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 第603節(jié)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再說了,這普天之下誰敢隨意毆打官差啊,這可是造反,要掉腦袋的。 第七百一十八章 鹽丁苦,鹽丁嘆 王昌雖然是粗人,可腦子一點也不笨。 對方做得是大逆不道的事,還能如此有恃無恐端坐在那里,就連巡檢司的軍士來了也沒有半點驚慌,反而是饒有興趣欣賞著鞭笞。 這樣的人若沒有半點依仗與身份,王昌是不相信的。 萬維、蔡??吹窖矙z司王昌帶人來了,頓時叫起來。萬維更是喊道:“王巡檢,把他們抓起來打死!” 王昌白了一眼萬維,命令軍士守在原地,連刀都不準(zhǔn)抽出來,徑直走向朱允炆,在五步開外停了下來,肅然行禮:“臣王昌,丁溪鹽場巡檢司巡檢。” 朱允炆微微抬動眉頭,眼前來的人倒有幾分智慧。 簡單的一個“臣”字,即說明了他知道朱允炆的身份,又沒有點出來朱允炆的身份。 楊士奇與夏元吉也有些意外,不成想這小小的鹽場還有如此聰明人,不由對視一眼微微笑了。 朱允炆指了指萬維與蔡福,輕聲說:“這兩個人犯了錯,我要處罰他們,你站在這里合適一動不動嗎?” 王昌平日里與萬維、蔡福私交不錯,可私交比不上腦袋重要,連忙說:“巡檢司掌盤詰鹽引之政令,以盤查走私,查處夾帶為職。鹽課司、鹽場相關(guān)人事與巡檢司無關(guān)?!?/br> 朱允炆冷笑了一聲,目光看向不遠(yuǎn)處的軍士,無關(guān)還帶全部人來,這話說出來誰信…… “我要去鹽場,你來跟著,至于其他人,老實待在外面吧。” 朱允炆起身。 王昌松了一口氣。 田老四、翠翠此時有些傻眼,不知道這幾個人是什么身份。鞭打鹽課司的大使,巡檢來了都俯首帖耳,這在往日里想都不敢想。 “你們住在哪里,帶我去看看?!?/br> 朱允炆對田老四說。 田老四連忙答應(yīng),帶著朱允炆等人進(jìn)入鹽場。 空氣中彌散著海風(fēng)的味道,咸咸的。 鹽場內(nèi)有不少的設(shè)施,灶舍,圍墻,倉庫,水池,水車,堰壩等。一路走來,朱允炆看到了不少灶戶,如田老四一樣,皆是蓬頭垢面,赤腳饑瘦,就連婦人與孩童也都在忙碌著,沒有一個人歇著。 見是如此場景,朱允炆心頭不由有些壓抑,側(cè)頭對田老四問:“做灶戶,真的這么苦嗎?” 田老四想要流淚,咬牙說:“你們可聽過《鹽丁嘆》?” 朱允炆搖頭,夏元吉與楊士奇都表示不知。 田老四臉色悲戚,開始吟唱起來: 煎鹽苦,煎鹽苦,瀕海風(fēng)霾恒弗雨。 赤鹵茫茫草盡枯,灶底無柴空積鹵。借貸無從生計疏,十家村落逃亡五。 曬鹽苦,曬鹽苦,水漲潮翻灘沒股。 雪花點散不成珠,池面半鋪盡泥土。商執(zhí)支牒吏敲門,私負(fù)公輸竟何補。 兒女嗚咽夜不炊,翁嫗憔悴衣藍(lán)褸。 古來水旱傷三農(nóng),誰知鹽丁同此楚…… 朱允炆聽著這控訴的帶血的歌謠,心頭更是凝重,世人沒有關(guān)注過灶戶,沒有關(guān)注過制鹽的鹽??!就連朱允炆登基四年,吃了不少鹽,也從未想過這些鹽是一群怎么樣的人制出來的,他們的生活狀況如何! 現(xiàn)在看,現(xiàn)在聽,這里不是想象中美好的樂園,挖個坑等著日頭就能收獲鹽,這群鹽丁苦,苦得要死??! “兒女嗚咽夜不炊,翁嫗憔悴衣藍(lán)褸。古來水旱傷三農(nóng),誰知鹽丁同此楚!” 從翠翠與其他灶戶來看,他們的兒女都是營養(yǎng)不良的,甚至連一些婦人都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男人干脆就半裸著! 幾年執(zhí)政,每日說關(guān)心百姓,愛護百姓,可自己的目光都給了自耕農(nóng)與農(nóng)戶,沒有給灶戶??!這群人似乎就沒有出現(xiàn)在歷史中一樣,朝廷每年收到的奏折無數(shù),雞毛蒜皮的事多了去,唯獨沒有一封奏折是說灶戶鹽丁的! 