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雖然他不知道府試如何,可為了謝景行的府試不出一點問題,嶼哥兒就算一開始就知道他來了府城,知道他住在哪里,也沒去找他,忍到了府試結(jié)束才過來。 可是,謝哥哥可不知道安庭遠是他大哥,他該怎么說? 直說嗎? 瞞著謝哥哥不是他的本意,而且,只憑這次安庭遠作為長公主長子,都要以身試險才能除去一批太后和晟王的黨羽,若是謝哥哥知道了,將他牽扯進去,謝哥哥能招架得住嗎? 嶼哥兒在謝景行面前一貫不設防,臉上表情變換,被謝景行瞧得清清楚楚。 無奈地嘆了口氣,謝景行看了看周圍,他們正抄近路走在一處巷子里,四下無人。 “這次府試的主考是安庭遠,聽其他考生說正是抓了前知府的欽差大人,長公主之子,也是英護侯世子?!敝x景行語氣波瀾不驚。 嶼哥兒卻聽得瞬間頓住腳步,謝哥哥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 謝景行也跟著停下腳步,站在嶼哥兒身側(cè),聽著旁邊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我是從沒見過安庭遠世子的,可我在府試頭一日親眼看見他時,只覺得他非常、非常眼熟,仿佛是和某個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聲音輕淺,兩人幾乎靠在一起的情況下,嶼哥兒才勉強聽清,說到“某個人”三字時,聲音更低,幾不可聞,可仿若實質(zhì)的眼神卻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某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嶼哥兒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謝景行,不期然對上一雙滿是笑意的雙眼,眼睛主人正溫和地注視著他。 懸起的心瞬間落回去,只要謝哥哥不怪他隱瞞就好。 囁嚅著嘴唇,就算如此,嶼哥兒還是不知道從何解釋。 謝景行逗人都夠了,伸手過去,一只手蓋在嶼哥兒毛茸茸的頭頂,使力揉了幾下。 嶼哥兒的頭都在跟著他的動作搖晃,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都被搖了出去。 “行了,我早知道了?!敝x景行也不隱瞞,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之前他是覺得他一個平民百姓,要和嶼哥兒這種金枝玉葉打交道,有著身份之別,而嶼哥兒本就是隱藏身份到寧和鎮(zhèn),他就干脆裝作不知,免得惹了黃娘子的眼,到時在牽扯進什么他不知道的陰謀里去。 后來他也就習慣性地佯作不知。 可他其實早已牽扯進去了,華夏詩、天外居士、竹扇,哪樣他都脫離不了關系,他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都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更何況,他的老師是祝世維,而祝世維明明白白就是長公主一系,他身上的標簽早已經(jīng)貼好了。 而且,嶼哥兒是他地盤里的,早已被他納入保護范圍內(nèi),他也不想嶼哥兒絞盡腦汁撒謊,還心有愧疚,倒不如坦誠以告。 “誒?”嶼哥兒驚訝地瞪大一雙貓眼,將疑惑表示得一覽了然。 有人進巷子了,見著他們一漢子、一哥兒站在那里,看了好幾眼。 “自己想?!敝x景行卻不再說了,大步朝前走去。 怎么這樣? 嶼哥兒連忙追上去“謝哥哥...” = 今年是風調(diào)雨順的一年,溫度、光度也都適宜,莊稼長勢好,又快到一年一度收夏糧的時節(jié),周家村家家戶戶都做足了準備。 