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仆役應聲,照著公主的吩咐立即快步而出。陵淵心里略略奇怪,這公主完全不按他的預測行事,還要對皇上直言相告?他并不懼怕皇上會對自己有什么懲處,畢竟皇上對他有依賴的地方還很多,只是這公主……明明置辦了一具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尸身,穿戴行頭與她一般無二,明明就是想要詐死,如今倒是不怕皇上知道了? 若不是相見那日這公主對他的出現大為火光,他也無法在手下找到這具尸身之后立即斷定——嘉恪長公主并不想有人來救她,并不想回到皇城。 于是那具與她一模一樣的尸身就很好解釋了,那是她的障眼法,她希望皇帝以為她已經死了。 至于之后她有什么打算,陵淵目前并不清楚,也無法預測。 不過眼下她這直接告訴皇帝的行為,確實超出他的預料。 但陵淵也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人,不會因為這突然的變故就慌了陣腳,只是微微抬眸凝了嘉恪長公主一眼,笑容依然得體安穩,帶著一貫沉穩的聲調說道:“微臣不過是想替殿下妥當善后,在殿下面前討個好,沒成想分寸不佳,倒令殿下生厭,是微臣的不是,微臣在此給殿下賠罪。” 說罷就雙手伏地叩了下去,端端正正行了大禮。 嘉恪長公主的眼皮動也沒動地看著他叩頭,也不叫起,就讓他這么叩著。 陵淵叩拜的功夫極深,都是這些年練出來的,只是這叩拜大禮已多年未做,如今時間長了確實有些腰酸背痛。 但也只能忍耐。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有人入殿并回稟道:“啟稟公主殿下,皇上有話:此事朕已知曉,會妥善處理,無需擔憂。” 聽聲音是剛才出去傳話那仆役。 皇帝竟然絲毫怪罪的意思也無?或許皇帝以為嘉恪長公主準備尸身詐死是為了瞞騙追殺她的人? 但此后,陵淵也不可能再對皇帝暗示此事的分毫了。 畢竟,質疑皇親就是大不敬之罪,何況還是皇帝最為重視的皇姐。 陵淵正暗暗思索著,后背忽然踏上來一只腳。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這闔宮上下,除了眼前這位殿下,沒有其他人敢踏在他的背上。 他沒有吭聲,默默受著。 他摸不清這位殿下此時的心境,以不變應萬變是上策。 背上的腳并沒有多么用力,只是踏著,就那么踏著,似乎在告誡他,只要她想,就能重重踏下來,讓他骨裂筋折。 一如以她的地位對他的掌控,那是上天對螻蟻的不屑和輕蔑。 “陵督公,”他頭頂上的天輕柔地開口,像和煦的春風那般溫潤無害,“孤討厭你。” 陵淵感到后背的腳下了些力氣,重重一踏。 第4章 那只玉足在陵淵的背部擰扭了幾下,摩得他的背有些碾疼。這疼沒持續多久,玉足離開了,但聽嘉恪長公主笑了幾聲,忽地坐上了陵淵的背。她嬌柔地輕喚宮女拿了什么物件過來,像騎馬夾緊馬腹那般用雙腿夾了一下陵淵腰際兩側,“唰”地一鞭抽在陵淵的大腿上,笑著呼哨:“駕!” 多少年沒有受過這種疼痛了?以至于這痛激得陵淵微微抖了抖,卻強硬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反而笑著贊道:“殿下是想騎馬了?既如此,微臣便讓殿下盡興!” 嘉恪長公主只覺身子忽然后仰,身下的“馬兒”猛地竄出去幾丈遠!待嘉恪長公主將將要仰躺在陵淵背上甚至要摔下地之時,那“馬兒”又及時地停住了,嘉恪長公主瞬時坐直回去,待反應過來立時揚鞭就是三下,狠狠抽在陵淵臀腿處,笑罵道:“好烈的馬兒!”說罷翻身落地,對宮女命令道,“來呀,把這不馴的野馬帶去馬場,馴不服就打死!” 宮女“噗通”跪下,其他宮人也都跪下了,紛紛喊著“殿下息怒”。 陵淵沒有起身,但已不是馬匹的跪姿,只是如常行禮那般跪著,臉上掛著春風和煦的笑意,溫和地對嘉恪長公主說到:“殿下,微臣身負殿下的安危之責,只怕一時無法前往馬場。若殿下想外出馳馬,請容許微臣稍作安排。” 一殿的宮人都跪著,個個噤若寒蟬抖若篩糠,頭低得恨不能將自己埋入地下,一絲余光都不敢往嘉恪長公主與陵淵這邊瞟。 嘉恪長公主俯視著眾人,又瞥向陵淵,冷笑道:“‘活閻王’的名頭果然名不虛傳啊,在孤的地盤都無人敢為孤出頭了呢。” 陵淵微微垂頭,仍帶著無可挑剔的溫和笑意和聲音:“殿下息怒,這些人及微臣,不過是想替殿下分憂罷了。” “分憂?”嘉恪長公主笑著,“是威脅吧。”她伸出纖纖玉指將跪著的眾人點了一圈,“一個個的看起來是伺候孤,不過是盯著孤,怕孤隨便就死了或者跑了呢。” 陵淵依然看著地面,主子說的有些話就該過耳便罷。但這些年見著的主子們說話都真真假假,說一半留一半,如眼前這位這般隨意就說出口的倒是少見。何況還是經年歸來的主子,根本不清楚這宮中派系龐雜,就敢隨意說出大不敬的話? 但眼前這位主子顯然不在意。 即使沒有抬眼,陵淵都能感覺到眼前突然戾氣叢生,陰沉得嚇人。 “琥珀。”嘉恪長公主聲音淡淡,卻透著不可動搖的威儀。 一個眉目清淡的宮裝女子從角落里款款而出,幾步就來到了嘉恪長公主面前,蹲身恭敬行禮,應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