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小將軍心里的害怕,他怎么會感受不到? 至于胡鬧什么的,反正也就這幾步路了,便先都由著他吧。 耳畔氣息溫熱,秦縱眸光倏然一暗,當即雙臂發力,將人打橫抱起,疾步朝著州牧府大門走去,步履匆匆,卻足夠平穩。 * 人果然是不能念叨的。 躺在床上的楚霽如是想。 方才他剛說自己渾身難受,現下便又這般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了,頭暈目眩,四肢百骸里頭都泛著酸。 都說久病成醫,不用秦縱把脈告訴他結果,他也知道自己是又發高熱了。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耗費心神又在路上著了風的緣故。 楚霽又悄悄瞧了一眼秦縱,小將軍黑著一張臉,正坐在床側給他把脈呢。 這時候,楚霽不免有些心虛——今日出門之事,秦縱本就不同意。 “科舉之事實在要緊,從籌備到實施都需要時間,等不得。” “卓詢之年近古稀了,我總不好叫他跑一趟吧?” “滄州經此大戰,我總得出去瞧瞧民生啊。” …… 楚霽絮絮叨叨地說著,秦縱雖沒說什么,手上切脈的動作也沒停,臉色卻有些緩和。 松開手,秦縱寫下一張方子,交給一旁同樣焦急萬分的紀安。 紀安得了藥方,腳步不停地跑去煎藥了。 眼瞧著秦縱應當是不生氣了,楚霽剛要松一口氣,秦縱的眼神陡然凌厲:“什么人惹你生氣了?” “啊?”楚霽被這話問得懵住了,下意識地疑惑出聲。 “你如今的脈象氣血兩虧,內里虛透,隱隱卻燃著一把肝火。是誰不要命了,敢氣得你嘔出一口心頭血來?” 此時的秦縱,渾身都散著冷氣,直嗖嗖的。 楚霽:驚!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老中醫嗎? 看著秦縱這樣子,楚霽往被子里縮了縮,只留下一雙眼睛還露在被子外頭。 他眨著無辜的桃花眼,小小地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悶悶的:“沒人氣我,真的。” 實在不是楚霽要說謊,他是怕供出了蒯民之后,不說直接提刀去找蒯民,秦縱也至少要在校場上讓蒯民脫掉一層皮。 眼前這場景,差點讓秦縱都沒繃住表情。 好在楚霽一門心思地盤算著怎么替蒯民打掩護,尚不曾發覺秦縱這點微小的表情變化。 但隨之而來的,秦縱又有些吃味。 吃醋的情緒一上來,秦縱的演技更是多了十分的真情實感。 清了清嗓子,秦縱兇狠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蒯民不是?我找他算賬去。” 話落,秦縱轉身便要走,大有要去橫刀立馬之勢。 “誒,做什么!”楚霽一把撤下被子,叫住了秦縱的腳步。 這像什么話?搞得他還好像小孩子受了欺負找大人告狀一般。 到底誰才是這全滄州說一不二的州牧大人啊? 秦縱頓住腳步,轉過頭,臉上分明帶著笑意。 楚霽剛要氣惱,可還沒等開口,秦縱便已然來到跟前。 他原先也就是腳步聲響了些,實則走出去還沒有兩步。 秦縱坐到床邊,將楚霽滑落到肩膀處的被子朝上拉了拉,又將他那因為汗濕而別黏在脖頸處的長發撩開。 他捧著楚霽因為著急羞惱而泛著桃紅色的臉,輕笑道:“出了汗,高熱便解了。這急出來的汗,也稱得上珍貴。” 楚霽身子常年手腳冰涼,莫說是出汗了,一個人更是怎么也捂不熱被窩的。 叫他自己個兒在被子里捂汗能將高熱退了,還從來沒有過。 關于蒯民一事,他自己早就像秦縱坦白過了。 秦縱倒沒說什么,一是蒯民當時的顧慮不無道理,二是楚霽吐出的那口血本就是他因著周珩一事郁結在心的污血,吐出來之后反而能松快些。 高熱的侵襲讓腦袋變得遲鈍,楚霽此刻的腦子里離一團漿糊也差不了多遠。 也許是病中的人心思情感格外敏感,楚霽只覺得一別三月,秦縱好像大不一樣了。 長高了,今天在路上楚霽便發現,他現在大約只到秦縱的鼻梁那里了。 可遠不止與此。 他在自己跟前還總是賣乖撒嬌的,可偶爾也會流露出這般霸道的時刻。 少年輕笑,卻不再是楚霽熟悉的朗然。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楚霽鼻尖,成熟而不老成,親昵而不輕佻。 以楚霽現代人的視角看來,應當把這種東西稱作荷爾蒙。 楚霽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有點快,不是心疾發作時的難受,但依舊有些悶悶的。 像極了那一日大年初一,裝醉的少年也是這般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又大膽直率地說:“我的。” 這種悸動,比之那日,更強烈許多,許多。 兩人就這樣相互看著。 這一次,既沒有以楚霽為主導的帶著溺愛語調的羞惱,也沒有以秦縱的臉紅為終章。 直到紀安端著藥急匆匆地跑進臥房,兩人才再次錯開視線。 紀安不知道兩人又在做什么,但這種情況他早就習以為常。 心中小小地嘆了一口氣,再次覺得對不起大少爺二少爺的囑托后,紀安默默地放下藥碗,自覺地一路小跑著退了出去。 “瞧瞧你給紀安嚇的,都不敢看我們了。”