周家村現(xiàn)在雖然能用竹扇賺到不少錢,可到底還是農(nóng)家人,土地為本,再怎么不缺錢,糧食還是根本。 尤其是今年稅收不再多收,一個個都是笑容滿面,等著夏收。 謝景行從府試回來后,就無所事事,祝世維讓他先休息幾天,家里人看他好不容易能歇歇,當然也不會讓他幫著忙活家里的事。 謝景行沒轍,一天天帶著三個跟屁蟲在村里山腳、林間、地頭亂轉(zhuǎn)。 今日陽光好,謝景行實在閑,拿著跟竹竿、絲線,細針等東西,想法自制了幾根釣魚竿,在自家田坎上挖了幾只蚯蚓,慢悠悠地帶著雙胞胎和嶼哥兒去了河邊。 河邊里的水早已恢復正常的水位,不少地方深的看不見底。 找了處平靜的河面,謝景行坐在河岸上,先隨意教了嶼哥兒,本來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也沒想能釣上來魚。 又嚇唬雙胞胎不能靠近河面,不然再也見不到哥哥、阿爹和阿父。 唬地雙胞胎連連往后退,躲在謝景行和嶼哥兒背后。 謝景行這才在吊鉤上掛上蚯蚓,開始釣魚。 謝景行和嶼哥兒一人帶著一個孩子,迎著波光粼粼的河面,等著魚上鉤。 滿山碧綠,蟲鳴鳥叫,流水潺潺的聲音回蕩在耳間,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很是閑適。 就算魚半天都不咬鉤,謝景行也不著急,姿態(tài)輕松地一手倒撐著地面,一手握著魚竿,懶洋洋地看著水面。 他待著舒服,可雙胞胎和嶼哥兒卻覺得無聊了。 嶼哥兒從府城回來后,謝景行又休息,不再每日去寧和鎮(zhèn)上,就換了他天天往周家村跑,反正他騎著馬,速度快,帶著徐護衛(wèi),來回也不到兩個時辰,就當鍛煉騎馬的技術了,反正讓他自己一人在家里呆著,他是不樂意的。 這么幾天下來,他和雙胞胎也熟悉了,關系處得好,現(xiàn)在他們?nèi)齻€都是謝景行的跟屁蟲,哪哪兒都是他們幾人一起。 嶼哥兒性子好,又是哥兒,對雙胞胎比謝景行還更仔細些,雙胞胎也喜歡他。 謝景君是最靜不下來的,待在謝景行身后看了半天,卻什么動靜都沒有,明顯是呆不下去了。 靠近謝景行,挨挨蹭蹭地開始哼哼唧唧,想要去玩其他的,“哥哥……玩蟲蟲?!?/br> 謝景行這幾天無事,帶著他們?nèi)齻€也不能做危險的事情,又不想動腦筋,就干脆帶著他們在山上、地里,幫著給家里的農(nóng)作物,抓了放在小籃子里,帶回去喂雞鴨。 謝景君虎,謝若可能是天生膽大,謝景行怎么做,他們就怎么學,發(fā)現(xiàn)蟲后,直接一爪抓上去,看抓到后,樂顛顛地湊過來給謝景行看,得到謝景行夸獎的一個摸摸頭,就跟得到什么好東西一樣,咧著嘴咯咯樂,才放到籃子里。 嶼哥兒倒是躲了一會兒,他可是長公主家的小哥兒,被所有人千嬌萬寵的,長到這么大,一次也沒見過這些一拱一拱,在綠葉間爬得飛快的軟體小蟲子。 侍從們也不敢讓這些東西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可見到謝景行抓得隨意,連雙胞胎都抓了不少,他躲在一旁,看著謝景行戲謔的模樣,壯了壯膽子,走進地里開始扒開綠葉。 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 剛開始捏著軟軟的蟲子,嶼哥兒心里還覺得毛毛的,可不過抓了不到十只,他居然覺出好玩來,就跟捉迷藏一樣,只不過是蟲躲他抓,抓得多了,心里還生出股成就感來,甚至開始和雙胞胎比試。 賭注是糖葫蘆。 第091章 自從在府城回來路上,謝景行突然買了支糖葫蘆給他,嶼哥兒仿佛是被打開了某種開關,天天逮著糖葫蘆吃。 不同口味,不同賣家,不止他自己吃,每次來周家村還會給雙胞胎帶。 弄得雙胞胎一聽到馬蹄的聲音,就噠噠地往門外跑,知道嶼哥兒肯定又給他們帶好吃的來了。 三人天天隨意吃糖葫蘆的好日子沒過兩天,就被叫停了。 