 秦伯紅忙拱手道:“也不知是哪個貴人,差大哥可愿為小人引薦一二?” “貴人歇下了,你們也別問,不過雖是賞你們,敢不敢穿,能不能護得著,倒要看你們本事了。”解差大哥有些意味深長地說。 秦明彥兩個小的還沒明白,秦元山他們卻是聽明白了,臉色幾變,他們這支隊伍,可不止他們秦家流放的,還有真正發配去做苦差,去充軍的,那些人為了活著,怕是什么都敢做。 流放之路,遠比想象的艱險。 第八十八章 齊騫:被神棍驢了 “流放之路,遠比你想的險多了,你試想想,一個平日養尊處優的人要步行數千里到一個你完全陌生的地方,除了身體,還有心理素質,那簡直是從天上摔地下的落差。流放發配,就只有受苦受難的,可不會用馬車拉著你走,更不會讓你錦衣華食,運氣好的,就到官驛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運氣不好的,腳程慢趕不上,那就只能風餐露宿,到時候若再來一場風雨或寒流,不死也要丟半條命了。” 秦流西坐在馬車上,和陳皮閑聊著,道:“除了這些,還得防著被人搶奪謀害的事,那可能是直接沒命的事。” 有些人為了活著,什么做不出來,若是再和解差一合謀,那更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公子,那老太爺他們豈不是要落險?”陳皮咋舌。 秦流西道:“那都是命。病弱是絕對躲不過的,至于會不會被搶被害,還是那句,看命嘍。” 陳皮張了張嘴。 “想問我不打算幫忙?”秦流西眉梢輕挑。 陳皮咧著嘴憨笑:“公子自有您的道理。” “秦家命中是有此劫,我幫他們化,也只會應在別處,甚至是反噬在我身上。秦家于我,有生養因果沒錯,但遠不到我要奉上性命的地步,他們也受不住。”秦流西道:“雖說感激困苦真是傻了吧唧的話,但經此一事,秦家才會如精鐵般堅硬不摧,一些人也才會因錘煉而成為精鐵。另有一點,便是我要幫,也不是現在。” “公子這又是說您曾說過的毒雞湯。不過我知道公子的意思,你是怕他們太順遂了反養廢了。”陳皮嘿嘿地笑:“我記得公子講過老鷹和小鷹的故事,公子就是那只狠心的老鷹,哪怕小鷹會跌得千瘡百孔,您也只會狠心踹它下去,由它自己學著謀生謀技能。因為鷹,護著它只會成為籠中的金絲雀一般的存在,而非能在天上遨游威武的空中霸主。” 秦流西搖了搖手指:“你說錯了,主要是你家公子懶,懶得去找人。” 一旦找人,就得被人拿捏著要她做她最不情愿的事了,比如奔波勞碌費心搞事兒? 那不得和她不求上進的理想背道而馳? 這不能夠啊! 陳皮噗嗤一笑:“您不找,那幾位也只會尋過來。” 話說著,竟是應了他的話一般,空中傳來一聲刺耳的鷹唳聲。 齊騫從另一輛馬車里鉆出頭來,抬頭打量著那在上空盤旋的飛鷹,眸子半瞇。 “主子,是鷹,看樣子是有人馴養的。”火狼騎著馬跟在馬車側邊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