掌握著大明子民必須的鹽,他們卻連飯都吃不飽,連衣服都穿不了,就連這灶舍都低矮地可憐,不彎腰進(jìn)去都撞頭! 誰能想,會這樣? 朱允炆臉色鐵青。 田老四唱完之后,說道:“鹽丁苦,鹽丁苦,終日熬波煎淋鹵。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所有灶戶全家人都需要起來,去到亭場擔(dān)灰攤曬,或是刮泥,亦或是汲取海水,從天不亮干到中午,來不及吃兩口飯,就需要收灰,掃鹽。如果遇到淋鹵,還需要挑灰挑鹵水。婦童要灌淋海水,幫忙攪拌鹽灰,還需要人去草蕩灘涂采草取薪。” “一直忙到黃昏日落,就需要煎煮,全家人都需要用鐵盤燒熬取鹽,這需要控制火候,還需時間,等取夠當(dāng)日的鹽之后,已經(jīng)是半夜三更。每日都是手腳并用,渾渾噩噩……干活累點苦點也就罷了,可你看看這灶舍,不說低矮吧,有些直接就待在海河的堤壩后面,隨意搭了個草棚。” “這種草棚說他遮蔽風(fēng)雨吧,不假,但到了夏天可是皮膚如同著了火,冬天寒風(fēng)刺骨啊,苦不堪言。還有吃的,我們是灶戶,這附近是鹽場,沒有莊稼地,根本就沒糧食,每日只能吃野菜啊,夏天還好,冬天沒了野菜,還怎么活?。 ?/br> 夏元吉插了句:“鹽場難道沒有配發(fā)糧食嗎?” 田老四走到一家屋舍里面,直接提出半袋子米來,打開給朱允炆等人看:“那,這半袋子就是一家五口一個月的口糧,還他娘的摻了沙子!要不是這附近挨著河,偶爾能打兩條魚,大家早都餓死了!” 朱允炆伸手抓了一把大米,里面米粒少得可憐,還有米糠,沙子,不由問:“這半袋子有三十斤吧?除去沙子、米糠能剩多少?” 田老四沒有回答朱允炆,而是對一旁忙碌的大漢喊道:“老九,這個月你家有多少凈米?” 那人聽聞后,罵了一句,喊道:“七斤半,黑了個心的?!?/br> 朱允炆胸口有些起伏! 對于一群群出力氣活的灶戶,一忙就忙到半夜,一個月五口人竟然還分不到八斤米?換成自己的話不逃走也該造反了,這根本不把人當(dāng)人看??! 哪怕是有漁獵,有野菜,有其他可以補充,但什么也無法代替主食啊,再說了,其他東西也不頂飽,一干活全都消化了。 田老四拉了拉翠翠,苦澀地說:“干累活,苦活,吃不飽飯,穿不了衣,一年一年都是如此!若到時間完不成規(guī)定的鹽,還會被打,這也就罷了,潮災(zāi)死了人,也沒有半點撫恤,我們不想死在這里啊?!?/br> “等等,潮災(zāi)?什么潮災(zāi)?” 朱允炆不解地問。 田老四哭喪著臉,有些痛苦地說:“兩淮各鹽場瀕臨大海,其海水自料角嘴引入各鹽場。一旦海水倒灌,潮水反過來淹沒鹽場,那待在河堤后面的灶戶都會被淹死!洪武二十七年,死了四百余人,三十一年,死了三百余人,建文元年,死了六百余人,建文三年,死了一百余人……” “這么多?” 朱允炆難以置信! 洪武年死了人也就死了,那時候朱允炆還沒有主持朝政,不知道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建文元年死了六百多,三年死了一百多,這七八百人死了,自己是一個消息都沒聽到! 朱允炆將目光看向夏元吉與楊士奇,楊士奇很無辜,自己管的是國子監(jiān),吃飽了閑得慌也不會去問鹽政的事,夏元吉也低下頭,自己是管戶部的,天下賬務(wù),不管鹽場的事。 要算賬,應(yīng)該找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具體來說,就是找都轉(zhuǎn)運使丁初晨,不過這個人已經(jīng)在揚州被砍了腦袋…… 朱允炆憤怒不已,感情自己就是個聾子,什么都沒聽到! 見朱允炆要暴走,楊士奇連忙說:“亡羊補牢,未為晚矣?!?/br> 朱允炆發(fā)了火:“他們不是羊,這里也不是羊圈!