擔心雙胞胎壞了牙,謝景行阻止了嶼哥兒繼續(xù)過多投喂,每日最多只讓吃一顆。 不只是雙胞胎,嶼哥兒他也管著,畢竟雙胞胎還可以換一次牙,嶼哥兒虛歲都十三了,牙早就全部換完,這個時代可沒有拔牙、種牙的技術,生了齲齒后,連補牙的地方都沒有,嶼哥兒才更要注意。 這之后,嶼哥兒每日就只能帶一串來,謝景行一人吃兩顆,嶼哥兒和雙胞胎一人分得一顆。 謝景行每次吃,都能得到三個人哀怨的目光,可他我行我素,嶼哥兒和雙胞胎也只能看著,撒嬌也沒用。 “沒蟲蟲了,都被你們抓完了。”謝景行看都沒看一眼謝景君,反而將水里的魚鉤拉了起來,明明什么動靜都沒有,偏偏上面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嶼哥兒見狀,趕忙也將自己的魚竿拉上來,蚯蚓同樣不見了。 看來,這河里的的魚還挺機靈。 謝景行不慌不忙地又掛上一條,隨手甩下去。 謝若也覺得無聊,可哥哥都說沒有蟲抓了,那他們能玩什么? 突然,他看到謝景行旁邊的蚯蚓,里面只剩孤零零的一條。 “蟲?!敝x若一手扯住嶼哥兒的衣角,一手指著蚯蚓。 要說這個家里面,最能理解雙胞胎說的話的人,肯定是雙胞胎的另一個,謝景君扒著謝景行的手臂喊:“哥哥,蟲蟲?!?/br> 激動的手指都快要指到蚯蚓濕潤的體壁上。 謝景行無動于衷,今日他是打定主意要在這河邊耗一整個下午。 發(fā)現(xiàn)自家大哥一直坐著不動,謝景君就沒有辦法了,只能一直在謝景行身邊糾糾纏纏。 謝若卻不一樣,也不知道他的小腦袋瓜子怎么長的,謝景君有多憨,他就有多機靈。 使壞的常常是他,背鍋的卻幾乎都是謝景君。 眨巴眨巴眼睛,趁著幾人都沒注意到他,謝若悄悄地走到謝景行旁邊,一腳踢出去。 那裝著蚯蚓的木頭匣子就滾落下去,咕嚕咕嚕地,一路掉進了水里。 謝景行和嶼哥兒一起看向謝若,他歪歪頭,甜甜地說:“蟲蟲沒啦!我們?nèi)ァ瓗透绺缱??!?/br> 謝景行哭笑不得,這小機靈鬼。 嶼哥兒和雙胞胎一樣,實在覺不出樂趣來,干脆站起身,對著謝景行說:“謝哥哥,你自己先釣。我?guī)щp胞胎去幫你抓蚯蚓。” 謝景行并沒有讓他們必須陪著自己的想法,點點頭,“去吧,小心點?!?/br> 嶼哥兒應道:“好。” 謝景君跟只憨狗狗一樣,奔著嶼哥兒就去了。 嶼哥兒一手牽著一個孩子,找了一處泥土松散的地方,也不回家拿工具,左右看看,尋了幾根兩指粗的木棍,修理好后,三個人一人一根,開始刨土。 反正也就當是玩,嶼哥兒覺得謝哥哥根本沒指望他們能挖著蚯蚓回去,不過是讓他帶著兩個小家伙,找找樂趣罷了。 泥土翻飛,很快,謝景君先看到了一根蚯蚓尾巴,小爪子迅速抓過去,往里鉆的蚯蚓硬是被他直挺挺地拖了出來。 “哥哥,蟲蟲?!敝x景君興沖沖地舉著在他手里亂滾的蚯蚓,示意嶼哥兒看。 嶼哥兒沒想到他居然真抓住了,連忙又到處尋了尋,他手上可沒裝蚯蚓的木匣子,只能就地取材,在路邊摘了一個大樹葉折好,讓他放在了里面。 這邊才放好,那邊謝若也抓了一根過來。 看來這處地方蚯蚓還不少,他總不能輸,嶼哥兒也開始專心致志地往泥土里看。 嶼哥兒頭發(fā)長,平常總是用發(fā)冠和玉簪將上部分固定在頭頂,下半部分隨意披散在身后,額頭兩邊斜斜地分出幾縷發(fā)絲。 配著他精致的面容,看著就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樣子。 這時他半彎著腰,低頭看著地上,用棍子撥過來撥過去,頭發(fā)滑下背部,時不時地往他臉上沾,弄得他臉頰一直微有癢意。 裝著蚯蚓的樹葉不好放到地上,到時蚯蚓肯定全跑了,嶼哥兒只能一手拿著樹葉,一手用木棍往地上挖。 臉頰癢意越來越重,實在忍不了了,他把木棍放下,用手在臉上各處抓了抓,又將頭發(fā)順到身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