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jié)
眾人并沒有再多安慰蕭南尋,而是插科打諢將此事揭了過去。 蕭南尋也放下心中煎熬,和友人一同享受一生唯有一次能作為主角的瓊林宴。 正此時,事情都已告了一個段落,泰安帝也有空拉著嶼哥兒關(guān)心,顧紹嘉和安淮聞則是看著安庭軒肩上紗布,擔(dān)憂地問了又問。 謝景行并沒多與友人和家人好好說幾句話,很快就被蜂擁而來的其他人淹沒了,只來得及將周寧和謝定安托付給了友人照顧。 新科進士對著謝景行多是好奇,面前這位可是活生生的天外居士,自天外之士揚名這么些年,除卻天下商行中部分人,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更未曾在外人面前露過面,幾乎是這天下最為神秘之人。 天外居士種種事跡傳遍天下,真假難辨,任誰也想不到居然會在瓊林宴上因一樁莫須有的科舉舞弊案被當(dāng)眾揭穿了身份,真真是始料未及。 就算有更讓人沖擊之事發(fā)生,可也避不過有人對天外居士和華夏的向往。那可是華夏,神徒的故鄉(xiāng),神仙所居之處。 他們居然與天外居士參加了同一屆春闈,還一同上榜,那不就是與天外居士作了同年。 都聽謝景行不太愛與別人出門打交道,錯過這次機會,日后再要在天外居士面前刷臉,怕是難了,一時之間,連寇準(zhǔn)規(guī)和蕭南尋幾人都被擠去了外圈。 不過他們也緩過蕭南尋告御狀的震驚,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居然是天外居士的好友,眼神都變得渙散,不一會兒,孟冠白和丘逸晨就發(fā)出了嘿嘿的偷笑聲。 不提他們二人,就是另外三人也都滿心震驚。 呂高軒笑道:“謝兄真是促狹,往前那么些年,每次期刊發(fā)售時,我們當(dāng)著他的面對天外居士可都是大加夸獎,還數(shù)不清多少次抒發(fā)對天外居士的崇敬之情,他居然也能做到不動聲色,有時還能跟著我們一起夸他另一重身份。” “也不知他聽著我們夸贊他,還不得不跟著我們一同夸贊之時是何感想?” 寇準(zhǔn)規(guī)搖搖頭,“他怕是根本沒將之放在心上。” 蕭南尋豪飲了一口酒,“我猜也是。” 兩人對視一笑。 幾人完全將謝景行拋卻在了人群之中,幸虧他身旁還有雙胞胎。 “哥哥就是天外居士呀。” “他常常會在家中默出華夏詩,也要給期刊寫新聞的。” “對,哥哥知道好多華夏的事情,他跟我們說過,有能在天上飛的飛機,海里游的潛艇。” “還有比千里馬還快的汽車,甚至不用面對面,相隔千里也能見上面的網(wǎng)絡(luò),好神奇的。” 童言童語,可卻說得如同身臨其境過一般,讓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大家都沒懷疑雙胞胎說的是假話。畢竟就是再古靈精怪的孩子,也編造不出這等有模有樣的事物。 好不容易應(yīng)付完同年,又有人端著酒杯過來,連客套都不曾,“狀元郎年近弱冠就已名利雙收,人生近乎十全九美了,只是不知有無妻妾幫著cao持家中大小事務(wù)?” 謝景行來京后只去過一趟梅山梅林,更沒多與外人打交道,這些皇親、高官都只知他的一些廣為人知的粗略消息,怎可能知道謝景行后宅有沒人。方才何懷仁雖試探著欲讓謝景行與嶼哥兒結(jié)緣,狀元郎卻是推脫了,絲毫也未曾提及家中有無妻子或夫郎。這不,就有人當(dāng)先過來確認(rèn)了。 