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玄甲軍
長關城,玄甲軍駐地。每日早晨慣例演練,年輕的統領拎著把長槍巡視檢查著,忽然有小兵著急忙慌跑了過來。 “宋統領,有旨意!神都來了特使!” 宋微螢眉頭緊鎖,把手中長槍遞給一旁的兵士,問道:“來者何人,負責護送的是?” “一個年輕公子,護送的是神羽衛,說是宋統領您去了就知道了,讓您速速接旨。” 年輕公子……宋微螢覺得有點不妙,要來的是秦王或者齊王那就真是禍從天降了。旨意也來得蹊蹺,按理來說有什么旨意華儀公主應該是最清楚的,可她也沒差人來通風報信,莫不是……她在神都出了什么事? 宋微螢越想越急,大步流星走得飛快,帶路的小兵差點沒跟上。 玄甲軍大營正殿上,身披玄色鶴紋衣的神羽衛們分列兩側,按劍以待,中間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年輕公子,見正殿上掛著那把劍好看,正讓人拿下來把玩把玩。宋微螢走上臺階,看著那公子背影,鄭重其事行了一禮。 “臣玄甲軍統領宋微螢,接旨來遲。” 公子隨手一揮,劍音破空。聽到宋微螢的聲音,公子把劍收回劍鞘,遞給一旁的神羽衛,招招手示意把密旨拿來。 “玄甲軍統領宋微螢接旨。” 宋微螢聽到那清麗的聲音,心下一驚,應聲答道:“臣接旨。” 公子笑著直接把密旨放到了他的手里:“圣上密旨,自己看吧宋統領。” 宋微螢手里捧著密旨,抬起頭來卻先望向了他身前那位年輕公子,或者說是,一身男裝打扮的華儀公主金玉露。 “看我干嘛,看旨意呀。”金玉露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聞神都來了特使,宋微螢的隨行親兵也從校場上趕了過來,一上殿就看到往日里波瀾不驚的宋統領單膝跪在小公子面前,接著旨意也不看,就盯著那位特使小公子露出失而復得的驚喜神色。 “沉為是嗎?”陸則修從一側走上來,嬉皮笑臉地伸手跟這年輕的小親兵勾肩搭背起來。 沉為是軍戶出身,靠出死力賣命才得了提攜,哪里見過神羽衛這種錦衣華服的貴公子,嚇了一跳,連忙行禮。 “哎別緊張呀,你瞧我們神羽衛看著風光,可出了神都也就是個跑腿的,到了你們地盤上還是你們說了算,我們這位大人還得在你們軍中待段時日,咱們以后還得常常見面呢。” 沉為后脖頸直冒冷汗,心說你們神羽衛看著漫不經心的,連一個小小親兵的名字都一清二楚,這多嚇人。陸則修邊說話邊抬著他的手扶起來,沉為站定之后看著眼前這位豐神俊朗的貴公子,忍不住問道:“這位大人是……?” “我知道你們宋統領很信賴你,所以你可別出去亂說啊,”陸則修眨了眨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低聲在他耳邊說道,“那是天家的皇三女,華儀公主。” 沉為嚇了一大跳,捂著嘴不敢相信。之前廣盈公主發火砸茶杯的恐怖場景還歷歷在目,現在又來了一個天家的公主,這可太嚇人了。 陸則修笑嘻嘻地看著稚氣未脫的沉為,約是在家里當兄長當習慣了,他心想逗小孩可真好玩。 玄甲軍中來了神都特使的消息并未傳開,中午簡單安排了一頓餐飯。宋微螢看著金玉露和從前也見過好幾次的趙以柔兩人,天家公主和侯府千金一起跋山涉水來了對陣北蠻的前線重鎮,他覺得如今這世道真是要變了。 原本閨中教導的食不言寢不語,到了軍中竟也情不自禁入鄉隨俗了。 “在來之前,我們剛進宣州城就被許知弦許巡撫給截住了,也跟他打聽了一下,你跟他是不是有點不對付?” 跟宋微螢說話,金玉露向來直來直往。 宋微螢端著碗,沉默地“嗯”了一聲。 陸則修見狀連忙打著圓場:“跟許巡撫那種老油條打交道是挺費神的,我跟他喝了一晚上我都覺得折了十年壽。” 趙以柔在桌子下踢了陸則修一腳,投過來的眼神也就一句“要你放屁?”。 “這次我是為了你上的那道折子而來,預算這種事須得慢慢核算,其他人來我都不放心,還是我親自來比較好。” 宋微螢叼著筷子抬眼定定地看著金玉露,自初春一別之后他便再也沒見過華儀殿下,他在前線和北蠻斗爭不休,總是想著,不能讓殿下失望。 金玉露見他呆呆的也不答,繼續笑道:“等回去還得跟內閣兵部輪番吵架呢,還得是我來吵,要是實在沒吵過就只能我私下補貼你了。” 陸則修和趙以柔忍不住端著碗偷笑,宋微螢被笑得有些局促,叼著筷子半天不夾菜,只是靜靜地說:“玄甲軍裝備自然是比不上定遠鐵騎,若想要玄甲軍在和北蠻的對抗里取得一些優勢,裝備這些也是需要做些打算的。” 能讓定遠鐵騎的將軍們為他做保,所有人都以為他將來是要尚公主調回神都的,自然不會在玄甲軍待很久,他為玄甲軍做的努力與計劃在別人看來都無異于跳梁小丑,都是未來駙馬在瞎折騰。 金玉露放下碗筷,摸了摸他的手腕安撫道:“我知道,定遠鐵騎的待遇總是因了父皇的愧疚,所以玄甲軍的軍費,我來為你爭,爭不到就我補給你。是我把你送到這里來的,我不會讓你和你的軍士受苦的。” 除了我,還有誰更能理解你呢? 陸則修給趙以柔遞過一個曖昧的眼神,趙以柔也回敬他一記眼刀讓他趕緊閉嘴。 午飯用完,金玉露換上女裝作公主打扮,作為神都特使的華儀公主,一刻不停地開始召見玄甲軍八大營各統領。而趙以柔則仍以神羽衛打扮,跟隨未婚夫陸則修混入神羽衛隊列中,一副公主府近衛的模樣。 用過晚膳之后,金玉露便提出要跟宋微螢一起巡營。重新換上一身男裝輕甲,宋微螢鄭重其事地把自己的佩劍系在了金玉露的腰上,金玉露略微一呆,可看著他認真的臉龐卻還是笑了笑。 宋微螢走在前頭,不時地與軍士們交談著;金玉露走在后頭,按著宋微螢的佩劍漫不經心地低聲吩咐著陸則修。 “明日你便帶著神羽衛悄悄回宣州去,許知弦既然敢公然向你行賄,他便肯定有貪污,而數額絕不會小,你得把他的證據給我抓出來。” 今早離開宣州府時,許知弦為英國公府的小公爺備下了足足十二箱厚禮,金銀玉石暫且不論,甚至還有送給兩位公府小姐的釵環首飾,皆是上品。陸則修看得是心驚rou跳,連忙推辭,只道自己不可代公府收禮。許知弦笑稱是敬他少年英才不可限量,金玉露知他不敢收更不敢當自己面收,便笑道“哥哥收下便是,我們不會跟阿爹說的”。有了華儀公主的默許,陸則修這才敢把東西收下。 “是。” “你聽好了陸則修,抓到了可都是你的,本宮覺著,要娶安寧侯府大小姐,還是神羽衛指揮使這個名頭比較好聽,你覺得呢?” 想起那如今他的頂頭上司神羽衛指揮使是齊王的人,陸則修拱手行禮:“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