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jìn) 第27節(jié)
“齊公子好生冷漠,小美人那哀怨都能泄出來了。”秦流西笑嘻嘻的。 “與騫何干,倒是秦大夫……”齊騫剛說了一句,便見秦流西的笑斂下,他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是昨夜那周氏,正扶著那已然醒來的謝啟康上馬車,不過一夜,那謝啟康看起來更孱弱了,捂著胸口一副喘不過氣隨時要死的樣子。 而那周氏,也是神色陰晴不定,許是察覺到視線,看了過來,見到秦流西時,她頓時一僵,嘴唇翕動,終究是沒有過來,而是上了馬車離開。 齊騫收回視線,看秦流西表情極冷,便道:“那姓謝的是個秀才,你說他活不過三日,這是真的?” “我這人呀,慣不喜歡信口開河。”秦流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他身上背負(fù)三條人命,也該死了。” 齊騫瞳孔一縮,險些坐不住:“背了人命?” “對啊,殺岳父,殺妻殺子,狠不?” 齊騫立即對火狼吩咐:“去讓驛丞來。” 秦流西挑眉:“齊公子想管?” “他既然背了人命,自該讓官府的人來斷案。”齊騫道:“哪怕他必死無疑,他殺了的人屬于枉死,自該還他們公道。” 秦流西沉默了一瞬,道:“那你動作得快些了,他原本還有三日,如今,怕是活不過今日了。” 那謝啟康,死氣更重了,說不準(zhǔn)都到不了寧洲,就會死在路上。 齊騫一驚,看向火狼,后者頷首而去。 第八十三章 神斷言 謝啟康虛弱地靠躺在馬車內(nèi)的大迎枕上,一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這次醒來,他感覺比從前更痛苦難受,胸悶得像是隨時想要炸開,連喘口氣都覺得抽著痛。 謝啟康咬著牙,心里暗罵幾聲,若當(dāng)真是凌蓉的鬼魂作祟,他必叫她永不超生。 想到此處,謝啟康竟是覺得胸口更是沉痛起來,呻吟出聲。 “娘子,我胸悶得很,你幫我揉揉。”謝啟康抖著聲說,一邊看向坐在身側(cè)的周氏。 這一看,心猛地一跳。 周氏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神情復(fù)雜難言,一臉的欲言又止。 謝啟康的心突突亂跳,有種什么東西脫離了掌控的不祥預(yù)感,他伸手在周氏面前晃了晃,道:“娘子?你怎么了?” “昨夜在驛站,有個小大夫,他斷言夫君你活不過三日。”周氏吶吶地開口。 謝啟康臉色唰地白了,臉皮抽搐起來:“這是什么人,唬弄你呢,我這身體,不是很多大夫都說沒有什么毛病么?” “我也覺得是。”周氏垂下頭。 謝啟康松了一口氣,心中卻是極惱,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如此晦氣? “對了,夫君說在善堂看到一個孩子,想要領(lǐng)回家來?” 謝啟康眼神頓時柔和起來,道:“確是,那孩子看起來極是聰慧,瞧著還有幾分像我。當(dāng)日我去善堂,他一頭扎進(jìn)我懷里,我就覺得與他十分有緣,這次從寧洲回去,娘子去看過若也喜歡,我們就領(lǐng)回家當(dāng)兒子養(yǎng)著,將來給我們養(yǎng)老送終?” 周氏想說好,卻不知怎的想起秦流西的話,便有些意興闌珊,道:“夫君的身體這樣,我都不想這道了,等夫君好些再說。” 謝啟康皺眉,道:“我是想著,家里有個孩子熱鬧些,說不準(zhǔn)我這身體就好起來了。” 周氏聞言呼吸一窒,定定的看著他。 謝啟康被看得發(fā)毛,問:“怎,怎么了?” 周氏垂下眼簾,道:“沒什么,忽然想起夫君還有一個舅舅,這么多年了,都說舅舅大于天,要不我們?nèi)フJ(rèn)一認(rèn)門?” 謝啟康一聽,神色冷了下來,激動地道,“我早就說過,當(dāng)初他瞧不上我,嫌我是個窮讀書的,我早與他們老死不相往來,也當(dāng)沒有這個舅舅,你怎不記得?” 周氏還沒說話,整個車廂好像忽然變得陰冷,同時又有一股腥味。 謝啟康瞳孔猛然一震,緊縮起來,嘭的往車璧緊靠,臉色慘白的看向車門處,手指著:“你,你……” 凌蓉恨得咬牙切齒:“謝啟康,你該死!” 她爹明明是被他殺了,他還要污蔑她爹? 周氏懵了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有點(diǎn)毛骨悚然,那里什么都沒有啊。 謝啟康嗷的一聲用袖子擋住視線,一手卻是捂著胸口,痛,他的心臟好痛,唔。 “夫,夫君?”周氏驚駭不已,哆嗦著伸手。 咚。 謝啟康卻是抓著胸口倒在馬車?yán)铮弊忧嘟钔癸@,額上全是冷汗,痛苦地呻吟,他的眼睛驚恐地看向一處,嘴唇翕動,瞳孔放大,呼吸漸漸微弱,直至消弭。 半晌,馬車爆出凄厲的尖叫聲。 第八十四章 落個死無對證 啊啊啊,凄厲又尖利的尖叫聲破天而響,驚走了林間停留的鳥兒。 