謝景行還沒有反應(yīng),雙胞胎就立即警惕起來,這人是想做什么?惦記上哥哥夫郎的位置了? 謝景行笑道:“并無,可……” 來人卻不等他說完,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就哈哈笑道:“狀元郎日后入朝為官,家中無人充當(dāng)賢內(nèi)助,怕是麻煩事會不少,正好過幾日老夫夫人要在家中院子舉辦春日游園會,屆時京中不少高門中未許人的漢子、女子和哥兒都會來參加,狀元郎到時若是有空閑,也可來園中與大家一敘,萬一就能巧得良緣呢?” 來人是平魏郡王,平魏郡王妃在京中可謂是八面玲瓏,與哪方關(guān)系都不錯,每年都會由她牽頭舉辦春日游園會,京中貴夫人、貴夫郎大多都會攜家中子女前去,算得上是一種另類的相親會。 往年都是年初舉辦,可今年天氣嚴(yán)寒,便推遲了,直到現(xiàn)在天氣轉(zhuǎn)好,眼看再過不到半月便是春末,再推遲今年就要入夏,就算現(xiàn)在天氣還未轉(zhuǎn)暖,春日游園會也不得不提上日程了,就在三日后。 他家中還有一個未出嫁的小哥兒,乖巧懂事,又生得貌美,眼光高著呢,說不定正是等著與狀元郎成就美好姻緣呢! 看來他們真是心中急切,都等不及讓家中夫人下帖子,迫不及待就不顧身份提出了這等已算得上保媒拉纖的話。 雙胞胎當(dāng)即就知道面前這些大人們都相中了哥哥作女婿、哥婿,可是大哥分明就有嶼哥哥做夫郎了,這些人怎么還這樣?他們急得很,也不說話,一直扯著謝景行的衣衫,滿眼焦急。 又哪里是雙胞胎急,嶼哥兒雖是在和爹、娘與舅舅親近,可卻是張著耳朵聽著謝景行那邊的動靜,那些人的話自然也都聽進了耳中,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里涌起惱怒。 嶼哥兒一直是坐在泰安帝身旁的,安庭軒卻站在了顧紹嘉和安淮聞旁邊,與泰安帝中間隔著嶼哥兒。 他聽著泰安帝關(guān)切嶼哥兒的話,卻并不曾插話,泰安帝也沒有直接問詢他,不過嶼哥兒訴說他們在金匾城所經(jīng)歷事情時,他也安靜聽著,只在看嶼哥兒時,會用眼角余光從泰安帝身上掃過。 見嶼哥兒眼神變化,安庭軒面無表情,眉尾卻揚起,抬眸斜了一眼被圍在人群中的謝景行,大手拍向嶼哥兒的后腦勺,“沒出息。” 嶼哥兒捂著頭瞪了他一眼,又眼巴巴地看:“不管,反正謝哥哥是我的。” 他咬了咬牙,“真想在謝哥哥身上貼張紙,上面寫上安嶼專有,到時看其他人還敢不敢將主意打在他的身上。” 泰安帝看著他惱怒的小表情,心中一動,漫不經(jīng)心道:“嶼哥兒真這么喜愛謝景行?” 嶼哥兒臉上涌起一抹緋紅,頭卻是堅定地點了下去。 “那舅舅給你們賜婚,怎么樣?” 嶼哥兒眼睛一亮,“真的?好啊,好啊!謝謝舅舅!” 顧紹嘉看著他一副不爭氣的模樣,簡直沒眼看,而是轉(zhuǎn)向泰安帝,“陛下,嶼哥兒還小。” 泰安帝揚起一抹笑,看嶼哥兒變得焦急,勸道:“長姐,難得有情人,能早些成眷屬是好事。” 顧紹嘉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恍惚了一瞬,咽下了話頭。 嶼哥兒左右看看,不知道這兩人打的什么啞謎。 可安庭軒卻也垂下了眼。 不過嶼哥兒心中興奮,也顧不得追問,催促道:“舅舅。” 泰安帝眼中晦澀難言,卻沒讓嶼哥兒多等,“魏總管過去將狀元郎請過來吧。” 魏總管滿臉喜色,很快到了謝景行身邊。 謝景行只覺如釋重負(fù),跟著魏總管穿過人群。 