去,把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官員都給我叫到這里來,無論大小,都給我叫過去!” 湯不平連忙答應(yīng),轉(zhuǎn)身就走。 跟在一旁的巡檢王昌差點跪了,這事情似乎有些大啊。聽說丁初晨已經(jīng)被殺了,這還不打算放過其他人,帝王一怒,伏尸多少里…… 朱允炆冷冷地看向王昌:“海潮的事為何沒有人上奏?是鹽課司的意思,還是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的意思?是誰掩蓋了消息?!” 王昌再也忍不住,跪了下來,求饒:“臣不知情啊?!?/br> 朱允炆環(huán)顧周圍,如此多的百姓衣不蔽體,生活毫無保障,但他們卻保障著大明,守護著國運之基! 大明虧欠他們太多太多! “每一個鹽場的灶戶都是如此嗎?” 朱允炆痛苦地說。 王昌點了點頭:“大致差不多。” 朱允炆走向一處高坡,看了一眼落日,到:“讓所有人都停下來吧,今晚上不煎鹽。” 王昌猶豫了下,對田老四說:“你還愣著干什么,讓所有人過來啊,今晚上都不要點火煎鹽,都來這里!” 田老四忐忑不安,說:“可使不得,煎鹽都是在晚上,若晚上不煎鹽,這個月的份額定是無法完成,到時候大家就會吃鞭子……” 朱允炆看向夏元吉,夏元吉明白,上前一步,厲聲道:“告訴大家,大明建文皇帝親至丁溪鹽場,今夜不煎鹽,有什么苦,有什么冤,都來這里說!” 第七百一十九章 剩下是自己的 印信一出,王昌伏拜,田老四伏拜,萬民伏拜! 火把高插,點亮鹽場。 四千余灶戶圍攏而來,多是拖家?guī)Э冢萑貅詈?,就連一些白發(fā)蒼蒼上了年紀(jì)的老人也顫顫巍巍走了過來。 劉長閣很是緊張,如此多的百姓圍了幾重,一旦群情激奮,對朱允炆不利的話,那自己與湯不平可攔不住多少人。 朱允炆沒有絲毫在意,大明百姓都是好樣的,他們能忍受饑寒交迫與困苦,又怎么會冒著殺頭的危險做出不利的事? 鹽課司的大使萬維,總催蔡福終于知道誰打了自己,衙役崔三、程齊也知道跟了自己一路,被自己給“充為灶戶”的人是誰了,萬維心理承受力有點小,還沒等朱允炆追究責(zé)任,找了個房梁就打算上吊,只不過他太重,繩子斷了,沒死成。 蔡福顯然比萬維有經(jīng)驗,不顧鞭傷,跑到土丘外就磕頭求饒,反正都是軟土,往死了磕也磕不死人。湯不平怕他這樣磕頭打不動朱允炆,所以幫了他一把,抬腳踢過去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正好就落在蔡??某鰜淼目永铩?/br> 蔡福突然有點后悔來這里了,還不如找一棵樹上吊呢。 崔三、程齊兩個衙役很干脆,老老實實跪著,也不說話,也不求饒,就當(dāng)嚇得失了魂,如果不砍腦袋就招魂,砍腦袋也就省了一句“魂歸來兮”。 朱允炆讓辦差的官吏與衙役好好跪著,然后對聚攏過來的百姓喊道:“朕治理國家,自詡愛民,可從未曾想過,灶戶之苦,尤甚于農(nóng)夫十倍!這是朕的失職,朕來晚了!” “這是我等為臣不察的錯,與皇上無關(guān)啊!” 夏元吉當(dāng)即喊道。 天子無錯,怎么能當(dāng)著那么多百姓的面說自己錯了? 朱允炆擺了擺手,嚴(yán)肅地說:“起來吧,你主戶部,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朕以為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問題在cao縱鹽價,在虛浮鹽稅,在揚州砍了幾個腦袋,不成想,最大的問題是在這鹽場!” 鹽場是生產(chǎn)端,完全由朝廷壟斷,所有產(chǎn)出朝廷都拿走,可朝廷給他們的是什么? 工作的器具,簡單的灶舍,不能吃飽的飯! 事實上,在洪武元年,朱元璋就關(guān)注過灶戶生活,也定下了灶戶的報酬: 一引可獲工本米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