官道上,最先停在路上的是丁家太夫人一行,乍聽得這老遠(yuǎn)傳來的尖叫聲,都一個哆嗦。 “怎么了?”丁老夫人皺眉,臉上滿是疲倦,手里撥動著念珠。 有仆婦去詢問,丁家總管走了過來回話:“跟在我們后腳走的是昨日那謝秀才一行,這叫聲,該是從他們那邊傳來的,太夫人您看?” 丁老夫人抿著唇,道:“打發(fā)個人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們繼續(xù)往前走。” “是。” 丁素曼看向自家祖母,問:“祖母,我們不停一下看他們可要幫忙的?” 丁老夫人瞥她一眼,道:“我們此行也沒有隨身大夫,能幫什么忙?走吧。” 區(qū)區(qū)秀才和一商賈女,昨日若不是看齊騫在驛站,她壓根不會上前打那交道,他們還不值得。 尤其這交道打了,非但沒在齊騫那留個好的印象,倒叫他用言語擠兌了一番,失了好。 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虧了。 丁老夫人神色不虞,闔著眼睛把念珠撥得飛快,丁素曼見狀也不敢說什么,只是往后看了一眼。 卻說周氏那邊,眼看著謝啟康忽然倒在她面前咽了氣,她就駭?shù)脜柭暭饨校瑥鸟R車上滾了下來,喊著救命。 周家的隊(duì)伍亂成一團(tuán)。 齊騫一行徐徐而來,那周氏被提醒了,唰地轉(zhuǎn)頭,跌跌撞撞地往齊騫他們那邊去,噗通跪在隊(duì)伍跟前,喊著小大夫救命。 秦流西掀開簾子,看了出去。 她視力極好,已看出周氏的面相變了,家有新喪,又遙遙看向他們的那個馬車前,凌蓉抱著兒子站在那,盯著馬車內(nèi),心下便了然。 “那謝啟康死了,他身上的案子要查,倒要落個死無對證了。”秦流西對齊騫說,頗有種幸災(zāi)樂禍的語氣。 齊騫臉色難看。 秦流西下了馬車,抬了手,火狼等人便放行,那周氏從地上爬起撲過來:“大夫,救命,我夫君他……” “大夫只救人,救不了命,他死了。”秦流西淡淡地道。 周氏身子一僵,嘴唇翕動。 還沒等她說什么,又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幾匹快馬跑來,穿著黑底紅腰帶的衙服的衙役先來到火狼面前拱手,順著指點(diǎn)看向周氏他們一行。 “輝縣的謝啟康何在,我等接到報案,疑謝啟康涉及幾宗人命官司,需跟我們回去徹查。” 周氏腦袋仿似有煙花炸開,下意識地看向自家馬車。 馬車門開著,謝啟康就倒在車璧,面正向著車門,面向眾人,一雙眼睛驚恐地睜得極大,死不瞑目。 齊騫看向秦流西,眼神里有幾分莫測和深意。 而丁家派過來的護(hù)衛(wèi)看了全程,吞了吞唾沫,悄然離開,追上車隊(duì)一五一十的回稟。 丁老夫人聽了,用力一扯,佛珠斷了,珠子撒在車廂里,眼神有幾分駭然,竟,竟真得活不過三日? 丁素曼同樣臉色刷白,哆哆嗦嗦地開口:“祖,祖母……” 那少年郎,分明沒有幫那人診脈,就已經(jīng)批下了結(jié)果,這說明啥? 神醫(yī)再世不過如此! 不,是神算! 第八十五章 善惡終有報 秦流西看著那幾個衙役站在了謝啟康的馬車跟前,收回視線,微微側(cè)頭開口:“我有個問題,你和你爹失蹤了十年,就沒人尋你們嗎,也沒人懷疑過你們可是出了事,哪怕是左鄰右舍?” 凌蓉說道:“我們本就是因?yàn)闉?zāi)年而離鄉(xiāng)背井的流民,在輝縣落腳也不過兩年,住在郊外,那一帶也并無太多人家,再者我爹脾性不好,和鄰里相處也不太融洽。我們在家門前搭了個茶棚,就賣茶和賣點(diǎn)小吃食。” 外鄉(xiāng)人,不好相處,自然是要受排擠無視的。 “那你不是說謝啟康來投奔你們?難道不是和你們一處住?” 凌蓉道:“他為了安心讀書,也方便和同窗論學(xué)問,便是住在學(xué)館里,很少來我們家。” “那你們成親也沒有宴客?” 凌蓉紅了臉,說:“我們也沒正式成親,就是私下里拜了天地,但我爹是知道的,也見證了的。” 她見秦流西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傻缺似的,訕訕地垂下頭說:“我知道我是有點(diǎn)蠢。” 秦流西說道:“如今謝啟康死了,哪怕你們父女尸骨終見天日,只怕也會草草結(jié)案,畢竟已過去十年,又是死無對證,最重要一點(diǎn)是,你們沒有苦主替你們伸冤。” 她說得冷漠又無情,但凌蓉也明白,像他們這樣的孤苦無親的人,最好的結(jié)局也就是尸骨得以見天日,更有很多人也不知死在哪個角落,悄無聲息呢。 涼薄么,可悲么? 這就是階層現(xiàn)象,他們是最卑微的底層。 如今有衙役來查問,也不過是齊騫打了個招呼,案子再傳到輝縣去,縣令可能也會因?yàn)辇R騫而上心把這案結(jié)了,不過也僅此了,畢竟疑犯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