其他人還都關(guān)注著他,視線也跟著移了過去,在所有人的莫名中,只聽泰安帝道:“方才狀元郎言道家中并無妻室,既如此,朕為你賜一道良緣可好?” 聽清之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覷,方才在何懷仁和太后要泰安帝為謝景行和嶼哥兒賜婚時,謝景行不是已經(jīng)拒絕了?此時為何又提起此事? 莫非是嶼哥兒真看上狀元郎了,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眼含星辰的嶼哥兒身上。 謝景行心中一跳,立馬跪倒在地,“幸蒙陛下厚愛,謝某求之不得。” 泰安帝今日心情好,聲音中都含著笑意,“朕之外甥,長公主膝下小哥兒德榮兼?zhèn)洌逵翊猓瑺钤刹鸥甙硕罚?jīng)明行修,良緣天作,恩賜你二人擇日成婚。” 謝景行大喜過望,“謝陛下。” 嶼哥兒也高興地笑瞇起雙眼,“謝謝舅舅。” 安庭軒在旁邊冷哼一聲,“哥大不中留。” 嶼哥兒太高興了,都懶得理他。 看好的女婿、哥婿被截胡了,截胡之人卻是長公主家的安小公子,還是由泰安帝親口賜婚。這下底下不少人面色可謂是年連連變化,卻也只能咽下心中盤算,紛紛上前對謝景行和嶼哥兒道賀。 第210章 不管來慶賀之人心中到底是何等想法,謝景行一概當(dāng)做他們是真心誠意恭賀他的,他時不時與心花怒放,喜得雙眼亮晶晶的嶼哥兒對視一眼,一邊應(yīng)付又再一次圍向他的人群,不過這次他的耐心倒是好了許多。 雙胞胎都要樂瘋了,不過這會兒他們擠不近謝景行身邊,就撲去了周寧和謝定安懷中,兩人小臉笑得紅撲撲的。 此次瓊林宴出了這么多的事情,泰安帝賜婚后不久,就到了瓊林宴該要結(jié)束的時間,泰安帝能一直堅持到現(xiàn)在也是因為心情好,卻無奈身體狀況屬實不佳。 安庭軒站在一旁,雖未于泰安帝說話,可也時時關(guān)注著泰安帝的臉色,看他臉色逐漸變得慘白,精神也越發(fā)不濟的模樣,蹙起眉冷不丁地咳嗽了一聲。 嶼哥兒雖然高興得快沒邊了,也并沒有忽略身州的家人們,自然也注意到了泰安帝身體的不對,只是還未來得及提出,就聽到了安庭軒的這一聲咳嗽。 他早便發(fā)現(xiàn)了安庭軒和泰安帝相處時的異樣,此時便順勢起身,“舅舅,時間也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剛好二哥閑著,就讓他送你回寢殿。” 泰安帝終于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了安庭軒的臉上,見安庭軒冷著臉,便笑道:“不用,讓魏總管陪著我回去便是。” 安庭軒卻不發(fā)一言地走過去扶住了他,雖未說話,可那動作卻將他的意圖表現(xiàn)得很是明顯。 泰安帝一怔,再說不出推脫的話來。 魏總管匆匆宣布了瓊林宴結(jié)束,便追上了離開的泰安帝和安庭軒。 在之后便是孔起元離場,除此之外,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也陸陸續(xù)續(xù)離開。 瓊林宴就在某些人或興奮或遺憾的情緒中結(jié)束了,不過,幾乎所有人在離開之時還都在同身旁友人興致勃勃地交談。 看來接下來數(shù)月間,京城乃至大炎朝的熱門話題,怕是都出自此次瓊林宴了。 不到一日的時間,天外居士露出真身,還又出現(xiàn)了前所未見的擁有精神力的天乾,關(guān)鍵是這兩個人都與本次六元及第的狀元郎謝景行乃是同一人。 而還不等他們作出反應(yīng),這位天外居士兼狀元郎便就以名草有主了,在瓊林宴上被泰安帝當(dāng)眾賜婚,賜婚的對象還是長公主家的小哥兒安嶼。 與此相比,晟王被剝奪王爵一事都顯得不那么令人震驚了。 而參加瓊林宴的不少人確實也沒有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已被剝?nèi)ネ蹙羯矸莸念櫧B弘身上,甚至連中途離場的太后和何懷仁,他們也并沒有過多在意。 雖然在過往的二十幾年來,何懷仁與顧紹嘉幾乎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各有占據(jù)上風(fēng)的時候,不過此次顧紹弘已被圈禁在府中,許多人心中都琢磨過,怕是何懷仁和太后已是無力回天了。 成王敗寇,都是人精,還有幾個會將賭注壓在幾乎已是板上釘釘?shù)臄】艿念櫧B弘身上呢? 不過讓何懷仁和太后就這般放棄是絕不可能的,此時,早前匆匆離開的太后就與何懷仁聚在一處。 “孔起元真是該死,分明已將孫女嫁給了我兒,現(xiàn)在居然將我兒的王爵給削了,他到底是如何想的?難道真想做個直臣不成?”太后一雙眼睛恨得滴血,咬牙切齒地道。 太后沒有回慈寧宮,而是直接來了宮外的孝善宮,何懷仁雖說是太后的親爹,可畢竟是外臣,是不能自由出入后宮的。 何懷仁更是眸底黑沉,“此時唯有讓殿下早日得子,為了大炎朝國祚,到時那個老不死的就是再不愿,也得擁護殿下登位。” 這已是他們手中最后的王牌了,就算晟王犯了大錯,在現(xiàn)今皇室中唯有泰安帝和顧紹弘兩個漢子的情況下,泰安帝還一直沒有子嗣,其他人也不得不考慮擁護已有子嗣的顧紹弘。 只要顧紹弘有了孩子,他們便可抓住機會反敗為勝,這幾乎已是他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太后也收斂怒氣,吩咐身旁心腹,“你去給晟王傳信,讓他接下來一段時間安生地在府中呆著,若是還有精力發(fā)泄不出去,他后面那群鶯鶯燕燕就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到時候別怪哀家給他重新?lián)Q一批。” 此次晟王因控制不住情緒動手和蕭南尋之事失了王位,太后自然惱怒,話語中也帶上了些情緒。 碧蓮卻并沒有立即出去,而是輕聲道:“那孔無霜?” 太后聞言眼中冰寒,可卻并沒有意氣用事,對上何懷仁投過來的視線,明白他的意思,咬牙道:“最好是與孔無霜先得一嫡子。” 就算此次孔起元發(fā)怒削去顧紹弘王爵一事出乎他們意料,可是只要晟王妃誕下皇室子孫,無論是何懷仁還是太后,他二人都不信孔起元真對身懷孔家血脈的孩子登上皇位能做到完全不動心。 碧荷很快帶人出了孝善宮。 而在碧荷趕到晟王府之前,云舒已經(jīng)腳步匆匆地回了靜雅院。 在顧紹弘被御林軍押送回府之時,整個晟王府都驚動了。 云舒向來與晟王府的其他侍從們關(guān)系處得好,雖然孔無霜不太搭理晟王府,尤其是晟王府后院的相關(guān)事宜,可晟王府的大小事情,靜雅院中人卻大多都知之甚詳,這其中起了絕大用處的便是云舒。 她有時雖有些粗心,尤其是在孔無霜面前,不小心還會說錯話,可卻是打探消息的能手,沒多時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打探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